《皇明经世文编》●皇明經世文編卷之一百六十七
華亭陳子龍臥子 徐孚遠闇公 宋徵璧尚木 何剛愨人選輯
楊澄清通侯參閱
余兵使奏疏(疏)
余珊
◆疏
陳言時政十漸疏
○陳言時政十漸疏 【 時政十漸】
失是嘉靖元年汪珊亦有十漸疏
臣惟今日神聖當天、文運中興、薄海內外、皆以為堯舜再作、湯武重生、宜必有稷契伊周為之佐相、與共成正大光明之業、以致太平、以迓天休、臣等亦效愚忠、城彼朔方、相附以安也、何氣化人事、未免參錯、聖君賢相、偶不相值、遂致 陛下負堯舜湯武之資至今未有以成其大、抱撥亂反正之材、至今未有以就其功、好日漸邁似不克終、臣引領萬里、憂憤填臆每欲披瀝寸丹、上塵聰聽、原無上事、迹涉群疑或指臣以矯激之名、加臣以干進之罪、為是下筆躊躇者再、今幸俯賜條陳、無閒疏逖臣不勝感泣哀悼、效唐魏徵謹陳十漸、并其致漸之由、與夫杜漸之方、圖終之要、為 陛下陳之願少霽威嚴留神清覽焉。其一曰紀綱漸頹臣聞之宋儒朱熹曰、綱者、猶綱之有綱也綱非綱不張、紀者、猶絲之有紀也絲非紀不理、故家無紀綱則父不父、子不子、家不可得而齊、國無紀綱則君不君、臣不臣、國不可得而治、天下無紀綱、則中國非中國、夷狄非夷狄、天下不可得而平、古之聖王知乎此、必先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萬民、正萬民以正四夷、斯臂動而指隨、絲牽而繩聯、內外恊應、本末畢舉、所謂天下之紀綱也、在正德間逆瑾專權、假子亂政、顛倒衣裳、陵谷易處不知紀綱為何物矣、恭遇 陛下起而振之、一體統而尊朝廷、杜多門而專决斷、於是天下之政、始出於一、萬國之心始繫於尊、人謂文王綱紀四方矣、近年以來、承平日久、事樂因循、政多苟簡、名實乖謬、而上下之分未定、宮府異同而陟罰之法未公、紛挐泄沓、御委其勒、馬駘其衘、以為在 朝廷。似非在 朝廷。以為繫宮省。又非在宮省。遂使 朝廷以其心為心百官萬民四夷亦各以其心為心臂之人病大風、手足痿痺不仁、筋骨肌骸不屬、行居坐臥、難以屈伸此紀綱之頹、其漸一也、其二曰風俗漸壞、臣聞相噓為風相染成俗、一人唱之百人和之、故曰吳王好劍術、百姓多瘡瘢、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其實由於朝廷之所好尚。而為士習之所轉移。是故周之士也貴、秦之士也賤、戰國之士多從橫、西漢之士多忠厚、節義重於東京、清談盛於兩晉、積之之久、習與性成、海內從風不自知覺賈誼所謂習與正人居、猶生長於齊、不能不齊言、習與不正人居、猶生長於楚、不能不楚語、此切至之論也古之聖王、先見乎此、統理人倫、移本易末、混同天下、一之和衷、使人皆知善之可慕而必為、皆知不善之可恥而必去、而天下之人、亦各自相砥礪、雅操堅持、初不待爵祿之褒嘉、刑威之督責而後知所勸懲也、正德間逆瑾等招權敝化、一時士大夫無廉恥者、爭先趨附、百計鑽研、以營富貴、鑽研得效、束裝問塗、甚至誨滛及於婢女、雖宰執臺諫。多稽首董賢之車。父子兄弟。皆垂頭萬年之床。風俗波蕩、無復士氣矣。恭遇 陛下起而作之、營陞乞陞者、悉皆罷斥、招權納賄者、漸次誅夷、一時京師、風紀肅然、公卿之家、門無私客人謂帝堯於變時雍矣曾幾何時、去者復來、來者弗去、自夫浮沉一世之人、首掌銓衡首取一種輭羙脂韋、重富貴薄名檢之人、以為撫按、惟舉不足深信此輩圓融。不肯生事。乃峻擢而尊寵之。世宗初人才最盛然不無干進之士是以諛佞風生。廉介日鎖。甚至侯伯專彈劾罷吏議禮儀。蚋集蛆聚。廉恥蕩然。邇又聞市門頗開賈販仍舊、投桃報李、畏此簡書、不知兵荒之下、四方尫羸、骨間幾多血耶、此風俗之壞、其漸二也、其三曰國勢漸輕、臣聞宋儒周敦頤曰、天下勢而巳矣、勢有輕重也、夫一家有一家之勢、一國有一國之勢、天下有天下之勢、四夷有四夷之勢、以身對家、則身重而家輕、以家對國則家重而國輕、以國對天下、則國重而天下輕、以天下對四夷、則天下重而四夷輕、古之哲王、有見乎此、必先端其本、正其則、使在我之勢常尊。而在彼之勢常卑。我尊則威立而難犯。無下帶不測之憂。彼卑則法行而易制。無尾大不掉之患。此所謂審先後。權輕重之衡也。在正德間國柄下移。王靈不振。宜其治家無法。輕重失倫。無以號召天下。制御強臣也。是以一變而有安化之叛。再變而有逆瑾之謀。三變而有宸濠之亂。恭遇 陛下攬而振之關石和鈞、低昂在手、龍驤虎步、高下在心、萬國諸侯、玉帛稽首、人謂武王一怒而安天下矣、近年以來、政頗優柔、法多縱弛。遂使姦雄潛滋暗長於隱微之中。威立勢成於積習之外。往年戍卒殺許都御史而不究。是時河西雲中戍卒屡叛廟堂處置太寬其後天城遼東等處每見告矣近又殺張都御史而效尤。往年戍卒縳賈參將以立威。近又縳桂總兵而報怨。動輒嘯聚。千百為群。圍繞邊城。甚於黠虜。挾制撫和。要下招安之榜。誰何無奈。連上止兵之章。是葢廢法伸恩。損威養亂。姦豪得志。謀叛益堅。招之靡來。聚而忽散。故騎虎之勢。偪近於蕭墻。猫鼠之風、傳笑於外國。東邊妖。胡效之而殺主事。北邊庫役。倣之而殺縣官。中間殘賊殺方面。