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红颜》205
语音甫毕,足下微顿,一阵“隆隆”声息起处,“白虎殿”左,竟现出了一片水晶墙壁。
晶壁之后,是间布置得宛如帝王陵寝的华丽宫室,室中龙床之上,则躺着那位躯壳已死,毒计犹存的“六残帮”帮主独孤智。
东门柳“咦”了一声,表示惊奇地,向何撑天问道:“何堂主,这事奇怪,独孤智多疑猜忌,对谁都不肯信任,却为何单单信任你呢?”
何撑天颇为得意地,哈哈一笑,正待答话,彭五先生却已抢先说道:“这理由又颇简单,独孤智无法在生前把死后各事,一齐安排妥当,他必须寻个心腹之人,供他驱策。”
东门柳点了点头,彭五先生继续说道:“但独孤智觉得生前使人听命易,死后使人效忠难,故而必对这位‘托孤大臣’何堂主,许以重利。”
何撑天狂笑叫道:“彭五先生,你真够聪明了,不妨索性猜猜,独孤帮主于临终之前,对我所许的是什么重利?”
“金剪醉仙”罗大狂一旁冷笑说道:“这不必彭五兄猜,我也知道定是指定你掌理‘六残帮’,继承他心血结晶的‘天玄’‘天奇’两谷。”
何撑天“哈哈”大笑说道:“你们都是聪明人,只可惜聪明人却仍斗不过独孤帮主那已死的聪明鬼。”
说到此处,向那傀儡似地,坐在四轮车上,冒充独孤智之人喝道:“宋明奎,你还不起来,把大位让给我坐?”
那名叫宋明奎之人,慌忙起立,何撑天又复叫道:“我不要坐这四轮车,去搬张龙椅过来。”
宋明奎喏喏连声,搬来龙椅,何撑天便大模大样地,坐在这宝座之上。
毛陵对他那副嚣张得意模样,有点看不顺跟,冷然喝道:“何撑天……”
三字方出,何撑天便佛然叱道:“毛陵,你不要自速其死,须知你是独孤智的供奉,不是我何撑天的供奉,你如今不单不能叫我‘何撑天’,也不能叫我‘何堂主’,应该尊称一声‘何帮主’了。”
毛陵勃然大怒,厉声叫道:“尊称个屁!你是什么东西?”
一面发话,一面把头一摇,他那满头绿发的发梢,忽然齐断,化作一大蓬绿色针光,向高踞殿中宝座的何撑天,飞袭而去。
何撑天虽知这是毛陵最拿手的“修罗绿发”,威力极为凌厉,却仍夷然无惧,狞笑叫道:“毛陵,你这‘修罗绿发’,平日还能唬人,如今施为起来,却无非自速其死罢了。”
发话之间,何撑天便伸出脚来,向那长案以下的机括之上,踢了一脚。
首先,“白虎殿”顶,垂落了一片晶帘,恰好挡在何撑天面前那条长案之前。
“修罗绿发”所化的大蓬碧色针光,被晶帘所阻,无法伤人,仍还原成无数断发,纷纷坠地。
跟着,何撑天脚又一动,“咚”的一声,又传来了那种威力无伦的催魂鼓响。
饶是毛陵事前曾行功默察,觉得体内并无异状,但听了这声鼓响之后,腹中所蛰毒蛊,便告立即发作。
“紫拂羽士”东门柳一见毛陵惨嚎倒地,两手在胸前乱抓,便知无可救药,索性补上一掌,把这“绿发魔君”,也自结果,使“海外三魔”,同化南柯一梦。
何撑天狞笑叫道:“东门柳,你不必做好人了,你还不是即将轮到的冤魂怨鬼?”
东门柳冷冷一笑,扬眉说道:“何撑天,你不必耀武扬威,我不会等你动手。”
语音方落,骈指便向自己的心窝点去。
但手才一举,劲风袭处,肘间突觉一麻,便告无力垂落。
东门柳偏头注目,见出手阻止自己自尽之人,是“金剪醉仙”罗大狂,遂苦笑说道:“罗兄,你何必阻我自尽,事已至此,我们均落入独孤智的圈套以内,做了他陪葬之人,还不如自我了断,来得痛快一些。”
何撑天在那片晶帘之后,听得狂笑说道:“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东门柳毕竟身份不同,无愧俊杰之称,我今日也做点好事,让你们自行了断,不再下辣手了。”
彭五先生摇头笑道:“何撑天,你有什么本领,尽管拿出来吧,蝼蚁尚且贪生,为人岂不惜命?我们年纪虽已不小,却都还想再活上十载八载,不打算自损天年,死得这样早呢!”
