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喝完早茶后,平奇对灿德尔说道:
“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安装望远镜?到了我们该去火箭外面的时候……”
“就是今天出去也行,”灿德尔答道。“你们把背囊式火箭推进器绑在身上,不过在我和温克勒尔没有出去之前不要发动它。我们俩还得把发动机检查完才能出去。汉斯,您可以去安装望远镜。这里没有您我们俩也能对付得了。好啦,一开头先出去5个研究者去研究研究宇宙空间。把望远镜安好,”灿德尔笑着说道。
“咱们穿上太空服,带上望远镜零件走吧!”平奇叫道。
灿德尔所设计的望远镜是世界上最完善和独特的,这架反射望远镜不仅结构不一般,所用的材料也不普通。由抛光的一片片金属片在真空中组装起来的巨大反射镜直径将达到好几十米,它的位置距离火箭将有好几百米——这简直就像是变戏法的距离,一节节又轻又薄连在一起的长镜筒把它和火箭连起来,这样,天文学家就可以坐在火箭里对不同星球进行观察,物镜的角度可以调节。
装上望远镜后,星际逃亡者们就装备上了能大大扩展视野的工具。
这台别具特色的设备也有它的不足之处:在加速和制动时必须把它收回来,否则它就会变成碎片。
15分钟后,布洛顿、阿米莉亚、玛德兰和平奇已经做好了外出的准备,他们挤在一个勉强能把他们盛下的小舱房里。在地球上显得又笨又沉的臃肿太空服到了这儿,就变得非常轻巧方便。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些望远镜的部件。旅行者后背上已经背上了像背包一样的轻便火箭。腰间也挂上了旋转盘。大家的头盔都用电话线连接起来,可以互相通话。此外,每人腰间还挂着一大卷细钢缆。灿德尔嘱咐这些太空人用这条钢缆把自己系在星际飞船的外壳上。他亲自检查了太空服,试验了供氧设备和轻便火箭,这才点了下头:大家此刻已经无法听到他在说什么了。
温克勒尔把又重又厚的内门关好,真空抽气泵的马达嗡嗡响起来。随着舱内气压的减低,旅行者的太空服由于内部气压的作用涨大了三分之二。
这些涨得鼓鼓的人形真有点儿像某个未知行星上的居民。
当真空表显示舱内气压已经不到原先的千分之一时,芬格尔打开了双层门的另一扇——通往外面的那个圆形门。
“太空人”一个接一个地走出火箭,把自己钢缆的一头系到了火箭外壳上的圆环上。
芬格尔第一个用脚登了一下星际飞船,向空间冲去。其他人也“大头朝下”地跟了上去。
他马上就感到了这个新世界的特点(在斯特罗迈耶城所进行的训练派上了用场)。足部肌肉现在的作用就像弹簧一样,这一登不仅使人离开了火箭,也使火箭离人而去;但是,因为火箭质量要远远超出人体质量好多倍,所以加在火箭上的冲力只是使它的运动发生了极其微小的变化,而不像人体那样获得了十分明显的速度,然而对于人来说,他们所得到的印象却不是他们离开了火箭,而是火箭被他们踹跑,自己却依然留在原地。
芬格尔看着火箭。它越来越小,离他们越来越远。
然而到底是它离开他们,还是他们离开它呢?芬格尔根据相对运动的原理进行着思索。他知道,对于他们来说,是火箭飞走了;而对于待在火箭里的人来说,则是他们这些待在外面的人飞走了,然而双方的结论都是正确的,因为他们各自都以自身为观察点。
现在,每个“太空人”都成了按各自轨道独立运行的天体。太空里存在所有规律都对他们这些新天体产生了作用。
他们究竟是在飞行还是停留在原地没动?如果是在飞,那么是在往哪儿飞?往上还是往下?而这里既没有上也没有下。火箭在他们脚下——这说明他们是“往上”飞。但明亮的地球却在他们头顶上的宇宙空间里。这就是说,他们正朝着地球飞,换言之就是“往下”掉。而对于星星来讲呢?对于成万成亿的遥远星座来说他们是离开了;而对于其他成万成亿的星座来说,他们又是从各个不同角度向它们接近。如果把眼睛闭上,就根本感觉不到运动。匀速直线运动和静止毫无区别——伽利略好象就是这么说的吧?……
还是在斯特罗迈耶城进行“理论上”的飞行时,他对此就反复思索过;而如今当他真正置身于“星星之中”,他就从实践上理解了相对运动。
