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沙谷》155
陆介呼地一声跃出了阵圈,他一把抱住了青木道长,激动地叫道:“师父,师父……”
青木道长也紧抓住陆介,他说不出话,只听得低声地道:“介儿,你可是被天全教的那家伙推入了沉沙谷?”
陆介强压抑住激动适:“师父,我……我两世为人……”
他们之间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青木抬起头来对五雄道:“五位可容贫道耽搁小徒一刻?”
风伦虽然玩世一生,但这时乍然碰着了神功恢复,一生恩恩怨怨的青木道长,也不禁哑然无言,他只点了点头。
青木抓着陆介的手,跃过一排矮树,他一落地,就蹲下身来,伸手抓起五个石子,他随手一放,五颗石子散在地上成了一朵工整无比的梅花,他指着左侧的一颗道:“这是金银指……”
接着,又指着左后方的一粒石子道:“这是云幻魔……”
他紧抓着陆介的手腕道:“第八十二招――当年的第八十二招,你可记得?”
陆介对答如流地道:“记得――金银指发出指上神功,其他三人背侧一卷,使受掌者不得不退入云幻魔的掌力之中。”
青木道:“不错,你只要硬接下那一卷之力,记着――立刻‘飞龙在天’!”
陆介聪敏无比,他略一闭目思索,已经全然了解,他想到飞龙十式的最后一式“飞龙在天”,他不禁奋然喃喃地道,“是的,是的!‘飞龙在天’!”
呼的一声,陆介回到了魔教万罗五行阵中,他对于发动的第一招已有了决策,他方才一落地,已经猛一伸手,发掌攻向“三杀神”查伯!
“三杀神”查伯双目一开,抱拳迎空一挡,轰然一声,陆介昂然不动,查伯感到手上猛然一震,他心中霍然大惊,他虽然知道陆介这少年具有一身不可思议的神功,但是他绝没有料到陆介会有这么雄厚的掌力,这种掌力要出自青木道长、天一大师、破竹剑客之流方始不奇,他忍不住大喝一声:“好掌力!”
陆介掌势方出,立刻万罗五行阵发动,紧配合着三杀神查伯的劈空掌,云幻魔和任厉拍出一掌。
陆介把全真教独步武林的“玉玄归真”功力提到十成,双手一刚一韧,还了一掌。
青木道长伸脚一拨,一粒石子滚向右边!
陆介立在原地,身形转了三圈,双掌攻守之间渡过了第一阵九招!
青木紧张地拨过了九粒石子,他对这魔教五行阵是身历其境地体味过,他望着那严谨无懈可击的阵式,陆介生龙活虎般的身手,昔年竹枝山上的往事一幕幕又印入他的脑海。
十五招一过,陆介初出手时的一点生涩之感完全消除,只见他大喝一声,猛可从丘、风两人之间递出一招,这正是“飞龙十式”的第一式“雷惊蛰龙”!
五招一过,身居阵首的白龙手风伦首先发觉到不对,本来这魔教万罗五行阵一经发动,便是神仙也难逆其势而抢攻,但是这时他忽然发现,陆介一连对逆阵式攻了五招,居然丝毫无恙!
他轻喝了一声:“老三!注意了!”
人屠任厉居于右后方的生门,他虎目暴睁,立刻看出了蹊跷,他沉哼了声,一口气拍了三掌,第三掌方发,丘正的一指破空而到,陆介被迫得放弃了飞龙十式中的第七招,他用大北斗七式中的坚固守式挡了一招!
但是陆介心中已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他已经试出这飞龙十式对于“魔教万罗五行阵”确有奇异的克制之力,他想到第八十一招时的“飞龙在天”,他不禁心中充满了把握,他暗道:“师祖的看法真了不起啊!这飞龙十式只怕是天下唯一能破此阵的了!”
青木拨出了四十颗石子,他看见陆介愈打愈快,五雄的阵式也愈转愈快,五个人虽然坐在地上未动分毫,但是他们的招式就如一百个高手在轮番出击。
蓦然――声尖锐的啸声划破这宁静的山峰,陆介掌重如山,他的掌上已发出了傲视天下武林的先天气功!
但是青木道长马上发现陆介的先天气功有一种大出他意料的现象,以陆介的功力来说,他发出先天气功时应该是毛发直竖,形貌极为霸道,但是此时陆介竟然举重若轻,好一派潇洒之态!
在表面看来,似乎陆介所发的威力减低了许多,但是在青木这位世上把全真先天气功练得最纯的高手眼中看来,可就大大不同……
他发觉这分明是功力已臻炉火纯青之境,难道介儿功力已精进如斯?
他又怎能料到防介在生死悬于一线的沉沙谷中得到了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龙诞香,又得到了濒于绝传的少林心法,如今,少林和全真佛道两门至高武学已在这少年的身上水乳交融了!
“砰”!一声暴震……
陆介和欧阳宗硬碰了一掌,陆介居然不动,欧阳宗心中有数,他知道陆介的掌力竟然已不在当年的青木之下了!
青木的脚下已拨过了五十粒石子!
太阳渐渐高移,四处林木被震得簌簌然如被大风吹刮,天空一朵白云停在他们的头顶上,似乎也对这百年难得一见的高手拼斗留恋注视。
这一场大战已进入了决胜的阶段。
日正当中。春日的太阳并不十分炎热,温暖地抚揉着大地,使得一切生物,有一种淡黄的彩色,柔和中欣欣向荣。
六盘山上,已是一片青翠。山顶端还有一片积雪未曾溶化,但那满山遍野的嫩草绿色,已一反岁暮穷冬的枯寂凄凉,令人的视界为之一新。
微风不断地送拂着,野花的清香在空气中飘扬着,一切都洋溢着生气。这时候,山端上,全真教和魔教五雄正在作殊死拼斗。
这时候――
山腰的羊肠道上,出现了一个疾奔的人影,这个人的身形也不见得有多快,只是疾奔的时候,身形平稳已极。
六盘山这等奇险奇绝的山道,他视如无睹,身形掠过那嵯峨乱石,有若足履平地。
那人一身白色的布衫,阳光照在白布上,反映一种柔和的光彩。
逐渐的,那人已来近了,再翻过几个陡坡,快到达山巅,那人突然一收足步,停了下来。
回过头来,看清那人约模是一个中年,但那面容上的光彩,令无法猜出他的年龄。
他停下足步,皱了皱眉头,微风送过,一阵人声隐隐传来,那声音这样微弱,以至他非得运足耳力,才勉强能够分辨出来。
他聆听了一会儿,思索忖道:“天下这等广大,畹儿到什么地方,要找她可真如大海捞针。”
那边的人声稍微增大一分,但立刻又为一种沉闷的声音所遮。
他放弃思潮,又仔细听了一下,仍然分辨不出,于是他的思路又继续下去:“……唉,这些日子来,我踏遍名山大川,茫目乱碰,到追我碰到不少奇事,只是我无心出手,像上次在三峡边那个什么……鹰……爪王以一敌十的惨烈拼杀……唉,这儿绝峰上,竟又发现人声……嗯,准是又有人在上面拼斗,我的运气倒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