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戟公侯》195
杜丹在壁上静看至此,向恽南天传音叹道:“恽老人家,仲孙明的布置,委实出人意料,谁会想得到轿中竟是一条苗疆毒蛇,厉害无比的‘七星钩子’!”
恽南天点了点头,传音微笑说道:“壁上悬字,轿中藏蛇,委实先声夺人,这狡狯弄得不错!但不知另一乘小轿之中,又是什么?”
杜丹想起自己在“亡魂洞”中,所见仲孙明乘坐的“响尾沙龙”,遂扬眉答道:“可能是一只‘响尾沙龙’的绝大壁虎?……”
但“壁虎”二字才出,杜丹便知自己猜错!
因为,这时尹冲天业已拳掌击向另一乘小轿。
尹冲天不单发掌,人也跟踪前扑。
他被捉弄得心中盛怒,这前扑之意是,纵令轿中仍是一条“七星钩子”也非加处死不可,决不令其安然逃脱!
尹冲天主意打得虽好,却又上了恶当!
这另一乘小轿之中,竟是苗疆特产,曾被“万花魔母”刘琳用来守护“九劫峰”的千百只“牛头墨蜂”!
小轿一碎,蜂群“嗡嗡”而出!
尹冲天恰好扑到,遂陷入重围之中!
黄三祝见状不妙,赶紧高声叫道:“尹三弟,这是异种毒蜂,你一面凝功闭穴,化体成钢,一面以内家三昧真火喷出,群蜂翼燃自灭!”
语音才住,人已前飞,一片淡红光辉,便从口中喷出,双掌并以劲气狂飙,连连猛击!
尹冲天自遵黄三祝所嘱,与他同样施为。
“天外双魔”的武学造诣,果然高明,不消多久,死蜂遍地皆是。
杜丹看得叹道:“仲孙明一轿藏蛇,一轿藏蜂的埋伏虽巧,但黄三祝、尹冲天的功力极高,应变又速,竟未获得预期效果,只杀一个魔宫侍者。”
恽南天笑道:“我认为这位‘百毒天君’,主力未出,只是前哨接触下,业已收到三重效果!”
杜丹说道:“三重效果?”
恽南天点了点头,含笑传音说道:“第一、群蜂虽灭,也已消耗了黄三祝、尹冲天部份功力;第二、仲孙明冷眼旁观之下,可以看出久别多年的强仇虚实作为对敌参考;第三、那位‘白衣飞魔’尹冲天似乎已被毒蜂所螫,受了微伤!”
杜丹闻言,凝目看去,果见黄三祝指着尹冲天的右小腿上,失声问道:“尹三弟,你……你这腿上,是……是……”
尹冲天目光略注右小腿上,透衣渗出的些微血渍,苦笑一声,赧然答道:“这是群蜂初出时,小弟一失神,被蛰了一下……”
黄三祝惊道:“这种‘牛头墨蜂’具有奇毒,三弟……”
尹冲天不等黄三祝说完,便接口说道:“大哥放心,一点蜂毒怎奈我何,何况我已服药,并截断了伤处通心血脉,根本无甚大碍!大哥须设法寻出对头,加以处置,才好一泄恶气!”
黄三祝闻言,目光如电地,扫视四外!
“老仙峰”麓,仍然沉寂若死,但却有一件异事!
就是那山壁上色呈紫黑的“天外三魔,别来无恙”那八个斗大字儿,如今已变成红色!
尤其是在斜阳映照之下,越发红得触目惊心,令人有见之生怖感觉!
黄三祝见壁上字迹竟会一再变色,忽然心有所惊,双眉皱处,口中“呀”了一声!
尹冲天服了一粒丹丸,向黄三祝咬牙问道:“大哥似有所得?你是看破了对方来历,还是看出这无耻之徒的藏身所在?”
黄三祝未理尹冲天,目注壁上那八个血红大字,以一副凝重神色,提气朗声说道:“我要看看这壁上血红大字,是否还会变成五彩斑烂的奇异色彩?”
说也奇怪,黄三祝的语音才落,壁上字迹,立即由一片血红,变得色呈五彩!
恽南天向他身边的杜丹,悄然笑道:“杜老弟,如今你该明白仲孙明是在壁上布了何种机关了吧,这种随意变色,确是神通,可能他还伏得有人,在壁上加以控制!”
杜丹道:“听黄三祝之言,他已从布置上,看穿了暗中伏敌是‘百毒天君’仲孙明!”
恽南天点头说道:“他们昔日原是旧交,自然看得出几分端倪,老弟你看,黄三祝已命尹冲天和那名魔宫侍者小心防卫!”
原来自从壁间字迹变得五色斑烂以后,黄三祝便面罩严霜的,向尹冲天道:“三弟你务须特别小心,不可轻易触及此间任何一草一树,一藤一石!”
尹冲天不解问故,黄三祝苦笑答道:“因为此间周围,可能每一寸区域之中,都充满了视之五色、嗅之无味的杀人剧毒!”
尹冲天直至此刻,才恍然有悟问道:“莫非埋伏此间之人,竟是大哥以前提过,说他已变侏儒的‘百毒天君’仲孙明吗?”
