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头杖》34
岳群抽空向四下扫视一匝,仅一分神,一支金佛手已经带着啸声到了他的左肩,来势太快,没有闪避之可能,但岳群情急生智,不避不闪,待少女的渔竿当胸戳到时,鬼头杖向上一撩,那渔竿“嗡”地一声,向上猛弹,恰巧砸在金佛手上。
但因宫大器杀机已起,这一下用了十成真力,少女的臂力相差太远,娇呼声中,金佛手虽偏了一下,也减去大半力道,却仍向岳群肩头劈下。
然而,只是这点点时间,已够岳群变招换式,收回鬼头杖,集八成真力向金佛手上迎去。
“当!”四山暴响回应,地壳震动,金佛手倒飞而回,三条身影乍分,各退了一丈,仍是鼎足相峙。
“沙沙沙!”四周草丛中出现三十余个手持渔叉及分水蛾眉刺的大汉,有如一群饿狼,步步欺近。
银衣少女那美好的娇靥上布满了汗珠,呼呼娇喘,切齿诡声道:“上!本姑娘要活的!”
岳群冷笑一声,以极为不屑的语气道:“贱人!假如这些废物是你的部下,我敢保证,除了你一人之外,都将变成死的,连阎王老子都无法推托,而你……”
岳群轻蔑地道:“也许岳某手下留情,不愿使‘西北风’成名兵刃染上弱者的污血,才留你一个活口――”
少女尖锐暴燥地厉喝一声,三十余条大汉,加上宫大器及少女本人,像四面八方的洪山爆崩一般扑了上来。
“空心菜”暴吼一声,截住了七八个大汉,而岳群心中那一点点怜香惜玉之情也告幻灭,一上手就是“阴风轮回杖”第六式“鬼斧神工”。
兵刃之多,像一阵狂风摇曳着杂乱的竹丛,只要稍一分神,岳群必定变成一个蜂窝,自头、腰、腿及脚面,每一部位,都有数件兵刃袭到。
鬼头杖上突然发出尖锐的鬼啸之声,数不清的乌光和白影在兵刃林中飞泻、转折,有时角度小得只容一只蚂蚁穿过,他的身子像狂涛浓雾中的海燕,仰俯盘旋飞也,瞬息万变。
“刈刈刈!”那些渔叉和分水蛾眉刺,脆弱得像三九天冻了心的萝卜,在鬼头杖的威力之下,一触即折,那些看来极为魁梧的大汉,也像烂了肚子的隔夜之鱼,“叭哒叭哒”地向四下摔落。
铁片,污血和肉屑交织成一片污浊之网,向四下排压,对那些狼心兔胆大汉来说,只怨少生了两支腿,也少生了两支眼因为他们无法看到鬼头杖的来踪去影,在撤身的意念还未转过之时,身子就零碎分敌飞出。
虽然大汉死了十七,八个,但宫大器和少女两人的压力非但未减,反而加重,因为他们已经不作全身而退的打算了。
“朋友们!”岳群也喘息着说:“你们还不死心?”
磨牙齿和.血红的眼睛算是对岳群有力的答覆。那边“空心菜”的对手只剩下四个,似也支持不久了。
岳群一狠心,正要毒手摧花,突见四条身影凌空而来,八道掌风当头压下。
岳群像幽灵般地闪过六道掌风,施出“森罗点鬼”,却伸出左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抓住了少女的一头青丝。轻轻一抖,那少女发出一声尖砰,飞出十丈之外。
然而,后来这四个身影身手之高仅次于宫大器,掌劲凌厉而不可捉摸,“啪”岳群腰部中了一掌,他忍着钻心奇痛,施出那一式奇学。
重重黑芒淹盖了一切,无边的压力无法抗拒,地上的砂石射入肉中,十丈之内形成一个罡气漩涡。
一阵阵惨嗥都失去了人类应有的声调,三十余个大汉,只有三两个倚靠命运的安排,脱出死神的魔手,也是遍体鳞伤,连那后来四个人影,也抱着死活各半的侥幸心理,各挨了一下飞出罡风漩涡之外。
现在只剩下了宫大器一人了,力竭之下,像身陷浆糊中的苍蝇,只能作抽身的打算,根本无暇还手。
岳群噙着一丝冷峭的笑意,欺身如电,伸手向宫大器左手中的银荷包抓去,他虽然已经抓牢,但宫大器也抓得很紧,各抓了一半,用力一扯,“唰!”银荷包一分为二,自里面掉出一面杯口大的古铜镜。
“啊!”岳群和宫大器两人同时惊呼一声,因为那镜上的豪芒像正午的太阳,根本不敢正视,仅是一瞥,就感双目刺痛,眼前发黑。