电话里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人人都惊奇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了。
人在宇宙中!人和宇宙还从未像今天这样近地“面面相对”过。这些造物中的渺小尘埃是多么微不足道啊,可他们却拥有无所不能的智慧和能干的双手,它们把人类向着星辰高高托起。小小的人儿在浩瀚无际的宇宙海洋里邀游。
这里是永恒的无声世界,绝对的寂静和寒冷。在这里火箭的雷鸣般的喷发声化为乌有。这里没有风,没有云,没有雨,没有雾,没有温度的变化,没有“天气”,没有日夜交替,没有一年四季……
宇宙最令人吃惊的不是它的大,而是它的奇。
“太空人”觉得他们现在是位于一个深蓝色球体的中心。银河从当中把这个球一分两开。星星一眨不眨地放射着各色光芒,有的像蓝宝石,有的像紫水晶,有的像红宝石,有的像黄玉。在如同黑幕一般的背景上,清晰的彗星团发出苍白的冷光。上方是地球,它旁边是月球。地球的四分之一是在黑暗之中。在它的明亮处则可以看到熟识的非洲。太阳从右面浮了上来,光芒耀眼。
星座还是从“地上”看的那个老样子。在天上分布的有大熊星座、仙后星座、仙女星座、飞马星座、英仙星座和猎户星座。唯一不同的,是在这里同时能看到地球南北两半球都能看到的所有星座。
“先生,您能不能掐掐我的手哇?”第一个用电话打破沉寂的是平奇。“请告诉我:这到底是梦境,还是实实在在的现实?”
“是非常有趣的现实!”亨利应道。
“可我总觉得这是一场愚蠢的梦。我不知道还有谁能做出像我们这样的梦来,他们就是想梦也梦不出来。”
“平奇先生,我劝您还是把宇宙往好些想吧。我会为此付给您一大笔工资的!”阿米莉亚说道。
“哎,现在皮卡迪利广场上正在发生什么事情呢?……那里的照明设备连宇宙都不是它的对手!那里的夜晚比这儿的白天还亮!”
阿米莉亚和玛德兰不由害怕地朝火箭那边缩了缩。两个人都酸涩地苦笑了一下。
“这得扣您工资,”玛德兰说道。“尽管您说得对。我也不那么喜欢您把宇宙说成这样。奇怪的是,我所用的最好香皂也用了这个阴沉沉的地方做牌子。它可真配不上那种香皂。就算这里有比地球上的天空多得多的星星,不,我不会用巴黎的一个首饰橱窗来换这个宇宙。因为这里空空荡荡、别别扭扭、死气沉沉。在这一点上,我倒是同意您的看法……劳尔,一个黑眼睛的诗人,曾经把猎户星座和大熊星座指给我看过,别的星座我就全不认识了。现在我看见它们,就像在异国他乡撞上了个认识的老乡……亲爱的劳尔,噢!你在哪里呀?你知道你的玛德兰现在就在你指给她看过的那头大狗熊的黑暗洞穴里吗?我离它那么近,简直快摸到它的爪子啦。”
“怎么,小姐,您的胳膊竟有几千亿公里那么长吗?”汉斯问道。他还很想再说一句;“怎么人类的天才竟浪费在把地球上的这种贱货送到星星上去呢?”
汉斯四外环顾了一下。
“感觉把我们骗得好苦!这个球体是幻觉,哪儿来的什么球体呀,宇宙是无边无际的,”平奇说。
“就是用光速从我们的银河的一头渡到另一头,也得需要3万多年。而我们看到的银河远远不止一条!”芬格尔说道。他的天文学知识现在已经相当有根底了。
“芬格尔先生,您说‘我们的银河’,难道我们看到的还不是整个的宇宙?”玛德兰问道。
“我已经说过,”芬格尔开始讲道,“飞越我们的银河系用光速得耗时3万多年。银河是由300亿颗太阳组成的。我想,皮卡迪利广场上总没有这么多盏灯吧?这么多太阳一起转动。这只是个小宇宙。在它的外面还有星系,每个都包含着几亿或几十亿颗太阳。再远一些——在几百万光年的距离之外——还有其他的银河,它们都是宇宙之中的岛屿。根据天文学家的计算,这些宇宙岛超过100万。100多万条银河,每条银河中的几百亿颗太阳。它们聚在一起,形成了‘星系星云’。这是我们现在所知的最大的宇宙组成部分。星系星云的总和就是总星系①。也许,连它也只不过是造物更大的、甚至无法想象的单位的一个组成部分呢。”
①总星系,指现代天文学研究方法所能观测到的那部分宇宙,如今已包括几十亿个星系,而不是100多万个了。
“够啦!别说了,”玛德兰告饶了。“您的这个总宇宙就像孩子们玩的木头套蛋一样,一个套着一个,没完没了。”
“这个娘儿们倒是真有令人吃惊的天生本事,能把任何思想都给庸俗化,”汉斯想道,“值得为她费点儿弹药!”
