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剑群花》54
金不换察看‘玉笔峰’顶石壁上所写的‘稍安勿躁’四字,含笑说道:“贤侄女,‘九剑真人’,无论功力智慧,均是当世中拔尖人物,他既留有这‘稍安勿躁’训示,我们纵令一时难以参透玄机,也应稍安勿躁,在这‘五笔峰’顶,静静等待一下。”
尉迟巧巧惊道:“金大叔认为此处暗记,也是‘九剑’师伯所留,而不是我冷大哥!”
金不换笑道:“我们之间的预定暗记,好像是一朵花儿和一颗心儿,我在‘白云堡’的壁下角上,已然见过一次。”
尉迟巧巧道:“不错,那是我冷大哥所留,他就在和我分途,留记之后,出了差错!”
金不换笑道:“这就对了,若是冷老弟在这峰顶,留下暗记,他为何把一颗心儿擅自改变太嫌明露身份,惹人注目的‘九柄剑儿’?”
尉迟巧巧被金不换问得怔住,方自樱口微张,金不换又复笑道:“何况,在贤侄女发现‘九剑一花’的壁上留记之际,你冷大哥正身中‘九环秘毒’,陷落‘天狼帮’总坛的地牢密室,他怎能来到这‘玉笔峰’顶?”
尉迟巧巧满心佩服,“呀”了…―声,金不换扬眉再道:“更保况这‘稍安勿躁’四字语气,略嫌老气横秋,是长辈对后辈的口吻,不是冷老弟对你的留字态度。”
尉迟巧巧道:“对……对……”
她说了几个“对”字,目光凝望峰顶的“九剑一花”图形,暨“稍安勿躁”训语,突然极为高兴,双现梨涡地嫣然娇笑。
这一次轮到金不换有点莫名其妙起来。他望着尉迟巧巧诧然问道;“贤侄如此微笑,像是心中有甚么高兴之事?”
尉迟巧巧颔首道:“古人云‘开卷有益’,坐对明师良友,自亦有极大好处,金大叔对于各种事理,分析入微,替我开了智慧,我如今也想来次大胆假设!”
金不换道:“假设无妨大胆,求证必须小心,贤侄女要假设甚么事物情况?”
尉迟巧巧突然收敛了她对于金不换说话时,有点刁蛮的嬉皮笑脸,肃立恭身答道:“我是假设我恩师的金身法驾,也突降祁连,就在左近。”
金不换笑道;“贤侄女的假设构想,以及这种突发灵感,从何而来?”
尉迟巧巧仍是神色恭敬地,指了指壁上的“九剑一花”图形,应声答道:“由这图形而来,金大叔既然提醒了这不是我们所定的‘心花’喑记,则‘九柄小剑’,自然代表‘九剑’师伯,另外的一朵花儿,岂不是代表了我恩师的金身法驾么?”
金不换目光方闪,尉迟巧巧接口又道:“我也还有一个‘何况’,也就是产生这项大胆假设的辅佐灵感。”
金不换一点即透,含笑间道:“是不是小桃红对你所说,在冷秋水老弟脱险失踪后,在地牢密室中,曾留下一些极淡极淡的高雅香气。”
尉迟巧巧着实有点佩服金不换的惊人智慧,和敏捷反应,螓首微颔,娇笑说道:“金大叔猜得不错,‘九剑’师伯是世外高人,我冷大哥堂堂男子,平素也绝无半点脂粉习气,地牢密室中所留的淡淡高雅芬芳气息,不正像是我恩师身上,生来就有的‘百花香’么?”
金不换本来还略有微皱的眉头,突告完全宽展,抚掌狂笑叫道:“妙极,妙极,‘万花’‘九剑’,齐降祁连,这是武林盛事,看来我们真是可以‘稍安勿躁’的了!”
但金不换的眉头虽展,尉迟巧巧的眉头却蹙,她叹息一声,幽幽说道:“金大叔,在这一点上,我和你却不相同,你是说武林盛事,我却恐怕是武林浩劫,否则我恩师与‘九剑’师伯,是何等身份?他们两位老人家,曾轻易联袂光降的么?”
金不换笑道:“只消心中有妙谛,不相同处正相同,‘武林盛事’与‘武林浩劫’,本可殊途同归,贤侄女请想,倘能在‘天狼帮’内,尽歼群魔,岂不是我们认为的‘武林盛事’,和对方认为的‘武林浩劫’?”
话方至此,突然听得一片急骤蹄声,远远传来!
金不换江湖经验极丰,才一略为倾听,便翘起拇指赞道:“好马!这真是世所罕见的千里龙驹!但骑了这好马儿,仍要跑得这般急骤,这人定是身有特别急事!”
尉迟巧巧突然一拉金不换道:“走,金大叔,我们何必在峰顶呆等,且往峰下看看。”
金不换自然不会扫了尉迟巧巧之兴,一面随行,一面笑道:
“贤侄女平日并不喜爱乘骑,今日怎么突然对马儿起了兴趣?”
尉迟巧巧边自提气轻身,飞驰下峰,边自娇笑答道:“不是对马,而是对人,因为我已在姚元曜、周亭亭、小桃红等座下,见过了三匹十分神骏马儿,如今想再看看这匹马儿背上,骑的是甚么人物?”
那马儿来势,委实绝快,初闻声时,尚在三数里外,就这下峰片刻之间,盘旋狭隘,并极崎岖的不易驰骋山道,竟延阻不了所谓“龙驹”脚程,蹄声业已到了十来丈外的峰脚转折之处!
尉迟巧巧眼力极锐,妙目瞥处,已发现峰脚转折山径上,有片矫捷黄影,闪了一闪,不禁失声笑道:“这倒妙极,前面的白马、黑马、红马,全是异种良驹,这匹黄马,又属千里龙驹……”
在她发话之际,一匹极矫捷的淡黄健马,驮着一个身着灰色僧袍的带发头陀,已从金不换、尉迟巧巧面前,飞驰而过。
但那灰衣头陀,在电闪一瞥之下,已发现金不换等二人,并听见了尉迟巧巧所说话儿。故而,那灰衣头陀在冲过六七丈后,突似想起甚事,陡然一勒丝缰!
“希聿聿”一声长啸起处,那黄马竟能收歇住猛冲之势,前蹄一掀,人立而起!
灰衣头陀等马儿四蹄落实,拉动丝缰,调转马头,用小碎步向二人缓缓走来。
金不换在对方勒缰之际,便对尉迟巧巧低声含笑说道:“贤侄女不是要看马上人么?人家居然怕你匆匆一瞥,看不清楚,回来让你看个仔细!不过这位大法师虽然骑的是匹干金难得的稀世龙驹‘乘黄’宝马,模样儿却长得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有点不中看呢!”
原来那匹黄马上的灰衣头陀,狮头海口蟹面浓眉,加上一头披肩长发,形貌委实十分凶恶,不像是出家人应有的慈祥超脱模佯。
尉迟巧巧悄然说道:“金大叔认得这头陀么?”
金不换道:“人不认识,马到有点……”
言犹未了,那灰衣头陀已到面前,向尉迟巧巧单掌一打问讯,发话说道:“女施主,洒家有事请教。”
尉迟巧巧见这头陀貌相虽凶,态度倒还不坏,遂还了一礼,扬胃笑道:“大师有何见询?在下武林技薄,江湖浅浅,能为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