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惜别》确实是应内阁情报局和日本文学报国会的请求进行创作的小说。但是,即使没有来自这两方面的请求,总有一天我也会试着写一写,搜集材料和构思早就进行了。搜集材料时,我的前辈、小说家小田岳夫先生和我进行了亲切的交谈,对于小田先生与支那文学的关系,无人不知。没有小田先生的赞成和帮助,笨拙的我是不会下定决心从事这种很费气力的小说的创作的。
小田先生已经创作了《鲁迅传》这一春花一样甘美的名著,尽管如此,我还是开始了这部小说的创作。恰在那之前,完全出乎我预料地,竹内好先生把他刚刚出版的、像秋霜一样冷峻的名著《鲁迅》惠寄给了我。我与竹内先生连一次面都没有见过。但是,我曾拜读过竹内先生偶尔在杂志上发表的有关支那文学的论文,做些“这很好”之类的评价,不知天高地厚、暗暗视他为很有希望的人。我甚至想什么时候拜托小田先生,介绍我跟竹内先生认识,但后来,听说竹内先生出征了。
因此,竹内先生煞费苦心创作的名著也是在他不在国内的期间出版的。大概是竹内先生出征前交待过:“这本书出来的时候,请给太宰治一本。”因此,出版社送来的时候附加着:“蒙著者所托,敬赠阁下一部。”仅凭这点,已经是不可思议的恩宠了,那本书的跋中竟还记载着这位支那文学的俊才似乎是从前就爱读我那不高明的小说这一让我感到意外的事实,令我更加慌恐和脸红,感奋于这奇缘,像少年一样鼓足勇气,开始了这项工作。
如您现在看到的一样,书完成了,但是我能报答小田先生的鼎力相助和竹内先生来自远方的支持吗?我十分担心。
另外,在进行这项工作的时候,为了调查仙台医专的历史,东京帝大的大野博士和东北帝大的广滨、加藤两位博士为我写了介绍信;为了了解仙台市的历史,承蒙仙台河北新报社的好意,我得以从头翻阅了贵社珍藏的贵重资料,这些,不知为我的这项工作起了多大的作用。像我这样几乎无名的作家,能够得到这样的便利,当然是借助了内阁情报局和文学报国会的力量,但是,能够为我这样衣着邋遢的一介穷书生,写介绍信;让我自由地阅读贵重的资料,大家的深情厚谊我永生难忘。
最后,无论如何我想说明的是,这个工作彻底地是由一个名叫太宰的日本作家自由书写的,情报局和报国会都不曾拘束我的写作,甚至没说过一句罗嗦的话。而且,我写完把它交到机关后,他们只字未改地通过了。也许是“朝野一心”吧,这不仅是我一个人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