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野侠踪》芦野侠踪(58)
九、仆仆风尘
一路上,风驰电掣,两旁树木如飞般向后退去,可是松松的黄土路上,却是一丝尘土不起,敢情文玉宁已使出了天下第一高手的轻功绝技。
这一阵急奔,文玉宁不知自己已走错了路,这时他的方向不是下嵩山而是转入五虎岭的山路,等到文玉宁发觉不对,已是身在重岭之中。
他放目四望,只见四周重重叠叠尽是翠岭,白云朵朵倚在山峰上,一片宁静。
一阵山风带来阵阵野花香,清冽醉人,文玉宁脑海中浮出一个遍地野花的小丘,一个洁白的倩影,活泼地踢着毽子,那五花十色的锦色羽毛随着那可爱的身形上下飞落……文玉宁嘴角不自知地显出一丝笑容。
忽然山风传来一声吆喝之声,那声音显然发自甚远之地,而文玉宁却能辨出那喝声凝而不散,而且清亮之极。不由暗惊:“这人功力好深,这少林寺当真是卧虎藏龙之地。”
脚下却不由自主向那喝声发处纵去。
转过两个山头,才辨出那声音已是较近,文玉宁不由更惊:“隔出这许多山岩,这人叱声依然清晰不散,此人功力只怕更在少林‘慧因大师’之上了。”
想到这里不禁脚下加劲,身形有如脱弦之箭,几乎是足不点地的飞纵而去。
果然,穿过一片山林,更现出一大片如茵草地来,那草地甚是平阔,似是山巅上一块平地。
文玉宁极小心地紧贴着一棵老松而上,坐定后从树枝中往下一看,只见两个人正在拚斗。
左面一人身材瘦长,面孔更是削瘦,甚至有点病容,只是一双环目却精光闪烁,令人一望生寒。
文玉宁见他身着灰布道袍,头上却带着一顶极高的白帽,他身材本高,加上白帽怕不已一丈出头。
右面一人亦是身高体壮,膀阔腰粗,身着一袭蓝布衣裤,远望宛如一座铁塔,只是背对文玉宁,不能见到他的面貌。
这时那瘦长病容汉子,只见他双目一翻,向上一抬头间,两掌忽然宛如两只鹰爪般,向右面壮汉抓到。
那双瘦掌本就特别巨大,这时使劲抓下,居然挟着呼呼风声,有如巨灵掌下降。
文玉宁见那满脸病容的汉子鹰爪功已练到如此地步,不禁暗惊。
再看那壮汉又是一声大喝――敢情刚才文玉宁所听到的喝声正是这壮汉所发――双掌向上猛格!
哪知正要触上对方大力鹰爪指尖时,忽然又是一声大喝,双掌变而为拳,突地一沉,脚下微微一晃,铁塔般的身躯竟捷比狸猫般绕到对方身后,同时双掌平平捣出――
这时那壮汉已是脸对文玉宁――文玉宁只见他豹首虎目,额阔颚方,颔下?髯盈尺,令人感到凛然生威。
壮汉这两拳捣出,听风声可辨出劲力不下千斤,文玉宁不禁暗奇这两人功力绝高。
那病容瘦汉一招抓空,身形仍如一根竹杆般僵直,但见他左掌向后一挥,看都不看,五指抓向壮汉腹上五穴,认穴快、准兼而有之。
壮汉双掌只好下沉,右手迎上对方左掌“碰”的一声,壮汉退后一步,那瘦长汉子因背对敌人,也前跨一步。
文玉宁见而病容瘦汉一记倒打,竟挡住了壮汉千斤神力,不禁暗中喝采,心想凭这一招就可看出这两人功力已在少林“慧因大师”之上。
正赞叹间,那壮汉又是一声大叱,庞大的身形竟似一只巨鹰般拔起丈余,双掌一分一扑竟将下落身形缓了一缓,然后宛若大鹫盘旋下击,声势吓人。
那瘦汉子却一声尖啸,膝盖猛然一弯,双掌一合,凝神待发――
文玉宁见他双目突射异光,不禁大奇,再看他,双掌一翻,竟在敌人盘旋下降之时,猛然发掌上击。
文玉宁知那壮汉虽是盘旋下降,含掌未发,其实周身真力灌注,无一漏洞。
这瘦汉子竟在此时发掌上击,除非自恃功力高过对方,否则必然是个两败俱伤之局。
文玉宁身在树上,心中竟为两人大大紧张。
再看那壮汉,竟听他惊呼一声,原来那瘦长汉子双掌击来,竟从壮汉左掌真力才过,右掌真力未到之一 那间堪堪透进――
那壮汉这盘旋下击绝技,端的神威无比,但竟被那瘦汉子寻出破绽进袭。
不仅他自己大吃一惊,就连文玉宁也惊奇不已!
