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红颜》167
这番话儿的词锋极利,说得东门柳赧然无言,但“双心魔后”文雪玉却是打落门牙和血吞,心中痛苦已极。
原来,文雪玉哪里舍得杀死宇文霜?她赶来之故,是想对爱徒加以援手。
但文雪玉毕竟高明,手掌才一贴上宇文霜后背,便知她脏腑尽裂,心脉将断。
如此情形之下,已告返魂无术,续命无方,文雪玉遂暗咬牙关,铁起心肠地,补上一掌。
这一掌是当机立断的智慧表现,一来既可杜绝东门柳讥诮之言,为“海外三魔”保全声誉,二来也可使爱徒宇文霜早点超脱,免得多受活罪。
东门柳见了文雪玉这样做法,自然无话可说,遂转过头来,向夏侯娟叫道:“夏侯姑娘,这场赌约,算你赢了,你是否想走?我既为中人,可亲自送你出谷。”
夏侯娟摇头笑道:“暂时我不想走,因为我知道此处还有一些好东西,可以吃呢!”
独孤智坐在他那辆轮车之上,哈哈大笑说道:“夏侯姑娘何出此言?莫非你竟想参加我的‘人头宴’么?”
夏侯娟扬眉答道:“只要独孤帮主,有意请客,我又何妨叨扰盛筵,一开眼界?”
独孤智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尘世新人换旧人!夏侯姑娘无论在武功方面,或胆识方面,均卓荦不凡,难怪‘咆哮红颜’,会被江湖人物,推为年轻一辈中的当世第一高手。”
夏侯娟想不到独孤智会对自己赞美起来,倒弄得玉颊微红,赧然无语。
独孤智继续喜怒莫测地,狞笑说道:“如今,我便奉请夏侯姑娘,暨罗姑娘一同为我‘人头宴’上嘉宾,尝些难得异味,并欣赏一些特别余兴节目。”
“人头宴”三字,是既在夏侯娟的意料之中,也在罗香云的意料之中。
但“特别余兴节目”六字,却既出夏侯娟的意料之外,也出罗香云的意料之外。
这位“咆哮红颜”和那位“无情姹女”,方自对看一眼,独孤智已吩咐手下,就在这水榭平台之上,开始“人头大宴”。
“双心魔后”文雪玉向独孤智淡笑一声,缓缓说道:“独孤帮主,我不想参与这‘人头宴’了,要去为我那不肖孽徒,料理料理身后之事。”
独孤智点头笑道:“文供奉请便,但人死不能复生,武林中过手论艺,难免伤亡,文供奉也不必为了宇文姑娘之事,过于烦恼。”
文雪玉也不多说,冷然一笑,便即起身,命帮中弟子,抬了“残心妖姬”宇文霜的遗尸,一同离去。
“海外三魔”之中,“双心魔后”文雪玉虽走,但另外两魔,“三手魔师”高松泉,与“绿发魔君”毛陵,却仍在场,并谈笑自若,好似对于师侄“残心妖姬”宇文霜惨死一事,毫未放在心上。
酒菜既上,独孤智并请诸人入席。
参与“人头宴”之人,共有东门柳、东门芳、高松泉、毛陵、夏侯娟、罗香云、何撑天、云千里、彭白衣、濮阳勇、韦枫,以及独孤智等,共是一十二位。
何撑天忽然笑道:“启桌帮主,本帮高手,不宜全集于此,各处要地,也应有人巡查,属下……”
独孤智笑道:“何堂主所虑甚是,就烦你与濮阳总护法二人,负责巡查‘天玄桥’‘天玄洞’,以及缆车隧道等地,严防有强敌混入。”
何撑天与濮阳勇二人,闻言领命,双双踅走。
夏侯娟虽觉若有濮阳勇在此,或可加以利用,但独孤智既已下令,未便发话挽留,只好索性默然,不动神色。
独孤智果请“紫拂羽士”东门柳,高高上座。
东门柳也不谦虚,便自大迈迈地,坐了首席。