他继续说下去:
“与此同时,宇宙就是永恒的运动,永恒的创造和毁灭。卫星自转并绕着行星旋转,行星绕着自己的轴和太阳转,太阳自转并以每年数百万公里的速度向天琴星座和武仙星座方向飞去。一颗颗慧星像传动皮带似的飞舞,星云在疾驰,流星和宇宙尘在宇宙空间到处流窜。”
“亲爱的,您现在说的简直就跟黑眼睛的诗人劳尔一模一样啦!”玛德兰赞叹道。“既莫名其妙而又令人大为倾倒……”说完,她又按照她自己乱七八糟的“逻辑”规律提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那‘天上落颗星,地下死个丁’这句话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芬格尔笑着答道。“咱们一算就知道:地球上每秒钟至少有两个人死去,而星星是半秒落一个。”
玛德兰对这种用统计学方法来解释充满神秘色彩的征兆颇感失望。
“由于命运的慈悲,别看我们升了天,却还活着,”平奇说道,“我们将活下去,而活着就是运动!我们现在是‘天体’啦,所以我们不该比我们那些发光的兄弟们逊色。阿米莉亚小姐,想不想让我证明给您看,这个宇宙不仅能转,而且还转得很快?”
“您?”阿米莉亚大吃一惊。
“对,就是我!”平奇骄傲地回答道。“阿基米德因为没有杠杆,所以他不能把地球挑起来,而我不需要任何杠杆,只用我们的盘子就能叫整个宇宙转起来。”
“我可没料到您会这么有本事……”
“那可太遗憾啦!平奇博学多闻,只不过真人不露相而已,”他自吹自擂道。“托勒玫认为地球是宇宙的中心。而现在我们之中的每一个人都能成为宇宙绕之旋转的中心。喂!瞧好了。照我的样子做。”
他拿起挂在腰间的铁盘,把它从皮带上解下来,像端碟子一样用双手拿好,然后让它转起来。大家都学着他的样子做,明白了他的用意:“反作用力等于作用力”。往一个方向旋转铁盘,就使得平奇和他的伙伴们的身体向相反方向旋转。而在他们眼中看来就是天球开始旋转。盘子转得越快,天球而就转得越快。太阳在天空里画了个大圆圈,一会儿落到他们的背后,一会儿又出现在他们面前。
“现在我们让宇宙换个方式旋转!”平奇神气活现地发令道,样子就好象他真找到扭转乾坤的方法似的,宇宙成了他用一根线儿系着甩着玩的小石头子儿。平奇把圆盘端平,重又开始转它。这一回天球是从上往下转。现在太阳是经过他们的头顶落山,从他们的脚下升起。
“这不是比喝令太阳行止的耶稣还要厉害了吗!”平奇说道,“现在宇宙就掌握在我们手中。我们想让它怎么样它就得怎么样,就跟我们能掌握时间一样。我们能随心所欲地把昼夜年份延长或是缩短啦。”
“这的确是挺好玩!”布洛顿说道。“可您别忘了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幻觉而已。事实上我们根本就不可能让宇宙围着我们转!真正运动着的是我们,而不是宇宙!”
“问题并不像您所感觉得那样简单,”芬格尔反驳道。“请不要忘记,任何运动都是相对的。物体的运动只能是对另一物体相对而言。您所说的真正运动着的‘自在之物’,在现实中根本就不存在。所以我们有权说天球围绕我们旋转而我们不动,或反过来说是我们动而不是天球在动。”
“那好,我们现在来这么假设一下。您把自己的盘子向右转,而我向左转。让平奇先生从上往下转,而阿米莉亚小姐从下往上转。显而易见,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天球的旋转方式都不一样。难道天球能在同一时刻进行完全不同甚至是完全相反的运动吗!”