何撑天诧然说道:“你不想死么?难道不曾见过先前榜样?”
彭五先生笑道:“榜样只是指同类之物,不同类之物,便不能互相比拟。”
何撑天莫名其妙问道:“此话怎讲?”
彭五先生微笑答道:“祸淫福善,千古一例,譬如独孤智留传给你的那种‘催魂鼓’,对付起‘海外三魔’,固然万试万灵,但若对付起‘紫拂羽士’东门柳来,便未见得准有效验。”
何撑天根本不予置信地,冷然笑道:“怎会无效?东门柳照样中了本帮前任帮主独孤智的‘毒蝎恶蛊’。”
彭五先生满面神光地,含笑说道:“虽然同样中蛊,其间还有不同,‘海外三魔’原本就是凶邪人物,恶贯早盈,东门羽士则是为了爱女前途,甘心舍身喂虎,他必会获得天佑。”
何撑天咻咻狞笑说道:“你倒会打如意算盘,获得天佑,我却不相信虚无缥缈的赜赜彼苍,真会有甚灵应?”
彭五先生笑道:“不信你就试试……”
语音微顿,转向“紫拂羽士”东门柳含笑说道:“东门兄
请镇定心神,小弟对今日局势,已有相当体会,包管你安然无事。”
东门柳因早把生死置于度外,心中倒也坦然,遂对彭五先生,点头一笑。
这时,何撑天果然不服气地,又用脚踢动机关,发出“咚”的一声“催魂鼓”响。
这种“催魂鼓”响,听来虽均“咚”的一声,其实轻重程度,各有不同,方能诱发不同人腹中所蕴的“毒蝎恶蛊”。
高松泉、毛陵、文雪玉等“海外三魔”暨云千里,既已惨死归阴,则如今这声鼓响,自然是专为“紫拂羽士”东门柳而发。
虽然,彭五先生曾加安慰,但血淋之尸首在一旁,前例未远,东门柳总难免有点心头嘀咕。
故而,“催魂鼓”声一响,东门柳脸上神色微变,心中也跳了两跳。
但,仅此而已,东门柳除了脸色微变,心中微跳之外,毫无其他异状。
彭五先生双眉一扬,向晶帘以后的何撑天,朗声笑道:“何撑天,我的判断如何?你万试万灵的‘催魂鼓’,是否用在东门羽士身上,便告失效?”
何撑天不服气地,又把那“催魂鼓”儿,“咚、咚”连点两声。
东门柳神凝气稳,屹立如山,这回更连色都未变,心都未跳。
彭五先生长叹一声说道:“何撑天,你记得‘绿发魔君’毛陵的适才感慨之语么?‘飞鸟未尽,良弓先藏,狡兔尚在,走狗已烹’,独孤智已化异物,你何苦还要甘为鬼伥,做他的一张弓、一只狗呢?”
何撑天叱道:“你懂什么?我如今不是替独孤智做事,是替自己做事,因为我已是‘六残帮’帮主。”
彭五先生以一种怜悯神色,看着何撑天,摇了摇头,失声一叹!
何撑天道:“你摇什么头?叹什么气?”
彭五先生答道:“我是叹惜你也是‘宇宙六残’中人,颇能刻苦奋斗,以残疾之身,炼成绝艺,誉满扛湖,但一旦被名利所迷,却笨得不如猪狗!”
何撑天勃然叱道:“彭老五,你休要胡言乱语,信口伤人,我问你,我的笨在何处?”
彭五先生微叹说道:“你怎不想想?像独孤智这种心胸狭隘,连死了都要拉上一群人为他殉葬的盖代枭雄,怎肯把他耗尽心血,所创的大片基业,遗留给你,让你坐享其成,做一个毫不费力的‘六残帮主’?”
何撑天听完彭五先生之言,默然片刻,狞笑说道:“你这话虽也有点道理,但却管中窥豹,只见一斑。”
彭五先生笑道:“你说我管中窥豹,只见一斑,我倒要请教你是怎样权衡全局?”
何撑天得意笑道:“独孤智一生孤独,无子无孙,他不把这片基业,遗留给我,却又留给谁呢?”
彭五先生失笑说道:“你才是打的如意算盘,完全错了,独孤智有子传子,无子传孙,既然无子无孙,他绝不肯把毕生心血传交你这外姓人儿之手。”
何撑天道:“不传给外人之手,又便怎样处置?”
彭五先生从双目之内,闪射智慧光芒,接口说道:“根据独孤智的性格心胸,我断定他必会自行毁灭。”
何撑天大感意外地,骇然说道:“你断定他会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