妻殺夫子弒父。接迹天下。有不忍名言者。然此非 陛下不能修身齊家。端本正則也。特其法令不一閫制失人惑於鄙儒姑息之論牽於俗吏權宜之計、誤於姦諛欺罔之詞、是以九鼎之威。不重於朝廷而反重於邊陲號令不出於一人而反出於一二戍卒之口失今不治。則古鎮之禍。萌於節度。朱泚之亂。成於涇兵。容可巳乎。此國勢之輕其漸三也、其四曰夷狄漸強、臣聞中國之有夷狄、猶晝之有夜、陽之有陰相反相從無有判然而孤立者顧彼之盛衰、視我之強弱以為嚮昔耳、古謂胡虜無百年之運臣亦謂胡虜無百年之衷試以漢唐而下言之。漢高既困於白登。文帝時虜入雲中注句烽火通於甘泉長安。未百年而有呼韓邪之來朝。至明章安順間。上谷中山之師。燕然漠北之役。曾無寧歲。未百年也。東漢末年。匈奴款塞。徙居內郡。多招種落。接帳連鞲。未百年也。而有五胡之雲擾。自是魏分東西。周齊角立。楊堅并吞。亦未有百年之久也。唐之太宗大召名儒增廣學舍。新羅高昌百濟吐蕃高麗。並遣子弟入學。未百年而安史倡亂。吐番刼盟。迄於五季。契丹桀驁。陷我幽燕十六州。遂失河朔。又未百年而有宋隆興。澶淵之捷南北弭兵。又未百年而女真亂華。徽欽北狩。又未百年。韃靼滅金。八主中國。此天地翻覆。亘古所無夷狄之禍也。又未百年。值我 太祖高皇帝汛掃胡元。綱常再肅。及土木之難。曾未百年。今去洪武百五十八年於茲矣。嘉靖時俺答為盛至降慶而內款矣推數循理而觀之。夷虜之勢。其可易哉。臣詢之四夷募強於北狄。而北狄莫盛於吐番。葢古之回紇。亦匈奴之種也。其鷙悍驍勇。帶甲百萬。小王子為其逐遁數千里。盡有其地。每撫創扺掌。志吞西河未忘也。曩甘肅之圍。則耀兵耳。若乃東胡蹢躅於遼海。韃靼蹂??蘭於沙漠。羗戎跳梁於西川。不知凡幾族類。凡幾兆眾率。皆肥馬利兵。長大驍猛。動輒有飛揚跋扈之氣。氣數相參。又安知不有劉元海趙元昊阿骨打其人出乎其間以作我邊陲之厲階耶。况今承平日久。民不知兵。兵不知將。將不知主。葢自逆瑾以來。以苞苴易將帥。而其任此職者。皆膏梁騃子。厮役凡流。惟知附倚幽陰摧剝為事。是以各邊軍士。苦於饑寒。日就彫瘁。雖蒙 皇上恩詔優恤。誥戒申嚴。然以七年之病。元氣巳耗。有非一朝一夕所能平反也。且以松茂一邊言之。萬山攢簇。大江中流。四面番碉。星羅奕布。緣去兵燹日久。生齒浩繁。小者亦有數千。大者不下數萬。而粮運往來。止有羊腸一線之路。一番駕勇。千夫莫當。以此恃險。亂無寧歲。每年上班官軍。盡出成都重慶等衞。不下千萬。方其遣戍父母妻子。號泣以送。自分無生還之期。及其到邊。迫於強番。日朘月削。衣粮器仗。盡以供番捱。至更番。死者過半。又貪官債帥。百立名色。巧為科歛。而輦載以輸請謁之門者不可勝筭。是以我軍益困。終歲罷勞。不得一飽。而反傭工於富番。耕地養馬以自給。甚至妻女盛塗澤。倚市門以乞食也。似此喪威。百不當一。尚望其赴湯蹈火。挾輈先登。立萬里之奇功哉。舉此一邊。他可例見。大同兵變。職此之由。臣聞盛衰不兩立、王業不偏安、時極勢窮理當必變、肉食者鄙、不能早見預料、為 陛下亟求所以制禦之道、克戰之方、乃假鎮靜虛名以葢無能實跡為必無事之言。以寬主上之憂。或又扶同規隱。逡廵苟免不見虜而還。而誇百年無此之捷。俘殘虜而歸。而勒萬世不朽之銘。甚至粉飾捷音。濫頒凟賜。虛張功次。峻秩超陞。所獨坐窮山。放虎自衞。門庭之寇。誰其掃之。此夷狄之強其漸四也、其五曰邦本漸搖、臣聞書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孟軻亦曰、得乎丘民而為天子、夫小民至愚而柔、不膺一命、不階寸土、若無與於厥邦矣、不知天聰明、自我民聰明、天明畏、自我民明畏、惟天之至大、而惟徵之細民、此所以為邦之本、而不可忽焉者也、然何以聚民曰財而巳、財者民之心也、心傷則本傷、順民之心者、保邦之本也、故鼂錯曰、人情莫不欲壽、三王生之而不傷、人情莫不欲富、三王厚□而不困、人情莫不欲安、三王扶之而不危、人情莫不欲逸三王節其力而不盡、惓惓為漢文言之、使鼂錯而愚人也則不足信、使果智他、豈非切至之論、而可以權數少之哉、我 太祖高皇帝汛掃胡元、奄有天下、收勝國土崩瓦解之民、而萃於□可謂得帝王之驅除矣、及其為治、別無異技、每以魯論節用愛人一篇、書之殿廡、自比盤銘、專務以恩結人心、以財養民命、是以培植基本、日益深厚、保安邦土、日益隆固、雖內難間作、民無叛志、迨入正德、逆瑾銳寧等、招權黷貨、一時文武士大夫無恥者、蚋集蛆聚、榷天下之膏脂骨血、輦載以輸權倖之門者、動以萬計、是故財用日益以竭、民心日益以離、怨讟交興、海內洶洶、大寇劉七等乘之倡亂於東北。鄢蘭等煽禍於西南。持梃一呼。赭衣數萬。所過焚刼。靡有孑遺。至勤王師十數萬。奔走七八年間而未定。天厭厥亂、篤生 皇上、起而安之、新新詔初頒、痛恤民隱、積年逋負、一切罷除、民用矢心、含泣思奮以為今日復覩漢官、可謂文王懷保小民矣、曾幾何時、事未畫一、令或反汗、黃紙蠲租、白紙科催冗食之征。下及鷄豚。造織之需。自同商賈。江淮困於赤旱。母子相食。兗豫苦於剽掠。盜賊縱橫。