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红颜》4
卓轶伦苦笑答道:“什么叫‘宇宙六残’?慢说细情,连这四个字儿,我也从未听过。”
周三畏道:“老弟请坐,你既尚未知晓‘宇宙六残’,我便详细说给你听,因为这六人均极凶恶,万一江湖偶遇,未加提防,往往会遭受暗算,抱憾终身的呢!”
卓轶伦如言坐下,并从怀中取出一只扁扁酒瓶,递向周三畏,含笑说道:“老人家请先润润喉咙,再行赐告。”
周三畏号称“天琴醉叟”,生平嗜酒如命,但如今他似因挚友新亡,哀伤过度,竟有些不愿接取酒瓶之意。
卓轶伦见状笑道:“老人家身为豪侠,不必矫情,你焚琴煮骨,目前业已告慰郭大侠英灵,将来更立誓替他报仇雪恨,可说是已尽为友之道,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对于这瓶酒儿,又有什么不可下喉的呢?”
周三畏连声怪笑,伸手接过酒瓶,拔开瓶塞,便咕嘟咕嘟地,一倾而尽,饮得点滴不剩。
他饮尽瓶中美酒,举起破袖,胡乱抹去唇边的淋漓酒渍,双目注视卓轶伦,扬眉问道:“卓老弟,你是文武双全的哀牢大侠,总该知道‘缺陷’是一种美,也往往会是一种力量。”
卓轶伦点头说道:“我懂得这种道理。”
周三畏怪笑说道:“卓老弟既然懂得‘缺陷就是力量’之理,我就要开始对你叙述所谓‘宇宙六残’的了。”
卓轶伦见周三畏说话时,连咂嘴唇,仿佛酒兴未足,遂又从怀中取出只白玉小瓶递过,含笑说道:“周老人
家,这是极上等的‘百花猴儿酒’,你再拿去,助助谈兴。”
周三畏接过玉瓶,凑向鼻端嗅了一嗅,不禁高兴得眉开眼笑地,现出了一副馋像。
但他虽然馋极,却似对于这种罕世美酒,舍不得立时就饮,只是嗅了几嗅,便仍塞好玉瓶,扬眉说道:“所谓‘宇宙六残’,便是六位身体上有重大残缺的江湖人物总称,更由于他们各有残缺,也就各有超越常人的特殊长处,譬如我已说过的独孤智,就是‘六残’之一,此人瘫痪多年,身不能动,但智计之高,却放眼整个武林,绝无任何一人.可与比拟。”
卓轶伦点了点头问道:“这样说来,那双手俱无的何撑天,定然也是‘六残’之一,但不知此人有何特殊长处?”
周三畏答道:“何撑天的过人特长,就是腿快,他轻功之佳,简直捷似风云,一日千里。”
卓轶伦“哦”了一声说道:“他双手既失,便自然而然地,把一身武功,集中腿部,方才遁走时的身法之捷,确实罕世难睹。”
周三畏道:“何撑天不仅跑得极快,一套‘飞云腿法’,更是独步扛湖,尤其在双腿之上,可以发出三四种厉害暗器。”
卓轶伦想起那两只圈儿,不禁失笑说道:“这种力量,果然是由于‘缺陷’而生,倘若何撑天与常人一般,双手均在,他便不会把两条腿儿,练得如此厉害。”
周三畏扬眉说道:“天下事往往奇妙绝伦,既有了个
失去双手的何撑天,便还有个失去双腿的云千里。”
卓轶伦道:“这云千里既失双腿,定然把一身功力,集中在双手之上。”
周三畏点头说道:“卓老弟猜得不错,云千里不仅指掌之力,绝世无双,他更手巧无比,能制造各种精妙器械。”
卓轶伦笑道:“宇宙六残,已知其三,还有三人不知残些什么?”
周三畏忍不住地,终于把那瓶“百花猴儿酒”,尝了两口。眉飞色舞说道:“其余三残之中,有两人是同胞兄弟,兄名司马聪,弟名司马明。”
卓轶伦不等周三畏话完,便接口道:“周老人家慢说,我来猜上一猜,司马聪定然是个瞎子,长处是耳力极强,司马明定然是个聋子,长处是目力极锐。”
周三畏摇头笑道:“卓老弟钻了牛角尖,你恰好猜得相反,司马聪是个聋子,司马明是个瞎子。”
卓轶伦苦笑说道:“聪而聋,明而瞎,真是匪夷所思。”
周三畏失笑说道:“老弟若是细想一想,也就无以为奇,这和无手之人名‘撑天’,无腿之人名‘千里’,是同样道理。”
卓轶伦恍然笑道:“我明白了,这是从竟识上弥补缺陷,也就是一般人五行缺木则名号多木,五行缺水则名号多水之意。”
周三畏继续说道:“最后一残,是个失去思维能力的浑噩之人,但一身横练,却绝世无双,臂力之强,也具霸
王神勇。”
卓轶伦问道:“此人叫何姓名?”
周三畏应声答道:“他叫濮阳勇,勇力无双,独孤智,智力绝世,他们又是从正面写实,与何撑天、云千里、司马聪、司马明等反面烘托,恰好迥异其趣。”
说到此处,目光一注坟墓,忽又伤感起来,眼圈发红地,凄然叹道:“说什么是非成败?论什么真假正邪?我一想起我那位仁义如天的郭大哥来,便怀疑冥冥上苍,是否真有灵应?万事不如杯在手,一生几见月当头,唉!”
这位“天琴醉叟”,在“唉”的一声长叹之后,居然又把那只小小白玉瓶中的“百花猴儿酒”,喝得干干净净。
但酒才喝完,周三畏便摇了摇头,皱眉自语说道:“咦!奇怪,我往日干杯不醉,常把三五十斤烈酒,视若等闲,今日怎么在饮了这样几口酒儿以后,便有地转天旋,头昏脑胀之感?”
语音了处,人已摇摇欲倒,陡然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戟指卓轶伦,恍然大悟问道:“卓……卓老弟,你……你好,你……你……你为什么在酒中做……了……”
“做了手脚”一语中的“手脚”二字,尚未说出,这位“天琴醉叟”周三畏,便已醉得人事不知,口吐白沫地,翻身栽倒。
卓轶伦微叹一声,目注周三畏道:“周老人家莫要怪我,我若不如此,却怎样救你一命?”
原来卓轶伦崛起“哀牢”,不仅武功精绝,并医理极深,不逊华(佗)扁(鹊),才获得“圣手仁心”之号。
他今日一见周三畏后,便从气色之上,发觉这位“天琴醉叟”,肝肠过热,因挚友新亡,悲痛太甚,把一腔激怒沉哀,聚于肺腑。
这等情况之下,不须再加刺激,便可使周三畏吐血身亡,再投药石,都无法生效。
惟一的解救之道,就是不着痕迹地,使周三畏在情绪方面,渐渐平和,然后再把握时机,投以妙药。
卓轶伦非但深明医理,并极通达人情,他知道像周三畏这等血性豪雄,此时为友伤怀,肝肠如沸,若加劝说,根本听不入耳。
故而,他不从劝说抑哀着手,反倒先对“天龙八掌”郭南天,惨遭暗算之事,表示叹惜。
这样作法,是先使周三畏的悲痛心情,可以缓缓宜泄。
然后,再表示见义勇为,愿为“天龙八掌”郭南天复仇,期使这位武林大侠,瞑目九泉。
这样作法,是使周三畏觉得吾道不孤,心中渐获安慰。
最后再故意听他畅论“宇宙六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