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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甲・秋水寒》金缕甲・秋水寒(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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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东权笑道:“这是敝谷主交代的,徐少庄主就不用客气了。”

  过没多久,果见大路上出现了一辆双辔黑漆马车,从远处疾驰而来。到得亭前,那驾车的一跃下马,拱拱手道:“祖护法,可以请徐少庄主上车了。”

  此人徐少华下午见过,正是在茶楼上撞翻全立忠那盅茶的汉子。

  祖东权站起身,含笑道:“徐少庄主请。”

  徐少华跟着站起,走出凉亭,那汉子已经搴起车帘,徐少华也不客气,举足跨上车厢。

  祖东权跟着上车,随手放下了车帘。

  车厢坐位相当宽敞;但这一放下车帘,车篷是牛皮做的,密不通风,严冬的凛烈寒风虽然吹不进来,天光也一丝不漏。车中几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徐少华终于明白了,他们用这辆马车来接自己,主要还是为了不让自己知道他们谷主落脚的地方。看来千毒谷的人果然神秘得很,这就无怪江湖上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行踪了。

  那驾车的汉子不待吩咐,就挥起长鞭,指挥着牲口上路,车身也随着不住摇晃。

  徐少华问道:“祖老丈,贵谷主住处,还很远吗?”

  祖东权道:“也不大远,快要到了。”

  他口中说的不太远,但马车这一阵工夫,已经弛了快有一顿饭的工夫,还在一路奔驰之中。

  徐少华心知他们既然要用马车来接,显然路程不会太近,反正自己已上车了,就让他驰去,到了地头,总会停的。

  这一想,也就不再多问,车厢中黝黑如墨,索性就靠在坐垫上闭目养神。

  这一趟路程,足足奔驰了将近半个时辰,现在车子敢情已由大路折入小径,车轮辗在大小不等的石块上,车身左右摇晃,颠簸得更厉害。

  徐少华心中暗道:“现在大概快要到了!”

  这样又足足行驰了一盏茶的时光,颠簸也随着平稳,这一段路,敢情驰上了石板路,这可以从马蹄的得得声听得出来。

  不多一回,车子随着驰上一条斜坡,接着好像转了弯,行驰的速度也缓了许多,但却依然在缓缓驰着,终于停下来了。

  驾车的汉子一跃而下,掀起车帘,说道:“祖护法,徐少庄主可以下车了。”

  祖东权首先跃落车厢,徐少华也跟着下车,目光一转,原来马车已经驰进了一处大宅院,停在大天井中。

  左右两边,是一丈五六尺高的围墙,南首有一排五间高楼,北首也是一排五间楼字,看来这大天井还是中院,但这座大宅院却不见一点灯光。

  祖东权在他打量之际,含笑抬手道:“徐少庄主,老朽给你带路。”

  说完,就举步走在前面。

  徐少华心中暗暗觉得好笑,忖道:“千毒谷就算不欲人知,也用不着如此故作神秘!”

  一面举步随着祖东权走去。

  跨上北首三级石阶,祖东权就朝走廊东首走去,一直走到最左边的一间门口,才推门而入,原来门内还有一层厚重的棉帘,掀起棉帘,才有灯光射出,他让徐少华走入,才放下棉帘。

  这是一间不算很大的起居室,放着一张方桌,和几把椅子。

  祖东权抬抬手道:“徐少庄主请坐,敝谷主想必已在等候,容老朽先进去通报一声。”

  徐少华道:“祖老丈只管请。”

  祖东权拱拱手,急匆匆的往里首一道门推门走入。

  徐少华就在椅上坐了下来,想到蓝如风交给自己的一瓶“辟毒丹”,就伸手人怀,取出瓷瓶,倾了一粒,含在口中。

  过了一回,只见里首棉帘启处,走出一个青衣少女,手托漆盘,俏生生的走了过来,把漆盘放到桌上,捧起一盏茗碗,送到徐少华面前放下,说道:“徐少庄主请用茶。”

  徐少华忙道:“多谢姑娘。”

  这青衣少女不过十六七岁,生得眉目如画,她目光和徐少华一接,脸上不禁微微一红,低头道:“不用谢。”

  急忙收过漆盘,像一阵风般往里首退去。

  徐少华坐了一会,眼看祖东权还没出来,双手托起茗碗,掀了一下盖子,正待喝去,但突然问想起这里是用毒出名的千毒谷,自己可得小心!