而川陜湖南之民則又終歲勤動。疲於供軍。竭於祿米。自是銷骨飲恨。田野嗷嗷。無復樂生之心矣。以今觀之形拘勢格、心違跡判、父子兄弟不相保、君臣上下不相維、國勢搖搖、如驚濤怒浪中不繫之舟、舟中人顏不變顧以為安流。臣不知其何心也。此邦本之搖、其漸五也、其六曰人才漸彫、臣按仲尼丁局之末而歎才之難得。郭泰傷漢之衰而嘆人之云亡。夫以成周亂臣十人、若太公散宜生輩、皆稷契皋夔之流亞、誠難其人矣、至於東漢人才、如李膺范滂者、皆不過一節之士耳、何謂亡之、不知天生人才、自足以供一代之用、非必借才於異代、人人如稷契皋夔而後謂之才也、彼李范之徒。誠一時賢人君子。天以遺人君共濟時艱。漢室不知所重。嬖寵姦邪。戕滅正士。此時重虔議禮諸臣故言之切也而膺滂輩亦不自愛。互相標榜。激成黨錮。身被滛刑。禍延朋友。而國以殄瘁。郭泰安得不傷之乎。臣以為人之云亡。非惟君棄之。亦自棄之也。若枉其才而用之。則位或不當其才。才或不稱其位。屈其所未盡。困其所難知。事委叢脞。終蹈後艱。雖有其人與無人同謂之人亡亦可也何以明其然也。三代而下、光岳氣分、士無全節、熟民事者。或不悉吏幹。通武畧者。或不解文謨。才華可取。節行不如。求士於十亂之上誠難矣顧惟人君養之有素。擇之惟謹。器使之而各當耳。苟君既不擇所宜。又付之於枉。指張桂耶又使之邪間正。疏間親。新間舊。凌轢而播棄之。而死徙之而謂國有其人乎。我國家造士日久。非無賢才之足用也。自瑾銳亂政以來。衣冠受禍。死亡流竄。榷剝幾盡。值我 皇上哀而錄之。死者贈官。生者還職。甚至峻擢。不限資格方是時海內之士無不感泣思奮願為田橫之死客久矣。何狂瞽之言、有不當聖心者一鳴輒叱去、昔巳降調外任。今或編配遐荒。昔巳禁錮終身。今或箠死殿陛。葢自呂柟鄒守益等去而舘闊空。顧清汪俊等去而部臺空。張源胡?王爫曼?等死而科道空。間有一一英傑係籍羈旅者。又枉之於弗當之位。或又往往為權姦擯錮者。忌其忠言之悟主。才能之勝巳也。多方排難。曲為安置。違之俾不通。以故忠邪牛驥之士。皆得以盤據角立其間。而 陛下耳囂目眩。亦閧於楚咻齊語之市。熏陶銷鑠。忽不自知其在苞魚之肆矣。焉能為秦無人焉。能為魯多賢哉。此人才之彫、其漸六也、其七曰言路漸塞、臣聞夏禹商湯、拜言改過、其興也勃焉、夏癸商辛、拒諫飾非、其亡也忽 以一代之興亡、係一言之從違、其迹雖微、而其禍甚著、人主之於諫言也、其可忽哉、是故古之哲后興王、炳於幾先、事無微而不察、言無微而可畧苦口者比之良藥、峭直者喻之從繩、納以降其志、聞以拜厥躬、猶恐驕惰之易生、而忠誠之不上達也、於是敢諫之鼓置焉、告善之旌植焉、戒慎之鞀垂焉、誹謗之木立焉、尚防其弊也、又制官以言為常言則左史書之、行則右史書之、工誦箴諫、大夫規誨士傳言、庶人謗、又恐其廢也、每歲孟春、遒人以木鐸狥於路、官司相規、工執藝事以諫、其或不恭、邦有常刑、是以求言彌切、聖德彌光、俞咈之風、通於上下、彼叔末之朝、淺智之君、不樂讜言、偏好諛佞、如護疾忌醫寧???其身而不悟也、豈足法哉、我 祖宗以來、內設六科十三道、外設按察司等官以司紏舉、雖寓專責之意於科道。初不以諫議名官。葢欲海內人人得以盡言。而不徒科道為然也。自逆瑾等相繼竊柄深忌忠言之發巳姦私也。專取一種輭熟易制之徒。為之鷹犬。互塞言路。蒙蔽主心。以苟圖富貴於目前不顧危亡於旦夕。一有正士。少觸忌諱。非遠加貶竄。即痛加箠楚。務置之死地而後巳。值我 皇上起而錄之、各正其位、於是臺諫作敢言之風、廟堂揖都俞之美、凡溫旨嘉答不曰所言有理、則曰看了來說、聽納如流畧無抵忤、方是海內翕觀思見德化之成、無幾日矣、比來降心未懲其忿、逆耳或動諸顏、不勦說而折人以言即臆度而虞人以詐朝進一封。暮投千里。甚至三本囊頭。九泉含泣。即今朝野以目。無復汲黯張綱之流矣。臣聞唐相李絳有云、君尊如天臣卑如地、如有雷霆之威、彼晝度夜思、始欲陳十事、俄而去五六、及將以聞、又憚而削其半、葢恐不測之禍及於身耳、由此言觀之、則今之諫官。獎之使言。尚恐不及。况又訶責貶斥而死徙之。誰肯不為自便之計。而務為危言以取辱哉。此言路之塞、其漸七也、其八曰邪正漸淆臣聞天下之事有是非、天下之人有邪正、必實見得是、實見得非、而後人之邪正、不為其所混淆也、然是非之心、人皆有之、邪正之人、獨不可辯乎、顧惟吾性有所偏、情有所溺。是以雖知某為邪。而吾非邪之志不篤。雖知某為正。而吾是正之心不堅。况夫其人便僻側媚之態人主不能辨邪正皆始於多疑既足以蠱心志。胥史狡??曾之術又足以昡聰明熏灼既久則與之俱化而不覺其誰為邪誰為正孰是而孰非矣今夫孔雀鸞鳳。天下所共知也。高德孺指孔雀為鸞而隋帝信之。是豈真不知哉。葢其心悸目眩。而無見於雀與鸞耳。世之是非邪正。無辨於前者。何以異此。臣以為邪人自有姦邪之情狀。正人自有剛正之氣象。陰陽各以類分。是非明白易見。彼忠言逆耳。違眾持立。輕富貴。重名檢。舍生取義。不避斧金?戊之誅者。必正人也。正人之言求其是。媚眉承睫。伐異黨同。重爵祿。賤名節。貪生畏死。不顧天下之利害者。必邪人也。邪人之言飾其非是在人主虛其心。去其偏。