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骑令》189
关彤长笑一声道:“凭关某一句话,此事将来只有你我和那人知道。”
番王长叹了一声道:“罢罢罢!今日就看阁下的份上,饶了少林寺一遭。”
少林众僧不料天大一场祸水,竟被关彤三言两语给化了开去,不禁惊喜交集。
此时一只老鹰急急地从远处掠来。
那番王领着众人走下山去,才走得几步,忽然停住返身扬声道:“若是少林寺有个三长两短又怎样?”
妙在他不点穿是自己食言又如何。
呼地一声,白光一闪,那知老鹰连发出哀鸣的机会都没有,便巳死在关彤脚下的地上,而关彤仍背着双手,仿佛没事人一般地笑道:“便如此鹰。”
更妙的是关彤并不点穿那番王的结局便将是如此,他们倒象是在说哑迷似地。
他这手快剑的是干净利落,因为他身形挡着,岳家兄弟俱没看清他的招势,但心中对他的估计又高了一层。
关彤忽然喃喃自语道:“刚才露了一手,也得讨些本钱。”
他大声道:“开封姓石的那桩事,你也瞧着办好了。”
这是加三进五,硬吃那番王了。但是谁叫那番王妄自听了红袍和尚的话,逼得秦桧刻了一付假牌(因为真牌已被何立偷去了),他本想出出风头,占了少林寺。不料却把金国的汉奸系统的联络给关彤摸出了底,这事宣闹出去,那还了得?他虽是金枝玉叶也担不起责任。
番王狠狠地道:“开封没事啦!”
关彤长啸一声,喝道:“靖廉耻,犹未雪,嘿嘿!”
百虹大师送着那些胡服的人狼狈不迭地下了山去,心中如放下了千斤重担。他非常奇怪关彤这找上门来的人,怎会反帮了少林寺一个大忙的?
其实关彤因为长期性的压制,心中往往会起了不正常的冲动,须知青蝠一生瞧不起武林七奇和各名门正派,但大家也多少把他看做邪魔外道,其实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绝对坏的,也没有是绝对好的,大家都有可取可斥之处,譬如青蝠曾暗助岳元帅,诛杀了三名番僧。但他为人孤傲,不愿和别人接触,因此除了关彤之外,就没人会同情他,赞成他。
关彤受了他师父――青蝠剑客的影响,认为是人类对青蝠不公,他并不知道青蝠是咎由自取的,所以他对武林七奇和名门宗派有着莫名的反感。
但自他出道以后,第一个使他略变成见的是灵台步虚姜慈航,第二个是百虹大师,因此,他方才的行为,可以分三点来解释。
首先,他觉得少林既看不起青蝠剑客,但毕竟让青蝠的传人解救了大难,第二,他做给岳家的人看的,要让他们知道青蝠剑客的弟子也讲民族气节,武林正义,而武林七奇之首的岳家,在作为上反不如他,这点,他事实上是成功了的。第三,是由于姜慈航和百虹大师所给予他的潜在的影响力,使他了解了少林寺的内在精神。
有许多人做了好事,但并不见得是为了真理而作,关彤解救少林之危的原因,安在性孤僻的斗气的成分居多。
但是,百虹大师可为难了,因为关彤已讲明要桃岳芷青,凭岳铁马和少林的渊源,百虹大师岂能坐视他子弟与外人之争?但关彤一来送还了万佛令牌,二来方才解了少林之危,老和尚又那能再掉转枪头再对付他?
山风从松林中吹来,百虹大师的长须跃然欲飞,但他的脸色极为沉重。
关彤缓缓转过身来,一字一字地道:“在下关彤敬请岳芷青大侠赐招!”
岳芷青轻轻一笑道:“敢问青蝠剑客与关兄怎生称呼?”
原来芷青把去时刺岳元帅的经过一回想,在场能除掉三个番僧的恐怕只有秦允及青蝠了,但秦允断不会阻止别人去谋刺岳元帅,可见必是青蝠所为。
关彤一言不发,双目尽赤,所有人的眼光都盯住他,终于,他吐出了四个斩钉截铁似的声音:“正是家师。”
所有人的脸色一齐变了,便连百虹大师这般定力的人,也不自觉地退了一步。八年前岳铁马力挫青蝠之后,天下人以为这场龙虎之斗巳算完了,不料今日竟又故事重演,而且是发生在年青一代的身上。
百虹大师的泪珠一滴滴地流了下来,老和尚是为武林中不解的冤仇而伤心,他喃喃地道:“冤孽,冤孽――”
岳芷青知道这场战斗是不可避免的了,而且一定是一场生死之斗,他缓缓地抽出了碎玉双环道:“岳芷青候教。”
关彤和岳芷青缓缓地向对方走着,每一步都如一记巨锤击在他们的心中。
从高空中俯视下去,只见如蚂蚁般的僧人如退潮般地向四周散开,留出了一片空旷的大理石场子。
洁白的大理石场中,巍然崎立着一枝长长的旗杆。
两个如芝麻般的黑点缓缓地相向而前进着,山风四景云雾如潮涌,仿佛大自然也是为即将来临的大战而变色。
整个嵩山都静极了,除了醉人的松涛声之外。
一两只早起的苍鹰似乎是不习惯于如此寂静的清晨,好奇地向少林寺的方向低低掠飞而来,忽然,它们惊惶地急飞而起,嘴中发出了震人心寰的尖鸣。
那是一道白色的剑光――剑身在旭日照耀之下反射出的光芒,在空中如白鹭般地急闪而起。
劲激的山风在山谷中盘旋着,发出了呜呜地雷鸣般的声音,更增加了人们心中的肃穆之感。
关彤一抖手中的长剑,叮地一声,白色的光芒消失了,剑身发生了青黑色的光芒,地上却多了一支薄薄的剑套子,青蝠剑客毕生所喜爱的名剑终于又恢复了原来的面目,但是他却早已埋身黄土了。
关彤茫然地抚摸着剑身,他的心中念头太多了,以致反成了一片空白,他几乎不能集中思绪了。
他停下脚步,抬头望着云天,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清晨山上的空气是潮湿而且清凉的,这使他觉得舒服些,而且有助于抑制他那如脱缰野马似的冲动。
然后,他举起了右脚,稳稳地又跨前了一步。
每一步,代表着大战爆发前的每一个声符,长期的等待,容易使神经本已紧张的人趋向于精神上的崩溃。
司徒丹用手帕蒙住了小口,她害怕自己去不自知地发出尖叫之声。
卓方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焦急的表情。
君青的眼色是深沉的,这象征着他是一个极富于思想的人,他心中正在自我交战――他不知这种迹近兽性的斗争是不是应该的?
一方冲动地叫道:“大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