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游龙》10
“这……”
“我能留得住你们多少时日?”
随从柳彪拉拉惊鸿剑客的衣袖,示意不要冲动。
“所以,刘大爷,”随从柳彪的语音冷深刺耳,“你是夜游鹰的好朋友,应该知道他的底细,多少了解他的,一五一十告诉我家少爷,我们会追得他上天入地,他就没有机会来找你算账了,是吗?”
“这……”
“那三个女人,也会紧迫追踪,志在必得,早一天毙了他,你也早一晚不做恶梦,对不对?”
“也只好如此了。”摩云神手沮丧已极。
“你不会后悔的,刘大爷。”随从柳彪一阵阴笑:“日防夜防的滋味不好受,斩草除根才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你所供的消息愈详尽,他死得愈快。”
“但愿如此,老天爷保佑。”摩云神手无可奈何地说,他开始透露着有关夜游鹰的一切。
***
夜游鹰当然不是善男信女,是大名鼎鼎心狠手辣极为阴毒的黑道凶魔。
他并不怎么介意三个漂亮的小女人追缉,略施小计,就可以把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缺乏江湖门路与经验的黄毛丫头作弄得团团转或者跑断腿,即使面面相对他也可以从容脱身。
但被好朋友出卖,又多了几个有地位的大男人和他作对,情势就对他不利了,他咽不下这口恶气,放弃了藏匿处,他愈想愈冒火。
他这种为祸天下的黑道之雄,其实不需扮胆小鬼求人护庇,天下大得很,只要有钱,海阔天空任他遨游,什么地方他都可以容身。
他之所以找摩云神手找地方栖身,原因是交情不薄,可以获得写意的照料,所以安安逸逸快活一段时日以避避风头,让三个小女人在各地穷奔忙。
摩云神手竟然出卖他,道义何存?友情何价?
他不甘心,躲进北关外一条小巷,包了一位半闭门上娼,从居住豪华的周家大院,潜入地下怪味四溢的娼家。他这种人,可以上天堂,也可以下地狱,到处都可容身,百无禁忌!
他是夜间活动的族类,白天是他休息的好时光。
天一黑,他便绕城到了南关外,用上了简单的化装易容术,出现在颍阴老店对面,颇有名气的颖川酒坊,一面填五脏庙,一面留意颍阴老店的动静。
三个漂亮的小女人,落脚在这家客店里。
他认识惊鸿剑客,双方都是江湖上名号响亮的人物。惊鸿剑客挂剑遨游天下,交游广阔,自然而然成为众所注目的名人,而且颇有侠名,也就成为黑道人物留意的目标。加以早两天,他就听说过惊鸿剑客在摩云神手家中做客了。
他对惊鸿剑客颇有顾忌,但并不真的害怕,顾忌是人心理压力所形成的,他并不清楚惊鸿剑客的武功修为高低。
人的名,树的影,惊鸿剑客的名头,让他心中颇有顾忌,如非必要,不想与风云人物起冲突。
但惊鸿剑客主动找上了他,他必须面对可能影响生死的情势及早为谋。
果然不出所料,他看到了他最害怕的申姑娘与惊鸿剑客一起出店,走向对面的长江酒店。后面,随从柳彪像尾随猎物的饿狼,不时留意着四周的动静,确是一个尽职的保镖打手。
“他这个鬼随从很精很机警,可能不易对付。”他放下酒杯喃喃自语,“对,先解决这个家伙。”
透过窗户,他看到申姑娘与惊鸿剑客并肩而行,有说有笑状甚亲昵。
“他娘的!她比那个土娼美丽一百倍。”他开始想入非非,“你惹火我了,小美人,我要反击了,我一定把你弄到手上快活,一定。”
匆匆丢下一两银子酒钱,快步出店跟上了。
酒店与酒坊是不同的。
酒店有菜肴供应,酒坊只卖酒,仅供应一些现成的下酒小菜像花生豆、干龙牙豆一类,顾客的目标是酒而不是菜,三二十文钱就可过足酒瘾,他却丢下一两银子,可以换嘉靖钱七百文钱,换万历钱则有九百文。
出手大方,立即引起旁人的注意。
一个小泼皮打扮,身材娇小的人,立即会帐跟出,跟在不远处像伺鼠的猫。
***
每一个有名望的世家子弟,或者有身分地位的名人,身边必定带有听候使唤跑腿的随从,有男有女非常神气有架势。
有些随从,其实是打手保镖。
做坏事时,通常由这些随从穿针引线,比方说,要拜会某个权势人物,攀龙附凤想获得某种好处利益,第一步就得从这些人身上下工夫。
登门投帖,第一关就必须通过门子,送主人的礼,门子必须也有一份。
柳彪名义上是惊鸿剑客的随从,其实处事的主意,十之八九出自柳彪,言听计从,主人的权威有限。
他对主人十分尽职,行走时必定在后面保持八尺距离,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任何人休想在他的主人身后或身侧弄鬼,因此惊鸿剑客在外走动时,身后绝对安全。
进入酒店的大门,注意力必定因之而分散,也就是警觉心突然转弱的时刻,防卫力也最为薄弱。
店堂内的灯火辉煌,闹哄哄人声嘈杂,热浪与酒菜香夹着汗臭涌腾,进食时分满座无虚席。
惊鸿剑客与申姑娘进了门,正与迎接的店伙打交道,柳彪的脸色阴沉,也随后跟着入店。
这瞬间,他突然冷叱一声,挫步旋身,大手一伸一捞身形已转向门外。
利器被风的厉啸声传出、消失。
惊鸿剑客两人也倏然转身,反应极为迅疾。
“留下等我!”柳彪声出人已到了街上,身形再起便远出三丈外。
惊鸿剑客跨两步,拾起柳彪丢下的一支六寸小铁羽箭,箭杆已经变型,可知柳彪接箭的劲道极为猛烈,手上的劲道十分惊人。
“不要管他,柳彪对付得了那恶贼。”惊鸿剑客极为自然地,拉住姑娘的手膀,阻止姑娘追出,随即接着说:“是夜游鹰,这恶贼果然不曾远走高飞。”
每一次接触,他都获得接近姑娘的进展,这次拉手肌肤相亲,他接近了一大步,冲破了男女授受不亲的藩篱,进展最为可观。
“他为何要向你的随从下手?”申姑娘目中有疑云,“真是岂有此理。”
“箭是射你的。”他分析得理由充分,“只不过柳彪首当其冲,早一步发现警兆而已,真要射击柳彪,很可能得手,这地方的确难以事先防范。”
“那恶贼行刺的手段极为狠毒,今后真得好好提防。”
“只有毙了他,才可保万全。”他挽了姑娘入厅,一点也不管柳彪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