空吾衡鑑。靜以觀之耳。若徒以阿意順從為忠臣。犯顏抵忤為逆子。則姦人得以正言餙邪行。是非顛倒。邪正混淆。幾何而不指雀為鸞也哉。正德間瑾輩蒙上。引用姦邪、排斥正士、國是日非、正坐此弊、 皇上起而裁之、顯忠遂良、邪正以別彰善癉惡。是非以明、民皆曉然知所趨避矣、近年以來、論篤將與、憸邪投間、皆指新貴諸公餙六藝而文姦言。假周官而奪漢政。堅白異同。模稜兩可。君子者乎。色莊者乎。是葢大姦似忠。大詐似信。王莽匿情於下士之日。安石垢面於人相之初。周公孔子。誰其辯之。臣恐邪正不並立。是非不同途。天道陽一而陰二。卒之正不敵邪。牽帷廧之制。將陷 陛下於群陰之主矣。此邪正之淆、其漸八也、其九曰君臣漸暌、臣聞皋陶陳安民之謨曰、同寅恊恭和衷哉、宋儒蔡沉釋之曰、君臣當同其寅畏、恊其恭敬、誠一無間、融會流通、而民彝物則、各得其正、所謂和衷也、夫君尊如天、臣卑如地、如雷霆之威、若可畏而不可以言和矣、不知天生厥后以為民、天生厥臣以為君、有一代之君、必有一代之臣雲龍風虎之相從、股肱耳目之相須、分雖尊嚴而可畏情甚親狎而相和矣。然和豈易言哉。高宗之告傳說曰、若作酒醴、爾惟麯蘖、若作和羙、爾惟鹽梅葢調爕之資非臣無望矣是故臣之於君。必以柔濟剛。以可濟否、左右規正以成其德。君之於臣。必以誠孚心。以意逆志。殷勤開納以行其言。夫然後上下一心、宮府一體、敬而無失、和而不同、其斯以為和乎、若曰吾君也、爾臣也、天地之分也、必大聲色而厲之以威。必騁辯給而折之以詞。必眩聰明而度之以詐。肆為猜忌。過於狐疑。恥見屈於正論。忘受欺於姦諛。則竊鈇之似。舉動即真。弓蛇之影。恍惚成疾。而君日暌。臣日離矣。尚望其同寅和衷。以共成興王之業哉。恭惟 陛下帝堯欽明、成湯勇智、從即位以來、恭默思道、窹寐求賢敬大臣而體群臣、一手足腹心之相視萬無此失矣、自夫大禮之議、言人人殊、故有不當 聖心者、輒譴叱之、死徙流配、至盡網中之禽、此固 陛下篤於至孝、有見於尊親。而無見於聚訟之家矣。而不知邪佞相觀、巧發奇中。以汙壞 陛下之名器紀綱者不少。何淵輩是也而 陛下既以先入之言為主。投之而自無不合。犯之而自無不焦者嗣是而大臣顧望。小臣畏愞。足將進而趦趄。口欲言而囁嚅。上下峻截。內外乖戾。寖寖暌孤於載鬼張孤之間。正賈誼所謂天下之勢、方病大腫、一脤之大幾於腰、一指之大幾於股、血脈不得周流、行止不可屈伸、失今不治、將入骨髓、臣恐肩鵲望桓侯而走也、和衷之道。豈其然哉。此君臣之暌、其漸九也、其十曰災異漸臻、臣聞漢儒董仲舒曰、天人相與之際、甚可畏也、國家將有失道之敗、天乃先出災害以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異以警懼之、尚不知變、而傷敗廼至、以此見天心仁愛人君、而欲止其亂也、夫天積氣耳、靡瞻靡顧、何告戒若是之詳、仁愛若是之篤耶、不知人之所為、其善惡之極、實與天地流通、而往來相應、精祲之氣、亦與天地摩盪、而上下相推、事感象動、一陰陽自然之理、有非安排布置而然也、况人君者天之子、父子之間、喘息呼吸尤真切也哉、是故父之於子、喜焉而撫摩之、固以為愛也、怒焉而鞭叱之、亦以為愛也、天之於君、喜焉而責備之、固以為愛也、怒焉而譴懼之、亦以為愛也、天既無往而不愛乎君、子當無往而不敬乎父、若狎恩恃愛、以為天怒不足畏也、天愛不足惜也、敢行暴虐、戲豫而馳驅之、是為恒君悖子、天必割愛而改顧他人矣、鳴呼、天乎其可忽乎、在昔正德間、崇信姦回、背棄天道、上天垂愛亦累矣、至於迅雷烈風、日食星變山崩地震、水旱見龍之妖、曾無虛日、而尚不省、晚年謫見寢宮、一炬煨燼、方且啜泣、何嗟及矣、惟天無親、眷於有德、仰惟 皇上降生之期。河清三日。自是城上郁郁紛紛。蕭索輪因。有宋祖紫雲之慶。又龍岡舊斷。土脈墳起、仗下小兒。暴長數尺。帝王之興。豈偶然也哉。迨夫嗣登寶位。初政清明。山川出雲。和氣葱鬱。南山聞鳳凰之聲。華村產麒麟之種雖古帝王受命之符。不多讓矣。近年以來。胡赫期怒。天災荐興。往歲東南洪水沒都城。西北赤地連千里淮海揚波。駕出三江之上。京師地震。再見十月之陰。劇賊縱橫。起山之東。餓殍流離。滿江以北。至於兄弟母子析骸相食。此古今所罕見之災也。頃歲以來。雨雹殺禽獸。雷風伐樹屋。遼陽軍婦產子兩頭。無極赤風晝晦如夜。而三起地震。累月層見。報不絕書。皆自西北而東南。然不知其為何祥也。况陰霾之氣。上薄陽精。白晝冥冥。罕有光采。尤可忌乎。此災異之臻、其漸十也、凡此十者、天子有一、無以保四海、諸侯有一、無以保社稷、大夫有一、無以保宗廟、士庶人有一、無以保其身、况兼有而十備矣、今 陛下縱堯舜上聖之資、乘湯武興王之運、天眷方隆、人心初戴諸福之物、可致之祥宜無不得者、然何以獲此於天耶、臣莫得而知也、鳴呼、其無乃宰相召之歟、非耶。臣惟人主圖治、莫先於置相、莫要於內閣、葢其師傅之職、賓友之位、論道以爕理陰陽、宣化以運平四時、言動關君德之失得、設施係天人之去留、非他小臣百執事、可以出入進退其間者、求之古人、如稷契伊周為、天下萬世之第一流、始克當之、今不可得而見矣、就以一代之才、供一代之用、亦必掄選難任、求如漢陵勃之重厚、唐房杜之謀斷、宋韓范之救時、庶免顛隮、不徒執簿呼名。