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刃绮情》96
四怪不是同伴,很少有机会走在一起,也不曾在一起做案,仅偶或互通声息而已。利字当头,谁也不会关心彼此的死活。
降下岗底,运气不错,找到一条小径,沿小径飞奔百十步,突然止步急丢下肩上的赵英华,拉开马步双手抢棍戒备。
五个穿青衫的蒙面人,站在小径上堵住了。两侧,也有八名蒙面男女,从身材与穿着打扮,可看出是四男四女,穿的是村夫村妇的杉裤,与五个穿青衫的蒙面人不同。
村夫,是不会穿青衫的。
“劫路的。”为首的高身材青衫客声如洪钟:“此岗我所有,此路是我开;谁人走此过,留下买路财。臭花子,你穷得掳人勒赎吗?把你的讨米袋丢过来,剥下花子装权充买路钱,快剥!”
“在这一带劫路?”怪丐惑然打量所有的蒙面人,想在身材特征上辨识身分:“你们不是暴民,佩带的兵刃表示出是江湖道的蛇鼠。该死的混蛋!你知道在下的身分吗?你们在找死?”
“你这狗东西口气不小呢!呵呵!在下该知道你的身分吗?我猜,你可能是扬州甘泉县卑田院的团头。这几年,天下每一座卑田院,花子增加数十倍至百倍,官府已无款可拨,无米可发,花子们只好自谋生路,结帮组团已成气候,为非作歹财源滚滚,团头十之七八成为贼头。你看你,贼头变成匪头了,你在掳人准备勒索呢!对不对?你才该死。”
“胡说八道,我怪丐朱福名列风尘四怪……”
“哦!你就是隐身大盗怪丐朱福?妙极了,你是大财主。”蒙面人举手一挥:“上去一个人,先把他打个半死,再活捉他勒索。”
“我上。”
右侧路旁的一个蒙面人说,声出身动,一闪即至:“看我的摘叶飞花。”
远在丈外,双手一挥罡风乍起,两把碎枝叶像暴雨,飞舞所发出的呼啸声慑人心魄。
怪丐大惊失色,暴退两丈,仍感到余劲及体,一些打在身上的碎枝,仍及体噼啪作响,不曾造成伤害,但相当吓人。
蒙面人并没乘胜追袭,抱起已苏醒但无法动弹的赵英华。
“贼花子,你最好丢棍乖乖就擒。”
蒙面人向后退:“你身后那位仁兄,绰号叫湖海功曹,专门惩罚妖孽,喜欢把妖孽整得成一堆零碎,心狠手辣非常可怕。你绝对受不了他的摆布,认命吧!”
怪丐大吃一惊,侧闪丈外全力飞遁。
怪丐并没回头察看是否有人,是被湖海功曹的绰号吓跑的。听绰号便知道碰上的人是何来路了,何况蒙面人为数众多,所以逃是唯一的选择。
他以为自己机警,出其不意全力逃走,速度必定打破平生的记录,没有人追得上他。
仅逃出二十余步,右肩一震,巨大的力道右肩承受不了,狂叫一声,凶猛地仆倒在草丛中,急滑出丈外,把野草压平了一大片。
左手被人扣住手腕一扭,牢牢制住了。
“放我……一……马……”他狂叫。
“去你的!”
“我……我哪敢招……招惹你鄱阳赵……赵家的人?我捉住月……月华门的人,也……也不关你们的事……”
“是吗?”一脚踏住他背腰的蒙面人,开始捆他的双手。
“我是……”
“不急不急,我会有耐心地刨你的底。”
“我……”
蒙面人一掌把他劈昏,揪住背领拖了便走。
***
要找一个精明、机警、阴险、狡猾的老江湖,谈何容易?狂搜东北面的岗林田野,想得到必定白费劲。
怪丐根本不走至史家的路,走的是泊船的三家村,追搜的方向错了,当然注定了要失败。
丢了赵英华,他心焦如焚,不断自疚自责,无限杀机从心底涌升。
他不该大意,该知道四个怪物会一拥而上的。
打蛇打头,直捣中枢。
他不再浪费时间,觅路直奔上雷塘史家。
***
年轻人修养不够,一旦发生重大事故,急怒交加便失去耐性,直觉地不顾一切掀起狂风巨浪。
这种年轻人具有强烈的危险性,像一座随时皆可爆发的火山,因此一些有声望地位的豪强,在没摸清年轻闯道者底细之前,通常会三思而后行,不愿冒失地挑起严重事端。
小径从蜀岗至湾头,经过雷塘史家南端。
史家的私有小径长一里左右,与南面的往来小径衔接,但设有栅门管制,不许外人进入,平时无人看守,进出的人须自行启闭栅门。
没有人敢闯入栅门,闯进去容易,想活着出来可就难了。天下各地的大豪大霸,全都划有自己产业的禁区,有众多的奴仆维持权势。
今天栅口有一名大汉把守,与庄院高大的庄门楼警卫,有效地保持连络,叫喊声可以清晰地听到,也可以目视联络。
赵辛出现在小径中,赤手空拳青衫飘飘,毫无江湖朋友的气势,怎么看也不像混世的龙蛇。
守栅门大汉老远便看到了他,并没介意,但目光一直追随他移动。
“喂!你是把门的?辛苦了。”他突然在栅口外止步,笑吟吟一团和气。
栅门并没关上,大汉堵在门中真像个门神,单刀插在腰带上,随时皆可能迅速拔出应变。
“关你什么事?”大汉双手叉腰,怪眼一翻神色不悦。
“史百万在家吗?”
“咦!你……”大汉一怔,眼中涌起警戒的神色。
“你大概不是他史家的打手护院?”
“你干什么的?”
“你们的长上贵姓呀?”
“好家伙,你是……”大汉的右手,搭上了刀靶。
“我是来找你们的主子,劳驾你老兄传在下的口信,你最好记住我所传口信的每一个字。”
“去你娘的狗王八……”大汉怒吼、拔刀。
大拇指刚压下管制刀的卡簧,人影倏然近身,连人影也无法分辨,砰一声小腹挨了一记重拳。
接踵而至的打击像暴雨,拳打掌劈记记着肉,大汉被打得天昏地黑,打倒了又被揪起再打。
“呃……”大汉终于支援不住了,狂呼着瘫软在地虚脱地挣扎难起。
“听清了,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