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甲・秋水寒》金缕甲・秋水寒(96)
王天荣嗫嚅的道:“那天中午咱们路过舒城,贾总管约咱们上酒楼吃酒,大概多喝了几杯,经过花字冈石桥,一个跟斗从桥上栽了下去,那里水势湍急,咱们只看到他双手乱划,就灭了顶,连抢救都来不及……”
徐少华问道:“你们没有打捞吗?”
王天荣道:“在下两人都不识水性,后来找来几个当地居民打捞,也没捞到。”
“我不信。”史琬哼道:“一定是你们嫉妒他,把他推下水去的。”
王天荣胀红了脸,忙道:“公子明鉴,在下兄弟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决不敢把贾总管推下水去,他真的是喝醉了堕水的。”
史琬哼道:“你们有没有报告过爹?”
“早已报上去了。”王天荣道:“就是庄主下的令谕,要在下兄弟继续留在这里的。”
史琬道:“贾总管死了之后,你们有没有超度过他?”
王天荣一愣道:“这个在下兄弟倒是没有想到……”
“这就对了!”
史琬道:“昨晚我就梦见贾总管,他说是被你们两个逼死的,身边没有买酒的钱,我说给大哥听,大哥还不相信,如今看来,真是贾总管托梦给我了!”
她这句“他说是被你们两个逼死的”,听得王天荣、壬贵两人脸上都变了色。
蓝如风道:“三哥,我们赶了半天的路,大家肚子都饿了,先要厨下送吃的来吧!”
王天荣巴不得有人打岔,把这件事岔过去,急忙站起身,叫道:“来人呀!”
一名伙计就应声走入。
王天荣吩咐道:“快去叫厨下把拿手的菜做上来,要快些!”
那伙计答应一声,立即转身退出。
王天荣道:“在下立时叫人去请城里的和尚给贾总管诵经超渡。”
“用不着。”史琬道:“我们今晚要在这里过夜,叫帐房给我们预备几间上房。”
王天荣连连点头道:“这个现成的。”
史琬道:“我们吃过午饭,就在这一间房里,放上几盘酒菜,祭奠贾总管,我们也给他行个礼,他说身边没有买酒的钱。
你们就给他准备五千两银票,他是个酒鬼,你们多给他斟上几杯,赔个礼,这场冤业也可以解了。”
徐少华听她说得和真的一样,心里暗暗好笑。
王天荣连声应“是”,说道:“公子吩咐,在下兄弟一定遵办,这五千两银票,也要真的吗?”
“自然要真的。”史琬哼道:“你们两个五万两也拿得出来,五千两算得什么?”
“是、是。”王天荣道:“只是银票是银号里开出来的,如果用火烧了,岂不白白便宜了银号吗?”
史琬道:“我说出来的话,你想打折扣?”
王天荣道:“不敢,在下不敢!”
正说之间,两名伙计已经陆续送上菜来。
王天荣道:“四位公子请上坐。”
徐少华抬头朝门口叫道:“胡老四、余老六,你们也进来,一起吃吧!”
胡老四、余老六应声走入。
大家落坐之后,王天荣、壬贵坐在下首作陪。胡老四、余老六在几位公子面前,公子们都不喝酒,他们自然也不敢喝了。
长安居厨司拿手的菜肴一盘接一盘的端上来,大家也就吃饭了。
饭后由王天荣陪同徐少华等四人到上房休息。
壬贵却留下来,指挥伙计就在这间雅室里设起贾老二的灵位,放上烛台香炉,并要厨下做了几式菜看,和一副杯筷,一大锡壶陈年花雕。再要帐房去银号开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一起放到桌上。
等一切都齐备之后,才叫伙计去上房请徐少华等人前来行礼。
就在此时,壬贵突然听到耳边有人嘻的笑道:“王老十,看来你比王老八够朋友多了!”
这是贾老二的声音!
壬贵猛觉心头机伶伶的一颤,好像有一阵阴风吹到身上,全身毛孔都随着竖了起来,脚下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他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青天白日,哪会有鬼?
但他目光一动,刚才明明放在桌上的那张五千两银子银票已经不见了!屋中没有第二个人进来过,银票竟然会不翼而飞!
壬贵赶紧拭拭眼睛,再定睛看去,上首倒满了酒的杯子也已空了。
他只觉背脊骨透着凉气,手心也沁出了冷汗,一个人几乎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差幸门帘掀处,王天荣领着徐少华等人走人。
王天荣是这里的正掌柜,走在最前面,但当他掀帘跨入的一刹那,憋见供桌上首一张椅子上蹲着一个人!
那不是贾老二还有谁来?他和生前一样,耸着肩,笑嘻嘻的望着自己!
王天荣胆子再大,也不由得大叫一声:“有鬼!”
转身要待退出,他身后的徐少华正好跨人,差点撞个满怀!
徐少华奇道:“王大哥,你怎么了?”
王天荣赶紧定了定神,再凝目看去,椅上哪有贾老二的影子?一时只当眼花,脸色发青,忙道:“没……没什么。”
话刚出口,耳边突听有人嘻的笑道:“王老八,你不用害怕,跟我老人家多磕几个头,不就没事了吗?”
王天荣自然听得出那是贾老二的声音,世上真有鬼魂,他只觉浑身发冷,不迭的朝上首打着拱道:“贾总管,你老请用酒菜,小的点上香烛,给你老人家磕头。”
史琬冷冷的道:“王大哥,你是跟贾老二在说话,他听得见吗?”
“他……老人家听得见的。”王天荣结结巴巴的道:“他……他老人家已经来了,兄弟……刚才还……还看到他老人家蹲在椅子上。”
壬贵忙道:“是的,贾总管是来了,刚才放在桌上的那张银票,也是他老人家收去了。”
徐少华、史琬等人听他们说得活灵活现,心中暗暗奇怪,这间雅房,总共也只有这么大,王天荣说他看到了贾老二,但屋中哪有什么人影?
徐少华忍不住抬目朝梁上望去,这一望,他心里就明白了。
原来这座酒楼,是一个大敞厅,里首虽然间隔了四五间雅房,但上面只到大梁为止,梁上距离屋瓦,还有数尺高一大截是空的。
以贾老二的身手,一上一下不过眨眼间事,凭王天荣、壬贵自然看不清楚了。
这时王天荣已经点起香烛,虔敬的道:“徐少庄主,你来上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