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沙谷》159
刷一声,魔教五雄的身形,登时消失在六盘山的峻岭中。
张天行又是呵呵一声道:“青木道长请了,今日张某亲见全真扬威,心中可真感慨之极!”
青木慌忙道:“张施主那里的话,方才贫道失礼之处,尚乞见谅!”
张天行哈哈道:“好说!张某此行原是导那姚家畹儿,却巧知陆小哥仍在人世,哈!……”
笑声中,陆介的心中猛可一跳,脸上无端红了一红……
峻峭的山壁冷冷地屹立在大地之上,青色的大石块在山壁上构成了纵横交错的图案,那山壁的表面并不是光滑的,但每一道凸起的棱角,都如恶魔嘴中的利牙般地刺向空中。
云雾在山谷中涌起,冉冉而升,又盘旋而降,白色的气流仿佛无数条飞龙,在沉沙谷的上空飞舞。
在烈风中,有一个人在山壁上跳跃着上升,他每一步都点向石缝或棱角上,但奇怪的是,以他这般庞大的身体落在如此坚利的所在,那不算太厚的棉布鞋,竟能护着他的双脚而不被割伤?
狂风吹得他周身的衣服扬然欲飞,那宽大的衣袖笔直地顺风而张着,远远地,透过乳白色的气流远望,只见他如一头凶猛无比的苍鹰,正贴着山壁而往山巅飞升。
他抬头望着顶上十来丈之处,嘴中自言自语地道:“上面有块小平台,俺也可以歇歇脚了。”
忽然,他那正要往下点的脚猛一改劲,全身便迅捷无比地横移了三丈,他身子往微湿的山壁上一扑,竟紧紧地黏在山壁上。
原来在雾气之中,那小平台上,竟露出了一个如鬼魅般的人影,他静静地站着,凝视着迷雾蒙蒙的山谷,隔了半晌,他忽然张口一呵,只见他身前数文处的空气,起了一股迅速无比的变动,隐隐然竟如一股旋风般地,在他身前打转,便是惊人心寰的狂风也吹不透这层气流来。
他劲力一停,洋洋自得地笑了起来道:“师父,这陇南灵芝草的效力真不差,弟子又精进多了。”
应声而出的是另一条人影,那人放声道:“便是那姓陆的不坠入谷中,也不会是今日你的敌手了。”
那人期期艾艾地道:“陆……介那回事,师父,我……”
后出来的那人脸色一沉,阴阴地喝斥道:“别胡思乱想,这是先下手为强!你想姓陆的若是真个知道了你素来的心怀,他会饶过你去吗?”
那徒弟接口道:“师父,教里还有些事情未了,我想下山一次。”
那师父倒背着双手,在小平台上来回地踱了几个方步,然后才说:“萧文宗那帮匹夫的事都已了结了,你那蛇形令主和天全教主的身份也已经暴露了,那么从今天开始,你要从新换上一副面目才行,对,有没有什么人怀疑过你那公开的身份?”
蛇形令主道:“我想只有何摩那厮,但他已经死了。”
那师父――金寅达略带些疑问的味道说:“你能确信他已死了吗?”
蛇形令主一字一字地道:“是我亲手把他推下断肠崖下去的。”
他语气中是何等冷酷!
金寅达满意地道:“断肠崖!不错,那厮非死不可,那么,今后你就用本名行走江湖,哈哈!武林中有了下一代的新盟主了。”
他狂笑声忽然打住,身子缓缓地打了个转道:“记住,咱们最后只有两个目标,那是,打倒伏波堡,和――”
蛇形令主大声接下去道:“统一天下武林!”
金寅达点点头,泪水含在眼中,仰首狂呼道:“崂山和寒热谷两战,我金某终生不忘,婉妹,你决不白死的,哈哈……”
他的笑声中杂着撕裂的哭声,壁上黏着的那人听得“婉妹”两字,心中不由一个寒唤。
金寅达缓缓地蹲了下来,两手翻弄着衣角,煞像是个小孩似地道:“婉妹,他已成人了,你可以瞑目了,而且……”
他的语气一变而为极端的严肃,深沉地道:“我已把天下英豪,都葬身在沉沙谷中,作为你的陪葬,曾欺侮我们的八大宗派和伏波堡都要在我们父……师徒两个手中摧毁,你够满意了吧,我也没有多久,便会来看你了,你等着我吧!”
蛇形令主怔怔地道:“寒热谷?寒热之谷?”
他忽然扬声道:“师父,这三个字与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
金寅达忽地站起,打断了他的话头道:“你这趟要几时回山?”
蛇形令主只得改口回答他道:“约摸五六天的工夫。”
金寅达道:“那你在五天之后,便能知道了,我先要考虑考虑整个事情,才能说给你听。”
蛇形令主露出欣喜的口气道:“师父,真的?我心中早就觉得奇怪了,你不会骗我吧!我是不是孤儿,我的父母是谁?你为什么老是不告诉我?”
金寅达站了起来,竭力按捺住自己,装出极端镇定地道:“傻孩子,我哪次骗过你了?五天之后,你都会知道了,现在你下山去吧!”
蛇形令主也冷静起来了,他道:“好,我先进去拿佩剑。”
说着,身影消失在雾气之中,金寅达问道:“你有没有忘了切口?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蛇形令主微笑道:“师父,你真是的,那不是‘盛夏结冰,严冬汗淋,寒热之谷,天下奇景’吗?”
金寅达道:“对了,嘿,自从令狐真和白三光死了之后,天下只有你我两个知道这切口了,你懂什么?上次破竹老鬼揭穿了我的身份之后,我总有个不祥的预感,幸好也只有五六天的工夫了,以后咱们离开这沉沙谷,反正上次武林大会的情形大家也可以猜出了,咱们留在这里,也封锁不了什么东西,嘿嘿!五天之后,江湖上又找不到我姓金的啦!而你又要换副面目来称霸武林啦!”
蛇形令主又走了出来,这次背上已背了一支长剑,金寅达又哈哈大笑道:“你甚至可安排一个场合,使大家都相信你亲手杀了蛇形令主,如此一来,不是昨日的你反抬高了明日的你了吗?”
蛇形令主催促他道:“师父,我走了,你这次不必送我下山了。”
金寅达拍拍他的肩膀道:“傻孩子,我这座山,天下能攀登的,绝不出十个人,你慌什么?那有这样巧的事!”
说着,一拉蛇形令主的手,身形往山下落道:“记住,如果碰到了伏波堡的张天行、青木老道、破竹剑客和魔教五雄,你可不要轻易和人家动手,至于其他的人,管他三五个,杀了也省得以后碍事!”
他们的身形飞快地消失在千丈的山石之下,原先黏在山壁上的那人,此时才一翻身而上,不过三五次跳跃,已上了那小平台,他口中道:“嘿!这师徒俩口气好大,要不是他临走那句话捧了俺们一下,我姓风的就要斗斗他们。”
他是五雄的老大――白龙手风伦。
风伦见到这平台后面便是一个石洞,心中好奇心大起,因为蛇形令主的神秘行动,风伦近来也有些耳闻,而且就今日看来,他师徒俩的功夫都颇惊人,使得童心依然的风老儿,焉能不查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