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劫》4
他的目光仍落在李煜身上,神态也已变得意。
剑“呛啷”坠地,小周后浴血倒地,李煜好像这时候才发觉,惊呼着分开纱幔冲出,冲到小周后的尸体旁边,张着口,一声却也叫不出来。
也许他看出这已经是一个死人,明白怎样叫也无用。
李浪仍然呆立在纱幔后,这个时候他还能够做甚么?
“李浪”李煜终于叫出来。语声嘶哑,非常激动。
“末将在。”李浪应一声,仍没有移动。
李煜突然奔回来,分开纱幔,抓着李浪的双手,竟然问:“我应该怎样做?”
李浪冷然道:“末将不知道。”非独语声神情,他整个身子,仿佛也已经冻结。
李煜又问:“我能够做甚么?”
“末将只知道皇上的词填得很好。”李浪的语声更冷。
李煜不由惨笑。
风云仍然漫天。
亭子里的灯笼在风雪中摇曳,坐对长几的李煜面色苍白,仿佛也抹上了一层白雪。
长几上有文房四宝,还有一壶酒,李煜目光落在纸上,又喃喃的道:“我懂得填词。”
李浪木立在他身后,没有作声,他的目光仿佛已凝结在风雪中,看不见李煜,也看不见亭子外小周后的尸体。
小周后以白绢裹着,放在雪地上,白绢仍然有血渗出来,灯光下非常触目。
雪花不住的飘落,李煜以雪花为肴,一面喝酒一面挥笔疾书。
泪从他的眼眶流下,泪水逐渐变成血水,鲜红的血水逐渐变成紫黑,他喝的是毒酒,词还未填罢,毒性已发作。
字由乱而散,他终于一头撞在纸上,咽下了最后的一口气。
小周后的尸体这时候亦已被雪花掩盖,李浪冰冷的目光由小周后的尸体移到李煜的尸体上,终于被热腾的热血溶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一声怒吼。
盔甲随即被他抓下来,内穿的衣衫亦被他双手撕裂,他怒吼拔剑,冲入漫天风雪中。
现在他终于可以解除所有束缚,痛痛快快的去做他要做的任何事情。
凌道子果然丹青妙笔,画得栩栩如生,赵光义一看便不由想起方才在违命侯府的情景,也越看越兴奋,一把抓起旁边的玉印,重重的盖下,一面狂笑道:“这才能够证明本王的确是做过这件好事。”
王府大堂内他的一群心腹。几乎一齐抚掌高声附和,这群人精通吹捧拍骗之道,难得有这个机会,当然是一定有所表现争取赵光义的好感。
其中就只有赵普例外,非独没有开口,而且双眉锁起来,忧形于色。
这个赵普可以说是赵光义心腹中的心腹,当日陈桥兵变,赵匡胤得以黄袍加身,据说也是他花的心思,所以赵匡胤一统天下,他也论功行赏在朝中身居高位。
据说他要捧起来的其实并不是赵匡胤,乃是赵光义,只因为赵光义远不及其兄赵匡胤的深得军心人望,不得不改变初衷。
饶是如此,后来他一手摆布的“金匣之盟”还是弄出了一个“兄终弟及”,只要赵匡胤一死,继位为王的便是赵光义。
好像他这样的一个心腹,当然清楚赵光义的性格,一有机会便出言规劝,唯恐赵光义闯出祸来,辜负了他的一番心血。
他到底身居高位,有他要做的事,不能寸步不离赵光义,及时阻止赵光义的行动,就像今夜,他接到消息,匆匆赶来晋王府,赵光义已经闹事回来。
现在他只有叹息的份儿。
盖过印,赵光义随即吩咐传阅。
“王爷果然是威武绝伦。”
“不同凡响。”
“李煜怎能与王爷相比,小周后遇上王爷,才晓得甚么叫做人生乐趣。”
那群心腹当然是一面看一面赞不绝口,凌道子更就是大捧特捧。“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是这番壮举,王爷已可以流芳百世。”
赵光义听来非独不觉得肉麻,反而大乐,笑得合不拢嘴。
“好!说得好!”笑应道,他举杯大口大口的将酒往咽喉倒。
画终于传到赵普手上,他捧画在手,面无表情,赵光义目光及处,带醉笑问:“你说怎样,精采不精采?”
“精采是精采,”赵普一面将画送回赵光义面前,一面沉吟道:“只不过……”
“不过甚么,你认为精采便成了。”赵普接吩咐凌道子。“你将画送到藏珍阁,这幅画要好好藏起来,流传百世,好教百世之后,也知道本王的英伟神武。”
凌道子慌忙将画接住,随即在四个侍卫的陪伴下,将画送出去。
夜更深,黎明前据说也就是一夜中最黑暗的时刻。
置身晋王府中却绝不会有黑暗的感觉,即使院子也没隔多远便安放着一座石雕的长明灯。
过院子,转长廊,藏珍阁便已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