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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戟公侯》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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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方至此,杜丹便“哦”了一声,并在脸上浮现神秘微笑。

  公孙璇知道他笑些什么,玉颊微红,赶紧说道:“杜兄莫要错会了意,我提前赶去崂山之意,不是为了寻找侯剑平,他与我约会之期,比‘恶鬼滩’之约更晚,是在七月初一。”

  杜丹闻言,略感意外在,注目问道:“除了‘恶鬼滩’和‘七月初一’,公孙姑娘还要到崂山找谁?”

  公孙璇一双妙目之中,神光如电地,朗声答道:“我想去崂山‘百年崖’头的‘百年庵’中,拜会那位‘百年庵主’。”

  杜丹似乎对于这号称有点陌生,闻言之下,目注公孙璇,诧声问道:“这位‘百年庵主’,是不是公孙姑娘的师门长者?”

  他以为公孙璇之师,既是“北岳神尼”妙音师太,则这“百年庵主”多半便是妙音师太的空门至友。

  公孙璇听得杜丹这样问话,摇了摇头,英笑说道:“杜兄,你完全错了,那‘百年庵主’,不但不是我的师门长者,反是我的杀父仇人!”

  “杀父仇人”四字,把杜丹听得一愕!

  公孙璇知道有关此事,杜丹只听孟迟大略提起,并不深知,遂又加解释说道:“所谓‘百年庵主’就是在‘好汉坡’上,害得我父亲与‘关中双剑’一齐遭劫数的‘桃花娘子’柳如绵!”

  杜丹“哦”了一声,连连点头说道:“公孙姑娘既已知道你的杀父仇人何在,自然应该前去崂山‘百年庵’,找那柳如绵妖妇报仇!”

  公孙璇摇手说:“杜兄,你又错了,我去‘百年庵’之意,并非报仇。”

  杜丹方自一愕,公孙璇已把自己与侯剑平在“好汉坡”前,联句勒石的“循环扰攘几时休,冤报冤来仇报仇。匣内金锋空作啸,坡前白骨已成丘。移山建墓埋雄恨,勒石为碑警众流。能放手时须放手,劝君到此请回头。”诗儿,向杜丹念了一遍,满面神光,缓缓说道:“杜兄请想,我既已移山建墓,把‘好汉坡’改为‘回头坡’,勒石警众,加上柳如绵又已具叶金经,皈依古佛,父仇虽重,也只好‘冤家宜解不宜结’了!”

  杜丹向公孙璇投过一瞥敬佩眼色,失声叹道:“公孙姑娘真是菩萨心肠,世人若有半分智慧,一成胸襟,则莽莽江湖中,自然到处都是天机,哪里还有半点血腥气味?……”

  说至此处,“咦”了一声,又向公孙璇问道:“公孙姑娘既如此宽仁厚德,不念前仇,为何还去‘百年庵’找那柳如绵?”

  公孙璇道:“我之肯对柳如绵宽仁之故,全在她是否真正‘回头’,忏悔前非,一心礼佛?否则,若盲目释仇,却何以对先父于九泉之下?”

  杜丹恍然说道:“我明白了,公孙姑娘此去‘百年庵’,是意在察看柳如绵是否业已真正忏悔?”

  “她若假以皈依三宝为名,欺骗世人,实仍怙恶不悛,我自然下手为父报仇;她若确实忏悔,我便在告诉她几句话儿之后,立刻就走。”

  杜丹问道:“公孙姑娘要告诉她什么话儿?”

  公孙璇正色说道:“我要告诉她私仇可释,公道必彰,‘好汉坡’既已改为‘回头坡’,则坡前旧恨,一笔勾销。从今以后,我不再找她,只找‘天魔派’,维护武林正义,并结算十年前在太行山‘凌霄峰’,欺凌我母亲,杀害沈师伯,以及在这一路之间,发动各种阴谋对我迫害之事!”

  杜丹道:“闻得那‘桃花娘子’柳如绵,素来足智多谋,公孙姑娘必须察看,不要被她瞒过,才不是天大笑话。”

  公孙璇颔首答道:“那是自然,但一人眼力难免有所疏漏,杜丹旁观者清,你帮我好好注意,莫要放过任何细微之处!”

  杜丹连声应是,两人遂不在途中作任何耽搁地,直奔崂山。

  或许是因为双方已定“恶鬼滩”头之约,“千面小天魔”轩辕斌的真实面目又被揭开,这一路之间,居然风平浪静,并未对公孙璇、杜丹两人,再作任何滋扰!

  到得崂山,找到“百年崖”下。

  这“百年崖”是座峭拔孤峰,面临大海,环境极为幽静。

  公孙璇与杜丹双双施展轻功,援上高崖,发现那座“百年庵”,是倚山面海,建在山崖顶处。

  建筑虽颇坚固,但却朴实无华,加上庵左庵右,满是苍松翠竹,面临大海,背有飞泉,着实有点悠然尘外意味。

  公孙璇目光如电,一扫四周,向杜丹问道:“杜兄你看怎样?”

  杜丹笑道:“倘若仅以‘百年庵’的环境而论,颇合出世修行之状,但世间万事,表里未必一致,公孙姑娘还是去见柳如绵,当面锣对面鼓地,来个‘欲知心腹事,且听口中言’吧!”