“天球根本就不做那么多的运动。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它只进行一种运动。别人看不到它的这一运动,所以对别人来讲这种运动就不存在。”
“那我就得承认,这已经远远超出我所能理解的范围啦!”布洛顿说道。
“其实这不过是您还没有习惯用另一种方式思维罢了。相对运动的定律……”
“快饶了我们吧!”平奇插言了。
“是啊,我们光顾着开电话会讨论天文学问题,却把我们此行的目的忘了个一干二净,”布洛顿说道。“该干正事啦。”
安装工作的安排也跟望远镜本身一样独特。“太空人”的第一个任务是在距火箭一定距离的位置上把它先组装起来,然后……再返回火箭。对它进行固定是没有必要的:镜片和火箭的速度一样,所以它们将始终保持这一距离。
不能说工作一开头就进行得很顺利。镜片的零部件都系在每个人的腰间,所以大家必须彼此相距很近,然后用机械手把镜片的部件拿来组装在一起,再用紧固件固定。灿德尔利用了大量外科医生和假肢专家们的丰富经验,在太空服上装置了独特的机械手臂。
灿德尔的发明天才帮助他非常出色地完成了这一任务。他的成就远远超过了外科和假肢方面的专家,制造出了能灵活迅速操纵机械手指的机器,这些手指能收能放,还能前后左右摆动,做一些活人的手指根本做不到的动作。
这些太空旅行家和安装工还是在飞船里就学会了如何操纵机械手。但是真用这些人造手指干起来,还得格外小心在意才行。若是有谁不小心动错了拉杆,机械手指就会突然收拢或是急剧地歪到一旁,那时一块镜片就大有“飞到”宇宙空间里去的危险。
过了大约两个小时——按地球上的时间计,工作已近尾声。除了德尔科罗手里的一个,其他部件汉斯都已经固定完毕。
玛德兰“站在”汉斯身边,双手捧着那块镜片。她一不小心把镜片压到胸前,正好触动了轻便火箭的开关。喷嘴猛然喷发了,当然,谁也听不到爆炸声。
汉斯朝玛德兰转过身来拿镜片,但在她原来的位置上他只看到一团云雾和一缕瞬时疾驰而去的轻烟。
汉斯紧张地用眼睛搜寻着德尔科罗,同时赶忙用电话把事故通知了大家。
必须采取紧急措施,开动轻便火箭救人。汉斯解开了把他和星际飞船连在一起的细钢索,按了一下胸前的开关,开动了背包式轻便火箭。平奇和布洛顿也这么做了。于是他们突然向四面八方飞去。
平奇觉得他背后就象挨了猛然一击,便一个又一个地翻起跟头来。
“真他妈的该叫鬼把那个把火箭弄得劲头这么足的人抓了去!这一下能要了一头大象的命!”在太空翻着跟头的平奇骂道。他又感到一股冲力,不过这使他飞行的速度慢了一些。“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宇宙里的什么东西跟我撞上了?……可我好象还活着呢……”
“喂!喂,芬格尔!……喂,布洛顿!……”
没有任何人应声。
“哎呀,原来电话线断啦!可不能总这么翻跟头呀,得停下来……”
办成这件事可不容易。他一边翻着跟头,一边往前飞,他看到了离他不远,也照样不断翻着跟头的芬格尔,再往右是布洛顿。到了最后,他终于制止了旋转,现在可以“立着”飞了。
哪儿也看不到玛德兰。她这会儿早就飞得远远的了。
布洛顿和芬格尔转动了铁盘,也停止了翻跟头。
“我们的飞行速度比玛德兰快得多,只要能看到她就能追上。可在这么大的宇宙里找一粒灰尘能那么容易吗?……对了,阿米莉亚在干什么呢?……”
平奇小心翼翼地转动着盘子回过头去,勉强看到了一个小黑点儿。这个黑点好象正慢慢朝星际飞船挪过去。
“阿米莉亚干得比她能干到的还漂亮,”平奇想,“她想到了拽着钢索回‘方舟’的法子。”
可就在这时平奇看到黑点旁闪过一条火蛇,于是黑点转眼就飞跑了。
“本来就够倒霉啦!可现在得找两个啦!……”
不过,找两个之中的哪一个呢?这平奇倒没多想。他看重的是阿米莉亚。况且已经有两个人去救德尔科罗了,而只有他一个人看到阿米莉亚飞跑了。于是平奇接了个按钮,发动了侧面的喷嘴来改变自己的运动方向。