窠坐資級。備員數而巳、然不知今日內閣為宰相之第一人者、果稷契伊周之佐歟、抑平勃房杜韓范之佐歟、是時新都巳去葢指鉛山也臣見其直不如陵。厚不如勃。謀斷不如房杜。而救時又不如韓范遠甚。徒以奸佞伴食怙寵。上激天變。下鼓民怨。中失物望。臣固以逆知其斷非天下之第一流人矣。夫居天下第一等之位。而非天下第一流之人。正臣所謂有聖君。無賢佐。時不相值。功不可成。曾貞觀慶曆之不若。則將焉用彼相矣。進言者或冗或浮。或知或否。顧望畏愞。又不肯為 陛下一傾吐之。而使 陛下不自知覺。誤於信任。方倚之以就大事。抑豈知其冥冥之中。元氣日耗。天眷日離。寇難日作。必至河决魚爛而後巳。此其梗化之源。基禍之本。臣忝同舟。巳逆知之。不忍坐視以胥陸沉。故因求言之詔而敢及之也。臣謹按 陛下之師、得易同人之屯。四持太師之權。而勢不能以自克。五隔強臣之拒。而情莫得以下同。又屯飛鼎伏。當經綸之任。無濟難之才。將有折足覆餗之凶不可以不慎也。臣又按 陛下之友、得易姤之剝。一陰生於下。而君子之朋將以類去。一陽剝於上。而小人之朋將以類聚。若是者王順長息則我之使、注訓惇卞、則我之仇、尚友之云雖然、復次剝、剝者復之藏也、夬次姤、姤者夬之伏也、禍福相倚、治亂相尋、未有剝而不復姤而不夬者、防乎其防、邦家其長、子孫其昌、臣願 陛下謹未然之防、而進將來之陽、若曰士之處也、求其為斯世也、而不必如范升之詆誚、士之出也、求其順吾志也、而不必如張楷之責望、人言杞姦邪而巳不覺、人言外有變而內不知、則是重陰抑陽、黨邪陷正、雖有金柅之固、不可止矣、豈不激成天變也哉、臣聞地者、坤道也、臣道也、夷狄之道也、法宜靜不宜動、今地震京師。且在十月者。茲謂重陰。相臣妨政。天下不寧。在三邊者。君相不能制夷狄。而夷虜侵中國。積陰為水。雨水不時。指告災禍不减劉子政則水潦為敗。大水沒都城。則陰沴陽。小人在相位。兵起之兆。雹毀瓦甓殺禽獸者。國任小人而弗疑也。雷霹靂大風伐屋折木者。小人在高位。賢人走遁也。人生有兩首四目。茲謂人禍。政出多門。宰相亂位。四夷來侵之象。赤風主火災賢佞不分。官人無序。故火失其性。夫災不妄作、變不虛生、人感天應、捷於桴鼓、然則今日之變謂非相臣之積漸也耶、易曰臣弒其君子弒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漸矣、由辨之不早辨也、夫是臣者、歷事先朝、曾無寸補、每以姦佞、啗取寵榮、既覆前轍之車、莫及噬臍之悔、此 陛下之所親見也、今又曲營虛譽以欺 陛下於再誤。若弗早辯則後車弗戒。禍將焉極。臣以為此臣不去。則紀綱益頹。而風俗益壞。此臣不去。則國勢益輕。而夷狄益強。此臣不去。則邦本益搖。而人才益彫。此臣不去則言路益塞。而邪正益淆。此臣不去。則君臣益暌。而災異益臻。益之而甚。不惟漸也。臣請 陛下亟去之更求才兼文武、應變幾神、可與共濟時艱、如昔大學士楊一清、惇德夙成、木強重厚、可與共臨患難、如今大學士石珤、若有其人、同置左右、如不兼得、寧虛位以俟、而不求備焉。斯弊政可除。人才可用。必有上帝者默賚良弼。起而恊夢卜之求矣。臣遐荒疏逖糞土之臣、平生未識宰相一面。去京師萬里、豈有深怨積怒於是臣、而固欲攻之以快巳私也哉、其所以反覆開諭、不避斧鑕之誅者、區區之意、以為宰相論道親切化原、苟非其人、必基禍本、况其臣又為宰相之第一人。關係中興治忽。尤為至要至要。而 明詔所謂弊政未除。人才未用。正在於此。故為國長遠之慮、而不敢自為身謀、其愚亦可見矣、願 陛下霽威詳察焉、至於杜漸之方、非有他說也、即此而可觀其由、圖終之要、不必巧術也、即此而當反其初、臣請 陛下默坐澄心、試思之前日新政。紀綱何如耶。即今何以漸頹。必求賢相。與之講明。總攝倫要以一體統。整齊條貫。以戒紛更。正名分而定上下之志。公賞罰而謹予奪之微。使天下之人、各承其教而莫能不歸於約束。各從其令而莫敢有出乎範圍。斯紀綱振矣。然此或可振於一時而其久未保不頹也。必如宋儒朱熹所謂人主之心術、公平正大、無偏黨反側之私、然後紀綱有所繫而立、必如詩之所謂周王壽考、遐不作人、而後紀綱有所藉而施、葢君心者紀綱之本。而人才者又紀綱之用也。本不立則其用不行。故君心不能以自正必先作人以聚人才。人才既得而後可以親君子。遠小人。講明義理之歸。閉塞私邪之路。則紀綱恒振而不頹矣。前日新政風俗何如耶。即今何以漸壞、必求賢相與之講明。痛抑奔競以獎恬退。旌別淑慝以表宅里。使天下皆知志利之可慕而必為。嗜利之可羞而必去。斯風俗正矣。然此或可正於一時。而其久未保不壞也、必如宋儒程顥所謂修理學校以崇尚教育之、則可不日而復古、尊禮師儒以風勸養勵之、庶可一道德而同俗、葢師儒者賢才之則。而學校者又風俗之源也。師學不正。則道德不齊。故人君者必慎師儒督學之選以造人才。人才既成。然後孝弟達於鄉曲。行義著於朝廷。卑弱之氣可變而盛大。萎靡之勢。可起而直立。