就在两人搓揉双目时,一个奇异的影子疾射而至,抓起地上的小镜,回身就走。
四周转来一片惊呼,这时岳群和宫大器也已发现,原来又是那个半人半鸡的怪物,令人吃惊的是,这怪物天生魔眼,竟不怕古镜上的豪芒。
岳群大喝一声“快追!”首先向那怪物扑去,那怪物嗓中发出阵阵异声,每次长身急掠,身上的鸡毛就竖立起来,更加轻灵,有如御风飞行。
因此,岳群在力战群魔之下,越追越远,三五里下来,竟由二三十丈拉长了半里之遥,回头看看“空心菜”竟在两里之外。
山风奇冷,天上的乌云像沉重的铅块,雪花落至低空,已经变成细雨,洒在岳群那冒着蒸气酌头脸上,有一种凉凉的提神感觉。
怪物已失去踪迹,估计天也快黎明了,只是更加黑暗,岳群抹去脸上的汗水和雨水,感觉腰上中了一掌隐隐作痛。
他将鬼头杖上血渍擦干净,装入布套中背在背后,怪物的突然出现,以及抢那银荷包的奇异行径,使岳群忘了腰上的痛楚,不住地苦思,信步走去。
前面小岗上有一座山神庙,很小!像一个鸡笼,墙壁倒地,庙门破碎,只剩下一半。虽然关着,但自下面破碎之处,仍可钻进一个人。
自破门缝隙中可以看到那仅有的一间大殿,殿中漆黑一片,一个大蜘蛛在檐前网上爬行,石墙缝中的杂草有两尺多高,小庙中很静,间或一两声“吱吱”的老鼠蝙蝠的尖叫之声,带来些微生气,却也增加了恐怖气氛。
岳群一掠入庙,走上石阶,殿中的黑暗和发霉的气味迎面扑到。
一股凉意自心头升起,那是因为一个大石桌上躺着一个人。
是不是一个人,还不敢确定,只凭人类的经验测目光去判断,应该是一个人。
那人仰卧在石桌上,身躯不大,由头至脚都被一张豹皮蒙着,仅露出一束长而银白的头发拖到石桌之下。这正是岳群怀疑他是否是人呢的主要原因。
假如这是一个女人,可能是一个老妪,但一个老妪头发全白,年龄必在古稀以上,那么头发也绝不会这样多,更不会这样长!至于李白那“白发三千丈”的诗句,不过是诗人的夸大形容,世上不会真有那种事。
这人挺直地仰卧着不动,似乎连呼吸也停止了,那银白闪光的长发在风中飘动。像拂在人的心板上一样,加上四周的阴暗和凄凉景色,岳群心头的寒意逐渐加浓。
那人两足并拢,足尖向天,可以确定是女人,而且莲足一定很小。
岳群心想,这女人如果死了,也不会太久,因为尚未闻到尸臭的气味。
她必是一个身世飘零之人,死在这破庙之中,连个收尸的人也没有。
岳群生出同情之心,驱走了内心的寒意,走到石桌之旁,伸手去掀那豹皮。
“干甚么?”声音清脆而冰冷,像嚼着脆生生的冰块,岳群身上鸡皮疙瘩暴起,疾退三大步。
“活人?!”岳群沉声道:“你……你是人是鬼?”
“见了人就是人,见了鬼就是鬼。”这人的语气始终没有一点人味,而且身子也没动一下,即使胸腹之间一点呼吸的动作也看不出来!
这等于讽刺岳群,但岳群不在乎这些,只是感觉这个女人的声音和她的如银白发十分不调和,无论如何,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妇,不会发出这种脆嫩的声音。
岳群出道虽仅数月,见过的艰险可太多了,冷笑道:“你别故弄玄虚!‘西北风’就是不怕这一套!”
“当然!”那女子冷峻地道:“那是指一般人物而言,但‘西北风’也有惧怕的人!”
“胡说!”岳群可以忍下任何嘲刺,就是无法忍受别人对恩师的轻视和污蔑,厉声道:“你说家师怕过谁来?”
“怕一个白头发的女人!”
岳群震颤一下,不屑地道:“难道怕你?”
“不!是一个更厉害而美丽的女人!”
岳群道:“我不信!家师一生未怕过任何人,甚至于未皱过眉头!”
“哼!”那女人冷笑道:“他是怕她的美丽!”
“谎谬!”岳群大声道:“你简直是胡说八道!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