  一念及此,左手掀起碗盖,用小指上戴着的“试毒环”朝茶水中轻轻沾了一下,低头看去。乌黑的“试毒环”并未变色,足见他们并未在茶水中下毒,这就低头喝了一口。

  茶是新沏的,热气腾腾,人口香味隽永,还是上好的六安茶,不觉又喝了一口。

  等人,是最使人感到无聊的事。

  祖东权这一去,足足过了顿饭光景,还不见他出来,枯坐在这间斗室之中,除了一支灯烛和一盏清茶作伴,就别无他物。

  徐少华心里虽有既来之,则安之的念头,也着实觉得无聊,就捧起茗碗喝茶。

  现在连一盏茶都已喝干了,祖东权依然没有出来。

  就在他渐感不耐之际,只见里面棉帘掀处,那青衣少女又走了出来,朝徐少华躬身一礼,娇声道:“徐少庄主,阎护法请你进去。”

  阎护法,那是他们左护法九毒寡妇阎九婆了!

  徐少华站起身,那青衣少女忽然侧过身来,红着脸,细声道:“阎护法不好说话,你说话时要小心些!”

  这几句话,说得她满脸都羞红了。

  徐少华也低声道:“谢谢你。”

  青衣少女不敢再作声,低下头急步走上,一手掀起棉帘,低声道:“徐少庄主请。”

  徐少华举步跨人,原来门内是一条走廊,壁间每隔数步,就悬挂着一盏六角纱灯,他不知阎护法在哪里?正待开口!

  青衣少女已抢在前面,说道:“小婢给徐少庄主带路。”

  徐少华低声问道:“在下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青衣少女连头也不敢回,只是低低的道:“小婢叫小红……”

  这句话几乎轻得就像蚊子叫,就低着头急步行去,再也不敢和徐少华说话。

  长廊向左转弯,就到了一间屋子门口。

  青衣少女脚下一停,转过身来,说道:“阎护法就在里面,徐少庄主请进。”

  说完,便自退下。

  徐少华举步跨上,一手掀帘走了进去。

  第二十二章

  这是一间相当宽敞的佛堂,中间一张供桌上,放了一个两尺高的神龛,不知供奉的是什么神像?

  神龛前面,放着一对烛台和一个香炉,两边各有一排桌椅,一个头戴黑丝绒包头,身穿黑布棉袄裤的老妪,就大马金刀般坐在左上首一把椅上,看到徐少华掀帘走入,也不站起身来。

  这老妪两鬓花白,双颧突出,鹰鼻尖腮,加以一双闪着恶毒眼光的三角眼,活像一只猫头鹰。

  徐少华心中暗道:“只要看她生相,就不像是个善类,无怪二弟要吃她的亏了!”

  一面目光一抬,抱抱拳道:“这位大概就是阎护法了?”

  阎九婆一双三角眼只是打量着徐少华,过了半晌,才尖声道:“你就是云龙山号称江淮大侠徐天华的儿子徐少华?”

  这话问得很没有礼貌,而且口气之中,似有不屑之意,尤其她声若夜果,听来更是尖锐刺耳!

  徐少华看她如此托大,心头已是不快,闻声不觉脸色微沉,说道:“正是在下。”

  阎九婆又道:“你爹是怎么死的?”

  徐少华原是心高气做的人,看她问得如此无礼,不禁作色道:“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什么人?”

  “你对老婆子这样说话?”阎九婆冷然道:“老婆子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

  “在下这话有什么不对?”徐少华傲然道:“徐某因为不知你是什么人,才向你请问的。”

  阎九婆尖声道:“老婆子就是这里的左护法。”

  “这么说,你就是阎九婆了。”徐少华道:“你请徐某进来,有什么事?”

  阎九婆霎着一双凶睛,尖厉的道:“我阎九婆也是你叫的?”

  徐少华道:“你先直呼先父名讳,在下叫你阎九婆又有何不可?”

  阎九婆怒声道:“好小子,你以为淮扬派很了不起?”

  徐少华大笑道:“淮扬派并没什么了不起,我看你倒是自以为很了不起,在下虽是江湖未学后进,但总是贵谷主邀约在下来的,所谓远来是客,你却如此盛气凌人,这是待客之道吗?”

  阎九婆呷呷厉笑道:“远来是客,你触怒了老婆子,老婆子就叫你作阶下囚,你信不信?”

  徐少华微哂道:“这就是你们千毒谷待客之道了?”

  阎九婆也从没遇上过敢这样顶撞她的人,虎的从椅上站起,右手也缓缓举起,喝道:“小子你……”

  徐少华凛然而立,目光一凝,微哂道:“在下尊你是千毒谷的左护法,你这声小子最好收回去。”

  阎九婆当真气疯了心,江湖上从没有人敢对她如此顶撞的,头上白发飘动,一只手掌,登时乌黑如墨,粗大了一倍!

  口中呷呷怒笑,喝道:“老婆子就劈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