則風俗恒正而不壞矣。前日新政。國勢何如耶。即今何以漸輕。必求賢相與之講明。申明國憲以肅軍令。開列原格而窮造謀。剿??烕叛軍。務全獲梟獍之首簡飭撫帥。必痛革姑息之恩。使人皆知京師之為重。而四方之為輕。斯國勢尊矣。然此或可尊於一時。而未可以持久也。臣惟我朝都燕。徒以形勝要害為固原未立有三鎮之兵。後來雖調兩直隸等處官軍上京操備。比當防狄。率皆虛應故事。未免顧此失彼。作法於凉。禁兵雖設有十二衞。死亡差占。日見孱弱。殊不足以備非常而。邊兵生長虜界。習與性成世變風移。強悍百倍。近年以來。內寇頻作。莫可誰何。往往起調邊方。仗以成功。是以內輕外重。此輩勢成專一。得以窺伺。玩我京兵。甘肅大同兵變由此。為今之計。莫若罷直隸等處上班操軍。就以宣府大同為北鎮之兵。西以近紫荊州郡為西鎮。東以近山海州郡為東鎮。北鎮因其見在。不必添兵。止於東西二鎮垛積精兵各二三萬。在此屯守操練。以扼紫荊山海等處關隘。仍各聽京師有事。調發應援。而北鎮驍勇者。即後來邊兵入衞之意盡籍其名以送團營。助操練之數。每半年內將東西二鎮兵選撥一半。兌換北鎮兵若干。更番北守。以易北兵來京操練。口廩止於當身。月粮及於家室。輪轉循環。歲以為常。夫然則外既不失其防狄之備內、可不患其猝變之虞。彼專一之勢。由此而折。我強幹之威。由此而堅、國勢恒尊而不輕矣。前日新政。夷狄何如耶。即今何以漸強。必求賢相與之講明。閫以內惟 陛下與群臣治之。閫以外責總制楊一清理之。無輕與交鋒而貪天功。投民命於餓死之喙。無輕與通和而失事機。填民膏於虜??土之陰。掊克衣粮者必黜。虛張功次者必誅。寧我守之有餘。而彼攻之不足。斯夷狄制矣。然此或可制於一時而未可以持久也。臣惟備邊之法。不過攻與守而巳而攻守之具。必先有備而後無患。今之胡虜犯邊。動號數十萬。出於意料之所不及。而我兵數少。止可分守保隘。不敢輕動以待其來。來而不去。始聞 朝廷請給兵糧。文移往來。動經旬月。緩不及事。以致於敗正金人所謂待汝家議論定我巳過河矣。應變之機豈其然哉。臣以為虜之來也必有其處。某處可以通虜常行者。料亦不多我於其處先備芻餉揀設精兵或募土著。共充其數。緩處可數千。急處可數萬。屯守於此、命一大將統之。不時訓練以為戰兵。專伺敵之來。若敵勢焱銳。我且據險按兵。不與迎戰。堅壁清野。俾虜無所掠。彼必不能持久。可坐待其困而勢自分。然後我兵奮力。追躡其後。彼若又復烏集。再圖反拒我則乘其未合。勾呼各處戰兵。四面夾擊。則我以逸而當其勞彼以老而當其銳。未有不克捷者矣。至於遼東宣府大同延綏寧夏甘肅平凉等處邊地。均入化內。豈無山川險易。林木疏數。虜騎趨避。可守可屯可牧處。近年以來。因循怠弛。斬木捕獸。自拆其藩籬。壅水決沙。自填其溝塹。虜得馳騁。肆無顧忌。為今之計。莫若勑各邊廵撫大臣履畝周廵。務求某地可以屯種。必得趙充國之金城萬斛。某處可以牧放。必如王毛仲之雲錦成群。浚若干塹隧以謹禁防。增何處墩臺以明斥堠。凡榆椏要徑。可植可塞。可以分據而參修者。靡不條具。聽總制楊一清料理以責成功。如往年經畧花馬池等處故事。則攻守有具。臨事無倉皇失措之虞。而夷虜可恒制矣。前日新政。邦本何如耶。即今何以漸搖。必求賢相與之講明。擇守令而重農桑。黜貪殘而清府庫。减織造增添之需以寬民力。罷工兵冗食之費以裕民財。水旱預備。無致流離而緩不可救。盜賊先弭。無致滋蔓而急不可圖。屯田子粒。固可實徵而助軍供。山澤附餘。亦可查給而充祿米。是皆寬一分。民受一分之賜。斯邦本固矣。然此或可固於一時。而亦未可以持久也。臣惟自古救荒無善政弭盜無巧術。惟在預足衣食。使不為饑寒之所迫耳。然衣食有限。莫能以戶給也。要之可行於今。其惟朱熹社倉之法為良乎。而其條件班班具在。乞敕戶部頒布各郡縣。擇賢能守依。責限施行。未必無補也。此法既行。則饑寒有備。而賊盜可弭。仍敕兵部查照兩直隸捕盜御史、亦敕各處廵守等官、嚴捕預剿。每年終將所在有無盜發。及擒斬多少。造冊奏繳以憑論功陟降。茲亦遏盜之機。有不可緩者。至乃屯田足邊。寬民之要務。如在漢趙充國留田金城可二十頃。得粟數十萬。唐韓重華開代北田三千八餘畝。得粟二十萬。元自京畿海涯萑葦之地。立軍民萬戶府。募南民耕佃。歲可收粟百萬石。此皆古人巳試之成效。而其地固在也。造化之氣。本無停機。安有可行於古。而不可行於今乎。臣請 陛下責各邊該道等官募壯士願屯邊者徙塞下。與步兵雜耕其間。若直沽通州沿海等處。亦募南民與東鎮兵築堤捍水為田。俱官給牛種器具。勸之播蒔。須一歲後。使之自給。海涯之地。多在腹裏。無事哨守。凡在塞下者。當草生之期。發騎就草以為耕者。遊兵防其寇鈔。仍於田所乘塞列隧。部曲相保。虜雖大舉。攻之不能害。則戰守有備。而耕者不變。收穫有利而邊儲可充矣。是在 陛下乾斷力行。不為橫議所撓而或中沮爾。祿米難供、由於宗室蕃衍、我國家誕膺天命、將億萬載無疆之休、方興未艾、後何以給、時極勢窮。理當必變、考之漢唐宋以來。宗室子弟。莫不授學、有入仕之途。有科舉之選。一時得人。如漢之劉向。唐之李勉李石。宋之趙汝愚。皆名儒碩輔萬世瞻仰。