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侠三尺剑》99
想从矛盾之中获统一,自然极难,独孤策正在沉思如何才能左右兼顾,忽听田翠翠昵声笑道:
“策弟,这真是天假因缘,那座高峰腰际,有座茅庵,我们今夜可以不必露宿,或是住山洞了,”
独孤策闻声惊觉,顺田翠翠的手指看去,果见右侧峰腰以上建有一座小小茅庵,天色也到了红日沉西,夜色四起之际。
他见田翠翠仿佛竟防范自己逃脱,始终都在贴身同行,知道想走亦已不易,遂立定主意,能挨一步,且挨一步,真若到了千钧一发之时,便冷不防地点倒田翠翠,向她说明无法承情,深思后报之意,另外再行筹划搭救温冰妙法!
二人赶到峰腰,只风这座茅庵门紧闭?门上横书“清心庵”三个大字,其下并镌着一首诗儿。
田翠翠“咦”了一声,向独孤策扬眉笑道:
“策弟,庵门镌诗之举,真还少见,我们且近前看看。”
独孤策点头微笑,近前几步,见门上所镌,是首草书七绝,诗为:
“袈裟一着此心清,谢绝纷繁儿女情,
游客到门千莫叩,休惊门内唪经声!”
独孤策指着这首诗儿,侧顾田翠翠微笑说道:
“翠姊请看,庵名‘清心’,住持又复镌诗谢客,我们怎好相扰?还是相偕踏月夜行,再赶上一段路吧!”
田翠翠猜出独孤策是有心如此提议,避免与自己共处密室,不禁白了他一眼,佯作娇嗔说道:
“策弟,你若再想出什么花样,故意呕我,便体怪你翠姊要请你尝尝我的荡心妙技,来个‘霸王硬上弓’了。”
独孤策最担心的便是田翠翠会向自己施展什么防所难防的荡心迷香暗器,故而闻言之下,慌不迭地连摇双手,蹙眉叫道:
“罪过,罪过,翠姊怎么如此口不择言,难道不怕亵渎了佛门圣地?”
田翠翠冷笑说道:
“这有什么亵渎?佛若无欲,身从何来?何况我还有的是叩门理由。”
独孤策苦笑说道:
“翠姊,我倒要请教一下,你有什么叩门理由。”
田翠翠手指门上镌诗的最后两句媚声笑道:
“策弟,你难道不曾看见,这诗上分明写着‘游客到门千莫叩,休惊门内唪经声’!庵内住持,倘若滇正唪经,我们自不相扰,但如今门内无声,我们叩门何碍?”
说完,根本不等独孤策同意,便伸手在那庵门之上,轻敲三响。
庵内无人应声,田翠翠遂又复重敲几记,依旧寂然如故。
独孤策笑道:
“翠姊,我道如何?人家不理我们,我们又何必定要自找没趣?”
田翠翠双眉,一扬,冷笑道:
“不理不行,我非要在这‘清心庵’中和你大参欢喜之禅,广布无遮妙相,让这住持看得立时脱去袈裟,蓄发还俗!”
语音方落,掌中功劲已吐,“蓬”地一声巨响起处,竟把这“清心庵”的两扇庵门,击成粉碎!
独孤策看得眉头暗蹙,但也只好随着田翠翠走进这“清心庵”内。
庵中地势不大,却洁净异常,两人巡视一周,不曾发现有人在内。
独孤策笑道:
“翠姊,这清心庵庵主,不在庵中,自然无人应声,你竟把人家庵门打碎,万一归来问罪,却是如何交代?”
田翠翠失笑说道:
“策弟,我们只借此处,恩爱一宵,聊解相思之苦,明晨须赶往‘野人山离魂谷’,未必准能与‘清心庵’的庵主相逢,何况对方庵门内锁,越墙外出,定然亦是武林中人!彼此道上同源,借他禅榻遣我相思,不也算得上一桩慈悲方便缘法?”
田翠翠一面昵声笑语,一面荡态撩人地拉着独孤策便向室中禅榻走去!
独孤策知道田翠翠已下决心,今夜这场脂粉魔劫,定必难于逃脱,但却不得不仍图挣扎地皱眉苦笑说道:
“翠姊,我们不能过于放肆,因庵门已毁,万一有人撞来,彼此颜面何存……”
田翠翠不等独孤策话了,便自柳眉微剔,冷哼一声,神色颇为不悦的接口道:
“策弟,你到了这等关头,还要端起架子,作弄你翠姊姊么?”
