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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海群英》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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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君一王在霸王庄的势力范围内准备作案,霸王辛口中不说,心中那能没有芥蒂?即使以往有交情,现在也情断义绝啦!你大可放心。”

  “但愿我能放心。哦!朱姑娘,恕我冒昧,问不该问的问题。”

  “你的问题是……”

  “你和令师兄师姐,也是为阎知县而来的?”

  “途经真定,适逢其会而已。据我所知,点翠公子与品花公子,才是专程为此而来的,事先并不知道二君一王也率众赶来,所以感到不安,三官庙之会,本来是两公子约定好了的商谈处所,也约了一些贪心的人前往洽商,没想到碰上你不期而至,落得灰头土脸栽得好惨。”

  “姑娘与令师侄许菡姑娘,也是应约而往的?”

  “当然不是,我们只想侦查他们的意图与实力。这一来,家师姐放心了,两公子浪得虚名,其他的贪心鬼不成气候。唔!乔兄,你说的驮夫,可是这两个?”

  路右的大榆树下,两个风霜满脸的中年穷驮夫,坐在树下乘凉,腰带上插着赶驮马的皮鞭,却没有驮马。

  “对,就是他们。”逍遥公子说:“咱们小心了,前面可能有警,他们等不及,要有所举动了。”

  “他们最好不要有所举动,哼!”朱黛的凤目中杀机愁涌:“那将是他们最大的不幸。”

  行尸是最凶残的凶魔,名列天下三尸;炼魂孟婆绰号称炼魂,神憎鬼厌的名枭婆老杀星;朱黛有这两个凶名昭著的师兄师姐,她自己就算是好人,也好不到那儿去,动杀机该是正常的反应。

  逍遥公子非常熟悉这种反应,这是江湖猎食者的一种后天培养出来的本能。即使是一个自命侠义的江湖行道者,面对凶险时,也会生出这种本能。这种本能与所谓道义、法理、世情,完全背道而驰。

  其目的只有一个:杀掉对方以便保护自己的权益。换句话说:这是弱肉强食的兽性本能。

  逍遥公子也不是好人,不是所谓侠义道正道人士,所以见怪不怪,对朱黛的反应甚至深有同感,认为是合理的正常反应。

  参与真定罪案的人,都不是正道人士,包括逍遥公子在内,全是黑道、邪道、魔道的枭霸,没有道义好讲的江湖猎食者,不择手段追逐名利的一丘之貂。

  官道又直又宽,足以容纳四辆双头马车相错而行,路两旁绿树成荫,行道树非榆即柳,所以步行的旅客,皆走在路两侧以避炎阳。

  距两驮夫歇脚的大树不足十步,两驮夫谈笑自若,并没向他们两人注目,似乎毫不留意这两位衣着丽都,轻摇着折扇徒步在官道走的公子哥儿。

  公子哥儿身后没带有书童随从,已经够引人议论了,再在大太阳下徒步走在官道上,更透着古怪,要不是穷骚包冒充少爷公子,就是不幸遭到祸事的落难士子秀才,应该引人注意评头评足的。

  两驮夫不以为意,反而暴露了身分。

  逍遥公子哼了一声,突然止步。

  朱黛及时停步,眼中有困惑。

  “乔兄,怎么啦?”她瞥了两驮夫一眼,目光回头逍遥公子脸上:“你打算找他们?”

  “我的绰号称逍遥,逍遥自在的意思。”逍遥公子中气充沛的语音清晰震耳:“所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不喜欢别人干涉我的逍遥自在。”

  “你是说……”

  “我不会主动找人生事,要生事必定给对方有充分的挑衅理由。你瞧,有人设了圈套,等咱们将脖子往里伸,以便把咱们吊起来宰割。”

  “圈套?”朱黛傻傻地抬头,目光在头顶的枝芽间搜索:“在那儿?不可能吧!”

  “圈套不一定安在树上成高处,圈套也并不表示是吊人索。”

  “那……”

  “你再往前走两步,地面浮尘下将弹起三只小包或五只小包,小包弹起的高度将在你的肩以上头顶以下,而且会爆散开来,里面要不是毒物或迷药,必定是小型的歹毒利器。”

  “真的呀?”朱黛低头用目光在浮尘中搜寻。

  路上有不少旅客留下的脚印,也有牲口的足迹,似乎浮尘厚有两三寸,久没下雨浮尘愈积愈厚,看不出异状,更看不到埋藏的异物。

  “他们有时间赶到前面来埋设,埋设的人是行家,但守候的人却是外行。不破坏路面的各种足迹,从侧方插入安装,再加上足迹掩护,相当高明。引发的机簧就在你前面两尺左右的浮尘下,是颇为巧妙的几块踏板,不管你怎么走,一定会踏中其中的一块;踏中一块就够了。”

  朱黛突然向上飞升,升至两丈高摘下一段树枝飘然下降,挫身贴地一拂。

  像是刮起一阵阴风,树枝所经处尘埃激扬。

  两个驮夫吃了一惊,蓦地向外飞窜,三两起落便已远出三五十步外,兔子似的窜入长满高粱的田野,形影俱消,速度相当惊人。

  浮尘下,共出现五块尺长三寸宽的踏板,韧木削的簧片弹力佳而十分灵敏,坚韧的小麻索带动置于簧片上的五只小包。包用黄明胶特制的,系索弹升时爆断,胶包爆裂,爆出二十余枚淬毒的牛毛针。

  五块踏板,经过的人绝对可以踏中任何一块,绝难幸免,非踏中不可。

  “乔兄,你该追的。”朱黛悻悻地说。

  “追不上了,朱姑娘。”逍遥公子摇头苦笑:“一着失算,输了这盘棋。我以为他们奸谋败露,必定铤而走险行凶的,没料到他们反而突然逃走,追之不及了。”

  “那得怪你呀!”朱黛用树枝毁去所有的器物,妩媚地白了他一眼。

  “怪我?”他一愣,被那妩媚的情意难测眼波愣住了,只感到心脉急跳了几下。

  “你的声威,把他们震住了。二君一王无奈你何,三公子的两公子灰头土脸,奸谋败露,他们敢不逃走任你宰割?”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可以断定的是,这两个假驮夫,都是功臻化境的高手,急急逃走的原因,绝不是因为我逍遥公子的声威如何惊人。”他一面举步前行,一面解释一面沉思。

  在没想出可能结论之前,他不能信口胡说,所解释的话当然没有肯定的结论,只有可疑的征候。

  危险过去之后,人的精神随即松懈,是必然的现象,警觉心这时最为薄弱。

  “那……你认为是什么原因?乔兄。”

  “一时难以估料,也许……也许……”

  “也许什么?”

  “诱饵。”他终于说出结论,突然皱着鼻子嗅了几下:“圈套中的圈套,陷阱中的陷阱。江湖上有一个机诈阴险的削器名家,最善用连环套坑人……嗯……不对,朱姑娘……我们中了连环套……”

  砰一声大震,他摔倒在肮脏的尘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