黄三祝伸手指着壁间的五色斑烂字迹,神情异常凝重地,点了点头道:“这种以苔藓为书,并随意变色的花样,没有别人会耍,一定是他……”
说至此处,目光四外一扫,冷笑又道:“想不到仲孙明埋首遁迹了六十年之久,居然仍在人间!今天我倒要瞻仰瞻仰这位老友,异乎寻常的侏儒丰采!”
尹冲天听得在此埋伏之人,果是“百毒天君”仲孙明,不禁也有点紧张起来,遂取出两粒丹药,一粒自服,一粒命那魔宫侍者服下。
这时,黄三祝业已气发丹田,朗声叫道:“老友重逢,是值得高兴之事,仲孙兄不必再弄玄虚,快请现身一会!”
语音落处,一片峭壁之后,突起鼓乐之声。
乐声中,由十六名男女苗人,抬出了两乘轿子。
这轿子与先前那两乘小轿不同,不仅轿身高大,装饰也十分华丽。
杜丹见了这等情况,向恽南天传音笑道:“老人家,仲孙明真有办法,他不单弄来这多男女苗人,供其役使,便连两乘华丽大轿,在这蛮荒之地,也真不易寻觅的呢!”
恽南天笑了一笑,也用传音密语说道:“两乘轿儿,不知他从何处寻来?至于男女苗民,却显系受了毒力控制,非为奴役不可!”
大轿由峭壁之后转出,除了抬轿的十六名男女苗人以外,并在每乘大轿之侧,有个青衣侏儒老人,随侍徐行。
尹冲天才看见一名青衣侏儒老人,便以为仲孙明,扭头向黄三祝诧然叫道:“大哥,看这光景,昔年声威震武林的‘百毒天君’仲孙明,如今竟作了别人奴才胚子?”
黄三祝道:“不会……”
“不会”二字才出,站在左边大轿之侧的那名青衣侏儒老人,便冷笑一声,接口说道:“黄三祝,毕竟还是你有点见识,我以为一别六十年,你就不认识我了!”
黄三祝向对方定睛一看。
因六十年久别,不单身材缩小,成为侏儒,连容貌方面,也由稚龄小童,变为皤皤老叟,自然无法辨认,只好皱眉问道:“你……你……你是……”
青衣侏儒老人,哂然一笑,朗声说道:“我是仲家忠!”
黄三祝“呀”了一声,指着随侍右边大轿的那名青衣侏儒老人,扬眉问道:“这样说来,那个侏儒老人,便是仲家义了?”
仲家忠“哈哈”一笑,目光如电说道:“想不到,想不到,在‘天外三魔’老大、‘黄衣阴魔’黄三祝的心中还记得仲家忠、仲家义的兄弟名姓?”
黄三祝脸色一变,向对方沉声叱道:“仲家忠,你是你主人的奴才,老夫则是你主人至交,你怎么可以这样没有规矩,竟直道老夫的姓名外号?”
仲家忠“呸”了一声,冷然说道:“黄三祝,就凭你偷偷在丹炉中放了一粒‘阴雷’的无耻阴毒之事,还有脸皮自称是我主人的旧交至友吗?”
黄三祝听得仲家忠提起这件当年旧事,不禁也脸上微微一热,指着那两乘大轿高声问道:“仲家忠,轿中所坐,是哪路人物?”
仲家忠嘴角微撇,哂然一笑说道:“黄三祝,你岂不是多此一问,仲家忠与仲家义兄弟,会侍候别的人吗?”
黄三祝闻言,双眉略蹙,又向那两乘大轿,看了一眼说道:“奇怪,仲孙明一人为何要坐两乘轿子?”
仲家忠道:“一乘是我家天君,一乘是我家夫人!”
黄三祝诧道:“夫人?甚么夫人?”
仲家忠笑道:“你是否老糊涂了?‘百毒天君’的夫人,自然是‘百毒夫人’,还用问吗?”
黄三祝双眉一挑,“哈哈”大笑说道:“哦,仲孙明居然有了夫人,真乃意外之事,但不知甚么样的无盐丑妇,才肯委身侏儒?”
黄三祝因知昔年暗置阴雷之事败露,仲孙明生平睚眦必报,记恨前仇,双方虽免一战,言语中遂不再客气,尽量尖酸刻簿的,加以嘲笑讥刺!
他的语音方落,右面大轿中,业已传出一声宛如空谷黄莺的娇脆女音说道:“卷帘!”
轿边侍立的仲家义,伸手拉大轿以外的垂覆珠帘,便慢慢卷起!
卷帘之后,有位以黑纱覆面的白衣女子,便从轿中缓步走下。
这白衣女子,虽然面覆黑纱,难睹容貌,但仅从她那窈窕体态,娇脆语音,和高贵举止看来,已知绝对是位倾城绝代的天香国色!
“卿本佳人……”
白衣女子笑道:“这‘卿本佳人’的下面一句,是‘奈何从贼’,假如仲孙明是贼,则你们又算什么?‘天外三魔’的名头身份,恐怕比‘百毒天君’,高不了多少?”
黄三祝暗惊这位“百毒夫人”的言词犀利,于静静听完之后,含笑说道:“夫人会错意了,我还不至于讥骂仲孙兄是‘贼’,只是觉得夫人如此绮年玉貌,却下嫁一名三尺侏儒,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