固未嘗無益於國家而有同姓之嫌也。請敕禮部集議。如得開此一途。則帝室神明之冑。其才必有大過人者。誠得周召毛原以夾輔周室。非惟宗祧之託。可綿固於萬年。而官廩之常。亦可以省祿米十分之五。邦本恒固而不搖矣。前日新政。人才何如耶。即今何以漸彫。必求賢相與之講明。嚴飭銓選而難慎任使。綜核名實而洗拔幽陰。量能授職。不以讒言而枉其才。度德定位。不以私恩而濫厥官。顧清汪俊呂柟等召還京秩以備省院部臺之用。張源胡?王爫曼?王思等量加贈祿。以慰忘身狥國之忠。權姦嫉毀忠良。再參之輿論。吏曹承奉內閣。必斷自 聖衷。則遴選周防。任用專信。斯人才盛矣。然此或可盛於一時。而亦未可以持夕也。臣惟今日選才。莫先於學校。而學校之教。莫要於立師。古者大司徒以鄉三物教萬民。而賓興其賢者能者。其得人之盛。莫可尚巳。漢唐而下。雖有太學郡縣等學以養士。賢良孝廉。明經進士等科以取士要皆師道未立。名實乖謬。曾未得古人才十之一。柰何欲效周官之治乎。我 聖祖立國之初。最重師儒之職。非明經宿儒。不得充補是選。故師道尊嚴。一時得人於斯為盛。近年以來。進士滋多。不以是職為重。一強甲科下第舉人任之有不願就者止以一種無學術無節行歲貢老生充位而巳。所在上司。每以奴隸之。師之云乎。至督學之臣。雖掄選而來。亦多未稱况巳以口耳之昏昏。而律人以聖賢之昭昭。誰其信之。且所督地方。動經數千里雖逡廵二三年。未得一遍至有終歲勤苦。燈火翱翔不經品題而輒復遷去者皆是模不模。範不範。士無所依歸。竟流於下而巳。政患於不能禁其不進中間亦有剽竊華詞。倖登科第者凡以獻之天子之庭亦不過前日之所養也是安得有其人乎請今後校一之官。不必廣授濫設如是之多惟精選耆儒宿學才行之士。試中而後授畧倣宋元豐故事。天下郡縣學。不過五六十或七八十員而巳。仍責內外大臣藩臬等官。一以師禮相遇無使奔趨跪拜。至於奴賤則彼皆以道自尊。而人亦尊之樂於教育。無負厥師矣其督學憲臣選之亦不徒學行之優也。又必求其年力精敏甘淡薄耐辛苦者為之責撫按官督催廵歷無間險遠每年一周如得異才加人數等者每年終將試卷封送禮部勘實通其姓名於 朝廷。而師儒督學。率以九年為斷課其德業。徑陞京秩。以酬其勞。如是常才及不稱職者。先後查黜亦不許妄呈禮部。至有冗濫之失。其果累試異等。曾無過犯或阨於時命累科不第。以致歲月蹉跎者量授一官。如今待詔文壁故事。猶幸諸生中甚少雄傑無使後日貽黃巢李振落第之患斯儲賢有素。取才無窮人才恒盛而不彫矣前日新政。言路何如耶。即今何以漸塞必求賢相與之講明彼之面折難容。我必有不公之事。我於甘言易受彼必有曲甚之情。不然。何彼不樂生。寧拂我以去。是無求於我者也。不亦賢乎。何此不肯死寧順我以留。是有求於我者也。不亦佞乎。於是降情以納其面折正色以拒其甘言。辯者不折之以詞狂者不厲之以威有因言而謫如呂柟等者還其官職有秉直而死。如張源等者錄其子孫。或復唐輪對之制或申宋辱臺之罰。如此。則下無不盡之言。上無不知之事。而言路通矣。然一或可通於一時未能保其久而不塞也臣聞漢人有言、彎如鉤得封侯、直如弦死道邊自古枉道易合。直道難容。彼直臣者、為姦佞者眼中之丁、必欲拔去而後巳。豈容久於其位。得盡所言哉。且如漢張綱埋輪直使也、而為梁冀所恨、使之刺廣陵、幾為賊張嬰所陷、唐顏真卿三朝耆直也、而為盧杞所嫉、遣之使許州、竟為李希烈所殺、更又陽為推重。陰加排沮。如朱异間侍讀徐擒願補郡守。李林甫啗侍郎盧絢自請賓詹。凡此陰謀。不可數計。苟非其人剛直出於天性。卓然不為利害所搖惑者。安能自立於朝耶。縱有其人矣。而或寡學術。短才辯。不足以發難顯之情。有其人矣。又賦性姦回。宅心閃倏。不肯少輸面折之意。求如唐陸贄精忠辯達。上不負天子。下不負所學。三百年間幾何人哉。此又求賢者不可不深察而曲成之也。臣請 陛下繼自今。遇科道之臣。必因人而試其言。因言以察其心。務求賢否之必得。仍 敕吏部查成弘之世。此法宜行以言官章疏之多寡而為考察陟降之上下苟有直聲動朝廷。英名翕赫者。必使之常侍左右以終其職。若無故列名銓注外補。及反間遷謫。私假差使者。此即權奸扶同欺罔。陷害忠良。冀异盧李之故智也。則反坐而抵罪之。斯忠臣得行其志姦臣難遂一私。言路恒通而不塞矣。前日新政。邢正何如耶。即今何以漸希。必求賢相與之講明。彼邪人之行偽而其說巧。巧者愛所由來。正人之行實而其言拙拙者惡所由至。巧愛易投。吾且勿愛而觀其行。偽斯得矣拙惡易犯。吾且勿惡而省其行。實斯得矣又必講學窮理以致其知。慱問延訪以辨其才。不輕假顏色而為其伺察。不輕泄辭令而為其逆探。絕胡廣之中庸。誅味道之兩可。斯邪正別矣。然此或可別於一時。未能保其久而不淆也。臣惟天下之道二。正與邪而巳矣。出乎此則入乎彼。差之毫釐。謬以千里邪正之間。治亂判焉。苟非察於人倫、明於物理之極致、確乎不為他岐之所惑者、幾何不流於楊氏為我而無君、黑氏兼愛而無父也哉、如此之人、世亦不少、甞見褒衣慱帶、服巾而峩然者。今世號為道學。倡引生徒。宴多黨與。或匿跡於古僻幽深之寺。或棲身於寬閑泉野之堂開口高談。窮搜天外。穿鑿附會。妄詆聖賢。