独孤策因惧怕田翠翠对自己施展那些难于抗拒的荡心药物,故而不敢过分把她得罪,只好轻伸猿臂,拢住娇躯,在禅榻边上,双双坐下,柔声陪笑说道:
“翠姊,你何必生气?但我们既然彼此相爱,则一生厮守,日久天长,似应暂抑目前欲念,等到禀明小弟恩师,正了名份,再尽量亲热才对!”
田翠翠冷笑说道:
“你说得颇理由正大,冠冕堂皇,但我们之间的关系,业已超过了世俗道德界限,括苍山西施谷中……”
独孤策就怕听她提起这“括苍山西施谷”六个字儿,遂赶紧截断田翠翠的话头,苦笑说道:
“翠姊,‘西施谷’之事,小弟是为奇毒所迷,纵有荡逾之行,倘可扪心自谅,如今双方都在神志清醒之中,怎敢再蹈覆辙?小弟师门戒律,素极精严,翠姊爱我既深,千万还请加以曲谅才好。”
田翠翠听了他这套理由淡然一笑,缓缓说道:
“策弟,不论你对我是真心还是假意,但你这项理由,编得极好,使我无能不为了使你不受师门责罚,而只得暂抑情思。”
独孤策闻言,惊喜过望地扬眉笑道:
“翠姊,谢谢你了,我们天荒地老,来日方长,原本不必为了片刻欢娱,有辱终身名节!”
说完,并为了对田暴翠略示安慰,竟主动地紧搂娇躯,一阵温存亲热!
田翠翠极为温顺地由他摆布,并低声笑道:
“策弟,上有苍天,下有厚土,中间凭着良心!就冲你这‘天荒地老,来日方长’八字,田翠翠甘愿为你牺牲一切,”
独孤策自欣得计,高兴万分地又向田翠翠颊上亲了一亲,含笑说道:
“翠姊对我如此恩情,独孤策答报不尽!”
田翠翠摇头笑道:
“我不要报恩,只要你回答我一项问题。”
独孤策猜不透她又有甚问题?不禁愕然问道:
“翠姊有何问题?小弟自当奉答。”
田翠翠目光一冷凝注在独孤策脸上,沉声问道:
“策弟,你方才是说等你禀明恩师,正了名份以后,便可毫无顾忌和我尽量亲热了么?”
独孤策除了如此说之外,别无其他可以安慰田翠翠的说法,故而毫不犹豫的点头称是。
田翠翠脸色又转缓和的微笑问道:
“策弟,你恩师大悲尊者是名满江湖的武林圣僧,他能允许我这声名狼藉的‘绿衣幽灵’与你结合么?”
独孤策想不到她竟有此一问,不禁张口结舌的瞠目不知所答!
田翠翠娇笑说道:
“策弟,你还要对我报恩?还说对我不是虚情假意?如今竟连这样一个问题,都无法回答!”
独孤策俊脸通红,期期艾艾地叫道:
“翠姊,我……我……”
田翠翠嫣然一笑,握着独孤策的手儿,柔声说道:
“策弟,你不要急,你翠姊要对你尽倾心腹!”
独孤策苦笑说道:“翠姊对于小弟的深情厚爱,独孤策完全知道……”
田翠翠摇手止住独孤策再往下说,并自妙目之中,射出一片湛然神光,缓缓笑道:
“策弟,我们之间作戏也作得够了!彼此均应收拾起虚情假意,说几句肺腑之言。”
独孤策觉得田翠翠美艳撩人的一双妙目之内,从未有过如今这样的湛湛神光,故而一挑双眉,点头说道:
“翠姊既然这等说法,我们便开诚相见。”
田翠翠笑道:
“议由我起,诚由我开,我先告诉策弟一桩重要事实,就是你不必对我深衔救命之恩,昔日‘括苍山西施谷’一夕缠绵,是彼此两利,因为我也同样中了‘销魂荡魄西施舌’的奇毒!”
独孤策听得大出意外地“呀”了一声,田翠翠继续笑道:
“策弟,你是正派名门的少年英侠!讲究受人点水,报以涌泉,我若不说破这桩事实,你至少会在对我厌恶之内兼有怀恩,如今丝毫无隐,坦诚相告,却必然于我不利。策弟是聪明人,你猜得出一向不肯吃亏的田翠翠,为何肯这样做么?”
独孤策茫然摇头,田翠翠异常柔顺地僵倚在他怀中低声笑道:
“这都是由于自离‘罗浮’以来,一连几日,你对我的态度所致。”
独孤策解问道:
“翠姊此话怎讲?小弟愚昧难测,还请明白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