夏侯娟冷眼旁观,发现“三手魔师”高松泉脸上,还露出一丝半丝的不悦神色,“绿发魔君”毛陵却笑嘻嘻地,完全夷然自若。
由此可见,撇开武功成就不谈,仅以“心机深沉”一项而论,“绿发魔君”毛陵在“海外三魔”之内,确实要高出其他高松泉、文雪玉等两魔之上。
东门柳坐了首席,依次便是高松泉、毛陵,相继落座。
独孤智请夏侯娟坐第四席,罗香云坐第五席,东门芳坐第六席。
这种安排,也具深心,因为第四第五两席,并非联位,而是把夏侯娟和罗香云二人,分开甚远,中间隔了东门柳、高松泉、毛陵等三个供奉席位。
其余的云千里、彭白衣、韦枫,则随便落座,独孤智也转动轮车,在主位相陪。
酒极香醇,菜极精美,山珍海味,罗列满席。
独孤智首先向云千里笑道:“夏侯姑娘于适才比斗中,获得胜利,理应致贺,云堂主代我奉敬一杯。”
云千里闻言,遂举起面前杯,向夏侯娟含笑饮尽。
这种场合之下,不能示怯丢人,夏侯娟遂根本来不及察看酒中是否有毒地,也自钦尽杯中美酒,并对云千里,把杯底照了一照。
东门柳忽然目注夏侯娟,怪笑问道:“夏侯姑娘,你喝酒怎么这样爽快?独孤帮主是当世宇内第一用毒名家,你难道不怕他在酒中下毒?”
这一问,着实突如其来,绝大多数之人,都会被问得发窘,甚至无话可说。
但夏侯娟倒颇有应变捷才,毫不迟疑地,摇头答道:“不怕,我在既得地利,又占人和的双重有利条件之下,不怕独孤帮主的用毒手段。”
独孤智向以“诸葛武侯”自居,但如今却也对夏侯娟所说话儿,有些摸不着头脑,皱眉笑道:“夏侯姑娘,你能否把这‘得地利,占人和’六字,解释一下?”
夏侯娟嫣然笑道:“所谓‘地利’,就是地属‘天玄谷,,所谓‘人和’,就是独孤帮主的‘帮主身份’。”
独孤智苦笑说道:“这解释似乎不太充分,我越听越糊涂。”
夏侯娟失笑说道:“既不充分,我便再解释得充分一些。此地既属‘天玄谷’,我就不怕独孤帮主,因为把别人关在家里发狠,似是小儿之举,不算英雄,独孤帮主大概还不肯为了区区一个‘咆哮红颜’夏侯娟,甘于贻笑天下。”
东门柳鼓掌狂笑说道:“好,这看法极为透辟高明,真不愧是‘般若庵主’的得意弟子,来来来,我也要敬你一杯。”
夏侯娟怎好推辞?遂又复饮尽了一杯美酒。
独孤智目注夏侯娟,微笑叫道:“夏侯姑娘,‘得地利’我已懂了,‘占人和’呢?”
夏侯娟秀眉微轩,缓缓笑道:“你既组织‘六残帮’,身为帮主,则这‘人头宴’上,无论‘供奉’也好,‘护法’也好,‘堂主’也好,全是你帮下之人。常言道:‘干一行像一行’,坐上正位便为王,你既身为帮主,就得给属下做些榜样,培养他们对你的敬佩畏服之心,决不会示以恶例!否则,你今日毒我不难,但他日却难保你的手下之人,不会照样毒你。”
独孤智悚然一惊,居然听得脸上都变了颜色。
夏侯娟目光如电,朗朗然地一扫全席,继续扬眉笑道:“统而言之,你要毒我,只会在‘天玄谷’外,不会在‘天玄谷’内。你要害我,只会在无人私室之中,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故而我既得‘人和’,又占‘地利’,根本无所顾虑,胆大包天,慢说你敬我一杯酒儿,就是你敬我一杯砒霜,我也立刻倾杯,决不把眉头皱上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