  公孙璇摇头说道:“‘口中言’可以胡说,‘背后语’才是真心……”

  杜丹接道:“公孙姑娘是不打算明访,准备暗探?”

  公孙璇向那“百年庵”的那两扇紧闭庵门,看了一眼,毅然扬眉说道:“我认为‘暗探’或比明访来得有效!如今时已黄昏,我们就在松林中坐一会,看看动静,等到天黑,再进庵内。”

  杜丹点了点头,两人遂选了一株古松,纵人虬枝密叶之中,向着“百年庵”遥遥注视。

  这时,几记令人神往意远的钟磬之声,从“百年庵”中,悠悠传出。

  跟着又隐隐传梵呗声息,表示庵中尼僧,正作晚课。

  公孙璇侧顾杜丹,苦笑一声说道:“杜兄,看来‘百年庵’中,真是清净佛地,袈裟一着,百孽皆消,我爹爹的如山重恨,只得……”

  杜丹见她神情凄楚,说到后来,语音也颇悲噎,遂接口说道:“公孙姑娘,暂时莫作定论,如今夜色已垂,我们进庵一探。”

  公孙璇一点头,两人同采行动。

  越过庵墙,庵内一片寂静。

  这时,梵呗钟磬之声,均已收歇,只隐隐瞥见庵堂之中,还石个灰衣老尼,正在剪剔佛前灯火。

  公孙璇因这“百年庵”占地不大,一眼可以望清,庵内毫无异状,遂向杜丹略打手式,要他与自己一同退出庵外。

  杜丹出得“百年庵”,向公孙璇讶然问道:“公孙姑娘,你难道就这样看看便算,不准备与柳如绵答话了吗?”

  公孙璇苦笑说道:“照我们在庵外静观,与进庵所见,再若暗探已是多余,为免贻讥起见,还是改为明访,再试她一试便了!”

  说至此处,已举手在庵门之上,扣了两声。

  片刻过后,庵门“呀”然而起,那位灰衣老尼,当门而立,以两道诧异眼神,向公孙璇、杜丹,略一打量,合十当胸,发话问道:“这座‘百年庵’向无闲人,二位施主,不会是找错……”

  公孙璇不等她说完,便即接口说道:“我们不是找错地方,是特意从远道来此,求见‘百年庵主’。”

  灰衣老尼道:“我家庵主,久绝世缘,十年来从未见过外客,可否赐个称呼,老尼也好转报!”

  公孙璇道:“大师不必多问,你就向你家庵主报称我是她‘好汉坡’前的故人之女!”

  灰衣老尼唯唯称是,掩好庵门,踅去报讯。

  杜丹笑道:“公孙姑娘采取这种单刀直入的手段很好,强仇夜临之下,倒看这位‘百年庵主’,怎样应付?”

  一语才毕,庵门便开,那灰衣老尼神色平静地,合十恭身说道:“两位施主请进,我家庵主在庵堂待客。”

  公孙璇暗佩对方的镇定态度,与杜丹双双进庵,由那灰衣老尼带路,向庵堂走去。

  才到庵堂,便看见一位中年比丘尼,站在堂前,目注公孙璇,含笑和声问道:“施主既自称是我‘好汉坡’前的故人之女,但不知是复姓上官?还是复姓公孙?”

  公孙璇打量这“百年庵主”,见她确实是位美人胎子,但眼角眉梢间,业已刻划了不少风霜痕迹!

  “百年庵主”边自问话,边自侧身肃客,公孙璇也边行边自答道:“我叫公孙璇,庵主不必再追问我的来历了吧?”

  “百年庵主”肃客就座,仍然神色镇定地,微笑说道:“当然,仅凭这‘公孙’二字,我不单知道了施主的来历,也知道了你的来意!”

  公孙璇双眉一挑,目光一闪说道:“庵主既然知我来意,彼此似乎不必多言,你在何处赐教?”

  “百年庵主”合十当胸,念了声佛号,目注公孙璇道:“公孙施主……”

  她这一合十当胸,公孙璇方看见对方左掌已断,不禁诧声问道:“庵主,你这左掌……”

  “百年庵主”不等公孙璇再问,便从缁衣大袖中,伸出那只手掌早失的光秃秃的左腕,笑声说道:“贫尼这只左掌,便是于十年前在‘好汉坡’上,自行砍断!”

  公孙璇懂得“好汉坡”的规矩,扬眉问道:“你既自断一掌,我爹爹和上官仁、上官义两位前辈,想必也奉陪你同断一掌?”

  “百年庵主”摇头说道:“不,他们三位,未曾照样学做。”

  昔年“好汉坡”上之事,局外人无法探知,公孙璇微展双眉,愕然说道:“不至于吧?我爹爹与两位上官前辈,均是铁铮铮的汉子,怎肯为了一只左掌,向你低头……”

  “百年庵主”叹息一声,接口摇手说道:“施主有所不知,正因为你爹爹公孙大侠,是铁铮铮的汉子,他才不肯照样效法我的断掌之举。”

  公孙璇道:“此话怎讲?”

  “百年庵主”又复念了声“阿弥陀佛”,摇头叹道:“施主欲知究竟,便须先听贫尼说出我昔日在‘好汉坡’上的报仇计划!”

  公孙璇点头说道:“庵主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