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引》59
上官无忌道:“这也就是周济要远离这里,不敢留下的原因,虽然是九娘主动,但做出这样的事情,亦难免有愧于心。
杜乐天沉默了下去。
上官无忌又说道:“其实只要你留意一下他们两人平日的举止,也应该有所发现的了。”
杜乐天想着不由点头。
上官无忌接道:“你所以此前什么也没有发现,只因为你根本就不会想到,他们会做出这种事情。”
杜乐天点头叹息。
沈胜衣按口问道:“那么芸儿她……”
上官无忌垂下头,道:“任何人都难免有胡涂的时候,我也只是一个人而已。”
沈胜衣已经明白。
上官无忌叹息接道:“芸儿绝无疑问是我的女儿,因为在那一年之中,周济一直浪迹在外。”
沈胜衣忽然问道:“报复在你来说,真的是那么重要?”
上官无忌道:“我家是盗贼世家,在我的体内流的绝无疑问也是罪恶之血,无沦我做出什么事情,都是不足为怪的。”
沈胜衣道:“你完全不后悔?”
上官无忌欲言又止。
沈胜衣接道:“一直以来我相信你都没有好好想过,到现在,周济杜九娘已伏尸你剑下,上官高、雄、凤三兄妹,三个无辜的年轻人亦无一幸免,这就是血债血偿,也应足够了,你亦可以吁口气,亦应该有时间来反省一下。”
上官无忌的面上露出了落寞的神色。
沈胜衣又道:“有几个问题,相信你现在亦已经考虑到,譬如说你这个亲生女儿芸儿的将来……”
上官无忌眼旁的肌肉一跳,挥手道,“别说了。”
沈胜衣道:“其实我说与不说都是一样。”
杜乐天那边倏的―声冷笑,道:“即使他现在后悔也已经太迟了。”
他重重一顿,沉声接道:“事情已然是以血开始,也应该以血结束!”
语声一落,他从椅上站起来,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站起,但绝无疑问,是最后一次的了。
他的眼瞳已充血,一双拳握紧,已随时准备击出!
上官无忌应声道:“原该是这样!”
杜乐天目光一落,道:“执起你耶六柄短剑!”
上官无忌没有动,道:“七绝剑出自你的传授,我绝不会用你的剑术来对付你!”
杜乐天道:“你到底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上官无忌道:“所以我想到若是用你传授的剑术,每一个变化都在你的意料中,这一战根本不用战,一开始便败了。”
杜乐天道:“那是说,近年来你已经暗中练成绝技。”
上官无忌摇头,道:“我并不是因此而挑战你,只是在踏入这个庄院之后,我便不想再走出去!”
他一字字接道:“相信也没有这个可能,今日我纵能杀你,亦必定难逃一死!”
杜乐天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我还有一口气,都可以发出致命的一击!”
上官无忌道:“你应该可以。”
杜乐天忽道:“你那个兄弟壁虎呢?”
上官无忌道:“什么事?”
杜乐天道:“凭你一人之力,绝非我的敌手,事已至此,你们何不两个一齐―上来,这对你固然好,也省却代一番气力。”
上官无忌摇头道:“我们虽然是那么亲的兄弟,性情并不一样,这么多年来,我也从未勉强过他,他也是那样子。”
杜乐天冷笑道:“兄为名侠,弟为杀手,的确并不一样,但是有一点却是在这一刻之前仍然共通。”
上官无忌道:“那一点?”
“都不敢面对现实!”杜乐天侧面大喝:“壁虎,你出来!”
喝声有如青天陡裂,疾走雷霆!
壁虎这时候应该在这附近,应该听得很清楚,可是他并没有回答。
上官无忌沉声道:“他不愿意出来你怎样叫也没用。”
杜乐天冷笑道:“倒要看他躲到什么时候。”
上官无忌道,“他一定会出来的,还有他致命的一击!”
杜乐天道:“你以为我会怕?”
上官无忌道:“当然不会了,中原无敌,何尝怕过别人?”
杜乐天道:“你总算还会这样说。”
上官无忌道:“终究是事实,别人也许会怀疑,我却是绝对能够肯定,这么多年来,我终究是你的半子,是你的女婿!”
杜乐天面色铁青。
上官无忌接道:“只不知岳丈大人是否忍心置这个女婿于死地!”
杜乐天冷冷的道,“我这个女婿既然忍心将我的女儿刺杀于剑下,若说我不忍下手那是废话!”
上官无忌道:“今日的废话的确多了一些。”
杜乐天一步方自跨出,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凄冰之极的声音:“外公!”
是上官芸的声音,她一面惶恐之色,接呼道:“爹!”
杜乐天脚步应声停下,上官无忌眼旁的肌肉一阵抽搐,欲言又止。
沈胜衣一手搂着一官芸,即时道:“两位,事情到……”
上官无忌截道:“沈兄不必多作说话,事情到这个地步,只有血才能够解决的了!”
一顿接道:“芸儿就交给沈兄,朱家本该绝后,延到今日,也是天意,芸儿的体内流的既然也有我的血,无论多大的打击,相信她都可以承受得来!”
沈胜衣道:“废话!”
杜乐天忽然道:“小兄弟,你还是与芸儿暂时离开这儿。”
沈胜衣摇头,道:“现在除非你们都罢手,否则芸儿就是不留下,对她的打击亦无不同!”
上官芸抓着沈胜衣的肩膀,哀呼道:“沈叔叔,你想想办法”
沈胜衣左手按剑,方待说什么,上官无忌突然道:“沈兄,这一战绝不是你所能够阻止得了的,你还是离开的好!”
沈胜衣扬眉道:“为什么你这样急要我离开,是不是方便壁虎的突然一击?”
上官无忌沉脸道:“我只是为了芸儿设想!”
沈胜衣道:“若是如此,便该罢手!”
上官无忌道:“你这种人是永不会明白我的了。”
沈胜衣叹息道:“正如你不明白我一样,我们原就是两种人。”
上官无忌沉声道:“我本不该招惹你这种人的。”
沈胜衣道:“现在才说这句话,是不是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