唉,可惜他还没有学会如何使用这一设备,操纵不了自己的飞行。他就像个弹簧小丑从一边蹦到另一边。他在宇宙空间画出了无数“之”字,可怎么也不能接近目标。
“照这么下去恐怕连我自己也回不到火箭了!”他想道。“这个笑话倒挺逗人——在星星当中丧命。等燃料一光,我就变成一个冰砣。不过也许氧气瓶会先没气或是冻坏,那我就得憋死……呸……顶好少想这些倒霉事儿……可阿米莉亚在哪儿呢?她看来没再‘打炮’。看不见火嘛。现在想看见她更难了……”
一颗火星闪了一下又灭了。
就在这时,一道明亮的光芒耀花了平奇的眼睛。平奇不是个胆小的人,可这时他的感觉就好象是从宇宙中心突然钻出来一个太阳,并瞬间来到他的面前。
“是颗慧星吧!为什么不是呢?……”他吓得浑身冰凉,逃不了啦,只能闭目等死了。
可转眼这道强光就灭了:这是飞船上的探照灯换了个方向。
飞船上的人看到他们出了险情,赶来救援。
他的右侧突然又出现一道耀眼的光芒,一股火焰的旋风拖着一条不知是烟是汽的尾巴疾驰而来。
这是一艘“救生艇”,是灿德尔专门设计用于应付这类情况的。他一切都预见到,一切都想到了。
“救生艇”是球形的。形状在真空空间里本来没有什么意义,但球体飞起来还是比较方便;“救生艇”的表面有许多喷嘴,这使它可以往任何方向飞行。它的内部贮存了相当数量的燃料和氧气。“救生艇”是双座的,一个座位在“上”,一个座位在“下”,这就使两个乘员能看到整个天球的情况。“救生艇”里也备有太空服。
灿德尔和温克勒尔飞去援救玛德兰。强烈的探照灯光可以帮助他们在宇宙空间找到丢失的物体。灿德尔做到了这一点。他在与“挪亚方舟”飞行方向相反的方向发现了这个逃掉的女人。
在“抓住”了玛德兰之后,灿德尔和温克勒尔又“抓住”了其他太空人,一一把他们拴到“救生艇”上,带回飞船。
当所有的人都返回飞船,脱下太空服之后,玛德兰发作了一场真正的歇斯底里。恢复了自制之后,她一直没完没了,又是哭又是嚎地重复着断断续续的话语:
“我要回家!回地球!回巴黎,回巴黎去!……我不想再留在这儿啦!我要回巴黎!……”
“我们,”灿德尔开口说道,“要在实践和错误中学到……”
“我就差那么一头发丝儿就死啦!”玛德兰打断了他的话头,“再过一小会儿我就掉到太阳上去了……”
“不,小姐,不可能那么快,”灿德尔笑着反驳她道。“就算是我们已经离开的地球万一朝太阳落去,那时间也得用两个多月。把您救回来的时间足够用的。对您来说最现实的危险是氧气和取暖用的电池都耗尽了。但我们一直在监视着您,所以能及时赶到。您这一次不幸的原因是您在宇宙的海洋之中不会像在大海里那样游泳。我们生活在飞船里的失重条件下已经习惯了。我们已经养成一些在地球上的居民不知道的习惯。但我们还没有征服宇宙空间。我们还得学习。从明天起我们要开办一所学校……学习在虚空里游泳。我们必须完全掌握操纵轻便火箭的本领。”
“好在我们的星际飞船还停在原处,”玛德兰经历了这一场冒险之后依然惊魂未定。“万一它要飞走了怎么办!它会飞得那么远,你们根本就找不到我,而我就会憋死、冻死、饿死、烤死……”说着说着她又抽泣起来。
“您错了,”灿德尔又反驳道。“我们的火箭一直在以每秒18000米的速度飞行。”
“我们安装望远镜的时候它不是没动吗!”
“是啊,您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那么认为。相对运动规律嘛。”
“这个规律简直就让我发疯。这是谁琢磨出来的?不动就是动……”
“是伽利略‘琢磨’出来的。其实这一切并不像您想象得那么难以理解。这一定律说明不存在不相对的运动。只存在一个物体相对于另一物体而言的运动。您走出飞船来到宇宙空间里,但您还位于它附近。火箭对于您来讲的确是静止的。但是对于地球,火箭仍然以我们离开地球时的速度飞行。而您待在火箭里时就和火箭一起飞。明白了吧?走出火箭之后,惯性使您还保持着火箭运动的速度和方向。正因为您和火箭的飞行速度和方向一样,所以在您看来火箭就悬在空间之中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