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歌行》29
“幽灵鬼女”阴素梅见严慕光坐下,自己遂也在他对面,选了一段枯树树桩落坐,并笑声向道:“严兄,‘蛇蝎美人’令狐楚楚呢?”
严慕光适才见阴素梅号令群邪之际,那等威风杀气,如今低声细语地,却又这等柔媚可人,不禁好生惊奇,颇想见识见识这“幽灵鬼女”黑纱脸罩以内的庐山面目!
阴索梅见严慕光目光凝注自己,却不答自己问话,不禁失声笑道:“严兄,你怎么了,我问你令狐楚楚姑娘,如今何在?”
严慕光自觉失态,俊脸飞红地,低声答道:“她走了,我不知道她去往何处。”
阴素梅笑道:“据说令狐楚楚姑娘对严兄颇为垂青,万里西行,追随将护,怎会突然嫁了什么诸葛朗呢?”
严慕光苦笑说道:“我那诸葛贤弟,无论在品貌、见识、文才、武学等任何方面,都比严慕光胜强百倍!”
阴素梅摇头笑道:“我不相信当世中会有比严兄更英挺俊拔的男子!”
严慕光被她夸赞得耳根一热,慌忙接口说道:“阴姑娘不曾见过诸葛朗,才会这样说法,但你若问问赫连宫主,便知严慕光所言不虚!”
阴素梅笑道:“就算诸葛朗真像严兄所说的潇洒漂亮,文武双全,但令狐楚楚也不该见异思迁,突然下嫁,把对严兄的一段感情,完全忘却!”
这几句话儿,确实也是严慕光郁闷心头,从来未便向人吐露过的心中之语,如今却在阴素梅的口内说出,不禁感慨万千地,垂头半晌,方自缓缓说道:“人各有情,谁能勉强?”
说完这两句话后,突然感觉心中一阵奇酸,眼泪似要夺眶而出!
但严慕光何等傲骨,岂肯当着阴素梅垂泪,遂勉强一挑双眉,低声吟道:“欲除烦恼须无我,各有因缘莫羡人!”
阴素梅静静听完,目注严慕光,柔声说道:“严兄所吟这两句诗儿之内,含蕴了多少辛酸,我觉得唯大英雄能本色,当悲则放怀痛哭,当喜则慷慨高歌,郁积心头,容易致疾,严兄不必矫情,你不如对我大哭一场,或可把恼人情思,丢得干干净净!”
严慕光万想不到阴素梅居然有这等胸襟,说出这等话来,自己本来真想大哭一场,但听了她这几句话儿以后,又怎好意思掉下眼泪?
阴素梅见严慕光以一副奇窘神情,目注自己,遂忍俊不住地,笑声说道:“严兄,你要哭便哭,不哭便笑,却这等痴痴看我则甚?”
严慕光因惭窘已极,无法解嘲,遂索性厚着脸皮,岔开话头说道:“我想见见阴姑娘的庐山面目!”
阴素梅想不到严慕光突然有此请求,不禁愕下一愕,但旋即点头笑道:“我向来不对我义兄义姐以外之人,摘过面纱,今天算是特为严兄破例!”
说完,伸手把脸上黑纱,缓缓摘下!
这块黑纱一摘,严慕光顿觉眼前一亮,大吃一惊!
因为“幽灵鬼女”朗素梅不仅年龄只有二十一二光景,美得更是不可方物!
“南岳双姝”已以颜色著称,但比起阴素梅,犹自未逮!
“鸠盘宫主”赫连英则更是无法比拟!
最怪的是,在严慕光忖度之中,明素梅纵然绝美,也必带有一种邪派人物特有的阴刁淫毒之气!
谁知大谬不然,面纱以内所罩的,竟是一张清秀无比,娇艳绝伦的极美脸庞,在这张脸庞上,或是在脸庞上的两道湛朗目光中,除了傲、俏两字以外,根本找不出丝毫阴刁淫毒之状!
严慕光因大出意外,故而愕然凝视,目不稍瞬!