但他哪里知道这乃是那瘦长汉子苦研十年才寻出的破绽――
但那壮汉确也端的了得,临危不乱,双臂往上猛地一振,一座铁塔般的身躯登时又拔起数尺,然后猛然吐气,声若焦雷,双掌再度击下――
只听得轰然一声,两人各自退后数步,那壮汉面色苍白,摇摇欲坠,但终于双足牢钉地上,文玉宁见他退步所踏地上,赫然一个个寸深足印。再看那瘦汉子,脸上本来就是病容,这时更是白中渗青,头上高帽也震得歪在一边,神形亦甚狼狈。
这一下强对强、硬对硬,两人都自受了内伤,各自努力按压住伤势,运功调息。
半晌那壮汉向对方望了一眼,抬起头来,文玉宁见他脸色已好转不少,但令文玉宁奇异地,他那眼光中不仅不含仇视,而且满目钦佩之色。
那瘦长汉子也向壮汉望了一眼,文玉宁却看到一种说不出的古怪眼神,似乎表示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色。
几乎是同时,两人恢复了内力,那壮汉道:“白兄武艺高强,范某很是仰慕,只是――”
说到这里,忽然长叹一声。
那瘦长汉子道:“范兄神威盖世,那‘百禽神拳’端的威猛绝伦,小弟也是钦佩地紧――”
说到这里,竟也是一声长叹!
文玉宁正奇怪间,那被称范兄的壮汉又道:“咱们师门仇深似海,今日小弟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以私废公,只是咱们未决生死以前,小弟有一事相求。”
那瘦长汉子道:“若是小弟侥幸生还,范兄所托之事无不悉数办到。”
壮汉道:“既承白兄慨诺,小弟这厢先谢过,若是小弟丧生白兄手下,还望白兄将我衣衫中所藏“点苍秘籍”交送哀牢山小儿处,嘱他练好武艺,再寻白兄一决生死,此是师命如此,还望白兄见谅则过。”
那姓白的瘦汉子道:“只要白某三寸气在,如是有负范兄所托,立毙万刀之下。就是兄弟自己亦有一事相求――”
文玉宁听那白某竟答应将敌人武学秘籍代交敌人之子,令他练成后来与自己一决生死,端是个铁铮铮的好汉,不由心中钦敬万分。
那瘦汉子接道:“若是小弟不敌,还请范兄找那‘明祥镖局’的韦明祥,替小弟取他性命!”
文玉宁一听这个人遗言竟是要取韦明祥之命,不由大奇。
但那姓范的壮汉已道:“范某必牢记白兄所嘱。范某行遍天下,还是第一次碰见白兄这种肝胆人物,若非碍于师门深仇,否则必与白兄结为兄弟。现既蒙白兄慨诺小弟所请,小弟若是侥幸生还,待办了白兄之事,必然自刎以谢白兄之义。”
那白某惨然一笑,忽然“嗖”地一声,抽下一对判官笔,凝目待敌。
壮汉微微一叹“唰”地也抽出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