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红颜》179
独孤智听完“紫拂羽士”东门柳之言,笑了一笑,又向“三手魔师”高松泉,“绿发魔君”毛陵,轩眉问道:“高供奉与毛供奉有何高见?”
高松泉自然会帮文雪玉求情,闻言之下,陪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独孤帮主无妨‘得放手时且放手,能饶人处便饶人’吧!”
独孤智点头一笑,又向云千里道:“云堂主,你要我对文供奉从宽处置,原属可行,这样一来,帮规废弛,日后他人效尤,叫我何以树威?何以服众?”
高松泉与毛陵,听了独孤智这样说法,均替文雪玉担忧,生恐盟妹性命,难以保全,“海外三魔”从此雁行折翼。
谁知他们正在忧虑,云千里却含笑说道:“帮主不妨来个情法两全。”
独孤智哦了一声,扬眉问道:“什么叫‘情法两全’?云堂主且说说看。”
云千里笑道:“待供奉以礼,树帮规以威,屑下建议帮主,不妨权宜达变,李代桃僵。”
其余诸人,正想不通这“李代桃僵”一语,是何意义之际,独孤智业已点头说道:“云堂主想得好主意,‘李代桃僵’之计,确实可行,但‘残心妖姬’字文霜已死,文供奉哪里还有亲人,足以‘代死’?”
云千里笑道:“曾往‘洞庭湖’,搜取‘紫河车’的余纪霞余护法,也是文供奉的嫡传弟子。”
夏侯娟与罗香云听得云千里建议以徒代师死,本觉余纪霞有点无辜,但旋又知晓她竟参与“洞庭湖”边,杀戳孕妇,搜取“紫河车”之举,认为也是一个狠毒女魔,死不足惜!
独孤智在云千里话完以后,向高松泉、毛陵,扫视一眼,含笑问道:“高供奉、毛供奉,云堂主之意,可使得么?”
“绿发魔君”毛陵知道这是“双心魔后”文雪玉的一线生机,稍纵即逝,遂连声答道:“当然使得,这是最佳上策!”
独孤智笑道:“既然如此,便请毛供奉命余纪霞护法,准备代师赴死,因为这是无罪之诛,必须本人自愿,独孤智不能主动传令。”
夏侯娟闻言,不禁暗骂,这独孤智假仁假义,着实刁得可恶!
毛陵听得独孤智话完,立即扬声叫道:“余纪霞!”
余纪霞做梦也未想到会有这种飞来横祸,要自己代师就戮,不由心神皆悸!
但事到临头,又无法加以逃避,只得暗咬银牙,应声答道:“弟子在!”
一面说话,一面缓步而出,走到距离独孤智、高松泉、毛陵等,约莫七八尺外,凛然卓立。
毛陵温言笑道:“霞儿,你恩师犯了‘六残’规戒,其罪当诛,独孤帮主恩施格外,准许以亲人代死。你受你恩师多年抚教,无殊骨肉至亲,可愿意……”
毛陵话犹未了,余纪霞便截断了他的话头一笑地,冷冷说道:“二师伯说哪里话来?弟子受恩师天高地厚的抚育栽培,正愁无以答报,如今既有机缘,粉身碎骨,亦所不辞!”
罗香云向夏侯娟看了一眼,眼色中微含惊异,似觉余纪霞既是万恶凶邪,怎又说得出这种冠冕堂皇之语?
夏侯娟却嘴角微撇,流露出一副鄙夷不屑神色。
罗香云愕然不解,正待悄悄动问,“绿发魔君”毛陵,已大为欣慰地,含笑说道:“霞儿既如此对师忠诚……”
余纪霞惨然一笑,摇手叫道:“二师伯不必夸赞,弟子在代师就死之前,理应将身边几桩用物,奉还师门。”
话完,便低首先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小书,然后摘下腰间所悬的一只鹿皮口袋。
此时,全场静寂无声,仿佛均对这位忠义凛然,代师就死的余纪霞,暗表敬佩,并齐觉怜惜。
谁知余纪霞刚把那鹿皮口袋取下,便猛然掉转袋口,向外一抖。
一片含着淡淡腥臭的五色光芒,迅布当空,向独孤智、高松泉、毛陵等,密罩而落。
余纪霞因知无论此举成败,自己决无幸理,遂回手疾点心窝死穴。
“海外三魔”驭下素严,高松泉与毛陵,均未想到余纪霞竟敢如此当众反噬!
他们又羞又怒,正待应付,“紫拂羽士”东门柳一声哂然,袍袖微翻,万道紫光,电射而出。
这万道紫光,是他成名兵刃,“长尾紫拂”所化,不仅织成一片淡淡光墙,阻住了漫空飞降的五色毒砂,并以余威所及,点了余纪霞的穴道,阻止她畏罪自尽。
独孤智哈哈一笑,向东门柳点头说道:“多谢东门供奉,如今我师出有名,可以主动命这叛上逆徒,为文供奉代死。”
说完,目光如电地,向“三手魔师”高松泉,“绿发魔君”毛陵,扫了一眼。
高松泉惭怒交进,默默无言。
毛陵却厉声叫道:“独孤帮主,逆徒大胆叛上,可否由毛陵亲手处置,包管比你处置的,还要严酷,使她痛苦万分。”
独孤智摇了摇头,狞笑说道:“不必劳动毛供奉,你不妨看看这万蛊啮心,究竟是何滋味?”