连阴素梅这等大方的人物,都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玉颊绯红,柳眉微蹙,又把那方面纱,缓缓挂上!
严慕光被她这种动作惊觉,不禁脸上讪然,语发由衷地直言说道:“阴姑娘,你太美了!”
阳素梅低头笑道:“我最多不太难看,哪里当得起‘太美’二字,据武林人物传言,只有‘蛇蝎美人’令狐楚楚,才是天人颜色,当代绝艳!”
严慕光道:“可指我不曾见过令狐姑娘的庐山面目,以致无法与阴姑娘作一比较!”
阴素梅“哦”了一声问道:“严兄与令狐姑娘曾经同作万里长行,竟还未曾见过她的真面目么?”
严慕光愧然垂头,无法答话!
阴素梅一笑又道:“严兄,你看我的武功与令狐楚楚究竟谁强?”
严慕光闻言,方自面呈苦笑,阴素梅已自地上拾起一张枯叶,素手微扬,向严慕光身旁的一株树干打去!
枯叶去势,极为缓慢,飞在空中,听不出丝毫破空之声,打在树上,也听不见丝毫入木之响!
叶是枯叶,树是活树,但这张枯叶,却生生嵌入了活树之中!
不是边缘着木,却是整张枝叶平贴而陷入树干之内!
严慕光看得心内大惊,由衷赞服说道:“阴姑娘功力真高,竟把无形劲气练到了刚柔随意,吞吐由心的炉火纯青境界!”
阴素梅笑道:“严兄,令狐楚楚比我如何?”
产慕光不惯谎言,率直答道:“我不曾看过令狐姑娘表现神功,但估计起来,似乎既不会弱于阴姑娘,也不会强过于你!”
阴素梅点头笑道:“严兄的确心地光明,说得极为公允,据我自己忖度,也觉得今狐楚楚的功力,大概与我是在伯仲之间。”
说到此处,抬手一掠云鬟,又复笑道:“故而我与今狐楚楚之间,若要分出强弱,关键只在一样东西!”
严慕光问道:“什么东西?”
阴素梅道:“看谁能够先读‘血神经’。”
严慕光愕然问道:“‘血神经’不是残缺不全了么?”
阴素梅异常坚定地,朗声说道:“我认为‘血神经’定然还有半册,若能以两册合参,便可悟出足以傲视寰宇的奇绝武学!只可惜这半册‘血神经’,究在何处?根本毫无讯息!”
严慕光闻言,暗想阴素梅既对另半册“血神经”有心,为何又肯把这半册“血神经”还给自己?
阴素梅玲珑剔透,一见严慕光神情,便猜透他心中所想,娇笑道:“严兄,有桩事情,我还未曾向你说明,尚望你莫加怪罪才好!”
严慕光讶然凝目,阴素梅继续言道:“严兄所得的那半册‘血神经’,业已被我抄了一份!”
严慕光这才明白阴素梅何以慷慨还经之故。遂落得做个顺水人情地,含笑说道:“阴姑娘若爱这册‘血神经’,何必誊抄?严慕光奉送就是!”
阴素梅娇笑说道:“严兄,你送我虽然是桩顺水人情,阴素梅也极为感谢!但‘血神经’本身无甚价值,所贵处只在经文,我既已抄了一份,原经应由严兄保存,或许你机缘巧合,获得另外半册‘血神经’,不就有大用了么?”
严慕光闻言,心中一动,暗想另外半册“血神经”的下落,当世中可能只有一人知晓。
这人,就是大漠天心庄的石大夫人。
因为石大夫人既然编出“休觅血神经,难寻九角形,神经差半册,何必苦劳心”那首歌儿,就可能知道另外半册“血神经”现在何处。
但这项秘密,自己却须严加保守,千万不能透露给“西岳”人物,及“世外八凶”知晓!
因适才所见阴素梅随意显露的一手功夫,已属高明透顶,万一再让她获得整部“血神经”,岂不如虎添翼般,凌驾令狐楚楚以上,将来三山五岳英雄,共聚白龙堆时,还有何人是她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