海內慕名。從風而靡。以致優仕。乃持此而謀王猷斷國。論其害有不可勝言者臣惟王安石宋室名臣。文章節行高一世。非不可慕而可奇也。直以學術之偏。變更新法。耗宋家三百年之元氣以訖於亡。可不戒哉臣請 陛下留神聰察。務得其人。申明我 聖祖學規之戒。今後儒學科舉之士。及選授進納之臣。務宜從正敷陳王道。不許縱橫曲說。少有偏邪。違者治罪罷斥。若有以其言纂集成帙。眩惑人心。遺害無窮者。即毀其版而火其書。仍以非聖之罪罪之。斯邪正恒別而不淆矣。前日新政。君臣何如耶。即今何以漸暌。必求賢相與之講明。拔骨中之芥蒂、慶千載之明良、?丂口攵?大臣以恤股肱、體群臣而通耳目、推誠撫御。使彼我之性情浹洽虛心聽納。使上下之血脈周流。仍敕吏部通查前日以讒去位十數餘人。召還館閣部臺。宥其狂昧於既往。期其策勵於將來。以示我之能容。以表我之不校。是即帝堯之任賢勿貳成湯之改過不吝。而君臣諧矣。然此但一時允諧之盛。而非可久之道也。臣惟明良之歌、唐虞所以喜起於股肱耳目、鹿鳴之詩周王所以燕樂於群臣、嘉賓、葢取永言諷詠、以恊上下之情、飲食聚會、以誘忠告之益、非徒一於勢分之尊嚴而惟口腹之好樂也、漢唐而下、若高祖宴於長樂、群臣次起上壽、武帝宴於栢梁、群臣即席賦詩、唐之太宗丹霄積翠之宴。君臣得詢貞觀治要、其雍容氣象、可想見於當時、至於上元觀燈觀稼、較獵苑中、賞花釣魚之類、此又宋之君臣、不知和會之慶也、祖訓首載此條我聖祖萬機之暇。亦有君臣同遊之語。 文皇以後。早晚一日三朝。每御便殿。訪求治理。慶成臘八端午諸宴。稠錯交舉。未聞有間。是豈輕於狎暱。不知省費之經耶。葢欲君臣常常接見以為治道慮耳故一時君臣。若三楊三劉諸學士。情欵日密。嫌隙不生。得保令終以全功名。邇年以來。早朝之外。巳廢午晚。雖慶成經筵盛大典禮。間亦舉行。近見邸報。又稱地方多事。明年慶成宴免辦。臣不勝駭異。夫所謂慶成者、以君臣共成太平、所以簪花啐酒而慶之也、今惜小費而廢大典、是慶不可成。而天下無太平之期矣。豈不貽四方觀笑。昔逆瑾時、慶成簪花、偶天下太平四字、不假餘年、時以為先徵、况今并與其宴而悉罷之乎。恐非太平之象也。臣請 陛下繼自今早朝之暇。門舉午晚。以訪治道。慶成經筵。凡大燕會。時舉不廢。以親群臣。則上下交孚。恩威並用。而恒不暌矣。至於災異之漸臻、由於九漸之未杜、九漸既杜、則天地交泰、萬物和暢、以和召和、而天休必至、可十全矣、尚何災異之足慮哉、雖然圖終之要、不外此十事、十事之內尤莫要秋人才。葢人才者。天地之紀。萬化之源也。方今盛世。何患無才。但時入後天。一陰當午。精醇之氣有限。人才之出不常。奴顧清汪俊呂柟豐熙鄒守益等輩。雖未可媲美伊周。求之當世。亦未有能超然出其右者。偶以謗言不實。學術不同。或議禮未當。遽置之閑散。編配流落之間。恐非中興之象也。今幸承明詔、求言爰及、人才未用、臣以為帝德光天、格於上下、萬邦黎獻、共惟帝臣、豈復有遺賢之歎、臣願 陛下擴包荒之度、憐救時之才、召而用之。以圖惟厥終。其言行政事。必有可觀者。臣不勝惓惓、臣又惟帝王之孝。莫大乎以志養也。臣在 先朝。世宗至孝故以此感動之獲覩我 恭穆獻皇帝之治國也。專以勤學好問為本源。容物好賢為先務。每退朝之燕。絕跡寢宮。留神書舘。日召紀善等官。講解經義。一有未明。親書條?。出而審問。至再至三。務得諸心。而後巳。不樂宴遊。雖陽春白雪之臺。未見一登。不好聲色。雖楚腰莫愁之麗。未見一選臨朝端穆。禮士殷勤。亦未見有輕假辭色。令人得以窺測。其涵養本源如此。是以智慮日益精明。懿望日益隆重。雖河間之大雅不群。東平之為善最樂。不得專美於前矣。至於處豪強兼并之家。待麤厲強悍之士。率皆含汙納垢。但質之朝廷。付之有司而巳。初未有幾微見於言面。輒以刑威勢刼。使人措躬之無地也。其恕人容物又如此。惟其積累之厚。故其發達之深。誕生 皇上以為聖子。繼述文武以有天下。今尊有 聖號。特稱皇帝。可□尊之至矣。 廟號觀德。祀以天子。又可謂養之至矣。 聖孝如天。雖帝舜之至孝、武王之達孝、何以加此、顧於議禮之臣。言偶未合。輒以悖逆加之。謫配死竄。朝□為之一空。似非我 獻皇帝平日好賢禮士之至情恕人容物之聖志也苟不得其志。雖尊以天子之貴。養以天子之富。庸安乎。然則 陛下何不起而用之。各還其職。以駿奔走於觀德廟中。濟濟多士。秉文之德。升歌於堂。依我磬聲以樂我 獻皇帝含笑於九成。文武臣民騰歡於四海。則正孟軻所謂事親可如曾參之養志。楊雄所謂寧親莫大得四海之歡心。不亦純孝至極。史書萬古。出虞帝周武之上也哉、然其本不在乎遠求。而惟在法我 獻皇帝之清心寡慾。其道不在乎多言。而惟在法我 獻皇帝之勤學好問。其術不在乎泛為。而惟在法我 獻皇帝之容人恕物於此而又下賢相以師之。屏姦邪以守之。進科道以扶之。如此而舊章不復、井政不除。人才不用。生民不安。邊將不飭。軍儲不充、十漸不杜。五事不循、天變不彌。中興不成。臣未之聞也。
皇明經世文編卷之一百六十七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