语音了处,立时厉声喝道:“更换鼓音!”
一语方发,令出如山,那幽幽鼓声的节奏立改。
先前一声声的沉重敲击,“咚……咚……咚……咚”,仿佛记记震人心弦。
如今则阵缓阵急,敲出一种特殊音韵。
节奏一改,那位“双心魔后”文雪玉的全身抖颤,便即停止,脸色也渐渐和缓过来。
但余纪霞却脸色逐渐惨白,全身逐渐发抖。
独孤智脸色如冰,目光如电,又复沉声喝道:“六残帮中不容有任何蓄意背叛之人,余纪霞护法罪行昭彰,必须处死,以资炯戒,刑堂,击‘催魂鼓’!”
天奇林中,果然鼓韵又改,改成“咚咚咚咚”,一连串的急促短声。
说也奇怪,在场人物中,东门柳、东门芳父女,“海外三魔”以及三魔的门下弟子,全都中了独孤智所施蛊毒,但如今对鼓声起了反应的,却只有余纪霞一人。
由此可见,独孤智委实不愧称为“用毒之王”,他竟能使各人所中蛊毒,有所分别,而以鼓声音节一――加以控制。
换句话说,他要杀东门柳,决不会波及高松泉,要杀高松泉时,也不会波及到东门柳的身上。
如今,鼓韵既名“催魂”,余纪霞所受痛苦,自然加强到最严酷的地步。
她除了跟耳鼻等,慢慢沁出鲜血之外,并双手往胸前不住狂搔。
转瞬间,衣被她搔破,雪白的胸前肌肤之上,也满布了一道道鲜红指痕,涔涔沁血。
不但如此,余纪霞并痛苦得满地乱滚乱爬,不管抓住什么树木土石之属,都要恶狠狠的啃它几口!
独孤智哈哈一笑,目注毛陵问道:“毛供奉,看见没有?我的处置严酷方面,比你如何?”
毛陵赧然不语。
独孤智从一双深陷鹰目之内,闪射出森森寒芒,电扫属下群豪,厉声说道:“我已说过残疾之身,并无生趣,只想做一天武林霸主,便将‘天玄谷’铁桶江山,奉送各位,以为酬报。但在这桩心愿达成之前,诸位若起丝毫异心,余纪霞所受万蛊啮心的无边楚毒,即是前车之鉴。”
夏侯娟趋着独孤智发话示威,“六残帮”群豪悼然聆听之际,神功暗聚,右手倏扬。
她不是暗袭独孤智,是向满地乱爬乱滚的余纪霞,凌空弹指,使她早了残生,解除痛苦!
指风到处,正中心窝,余纪霞有气无力地,低低“哼”了一声,便告绝气死去。
这声轻哼,虽极低傲,独孤智仍自警觉,目光转注之下,发现余纪霞业已命赴九幽,魂归地府。
独孤智因还有最后更严酷的杀着,未及施展,当众立威,不禁心中震怒!
他不知此举是谁所为,遂冷笑一声,缓缓问道:“是谁杀死余纪霞,不让她消受最难熬的最后痛苦,莫非这等叛上逆徒,也值得怜悯么?”
六残帮群豪面面相觑,无人答话。
夏侯娟上前半步,目闪神光,扬屑答道:“是我!我觉得独孤帮主,业已示威,业已服众,目的既达,又何必过分凶残得完全泯没人性?”
独孤智微微一笑,向夏侯娟点头说道:“若是‘六残帮’中任何人私为此事,独孤智必正帮规,但既是夏侯姑娘所为,老夫只有付诸一笑。”
夏侯娟想不到独孤智竟对自己如此客气起来,倒不禁为之一怔。
独孤智继续笑道:“夏侯姑娘无妨把所有目睹之事,一一转告令师,以及那些自命侠义的武林群雄,就说独孤智凶残毒辣,狂妄自尊,完全丧失人性,请他们除恶务急,早一点光降‘天玄谷’内。”
夏侯娟道:“独孤帮主放心,卫道降魔,人人有责,你便不想我们前来,我们也要来的。”
独孤智冷然说道:“好,老夫久存有与举世豪雄,一较长短之念,但他们迟迟不来,未免使我等得好不耐烦!如今夏侯姑娘既然允诺,我便给你十日限期。”
罗香云听得愕然不解,一旁插口问道:“什么叫十日限期?”
独孤智答道:“这意义极为明显,便是限你们于十日之内,聚众前来‘天玄谷’,与我一分强北。”
罗香云答道:“倘若过了十日,你便如何?”
独孤智狞笑说道:“我便催客赴会。”
夏侯娟扬眉问道:“催客?你用什么法儿催?能有效么?”
独孤智阴恻恻地,笑了一笑,目中凶芒如电,盯在夏侯娟的脸上,得意答道:“当然有效,我打算用‘冤魂报帖’之法!”
夏侯娟莫名奇妙,诧声问道:“什么叫‘冤魂报帖’?难道你不仅擅于役人,并能擅于役鬼么?”
独孤智笑道:“我虽不会役鬼,却会使人变鬼。”
夏侯娟愕然问道:“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