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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大地》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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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霾的天气使春意朦胧的九宫山下,蒙上一层阴沉而肃杀的气氛。

  九宫山麓的山道是通向东南的必经之道,但今天却不见商旅行迹,只见一批批的黑衣大汉,来往奔驰着。

  他们搬动着木擂山石,把一条山道完全阻塞,为首指挥行动的是两个穿着黑衫的中年人。

  一个青面高瘦,神容阴鸷已极。另一个枯瘦黄须,一双碧绿三角目,神光慑人!

  这二人正是绿林道上凶名昭著的闽南三十六寨总舵主“辣手青面魔”秦厉与坐第二把交椅的三十六寨总监察“碧目魔君”年永泰。

  蓦地一阵蹄声传来,只见一名黑衣大汉飞骑而至,急急跳落马背,向“辣手青面魔”垂手恭禀道:“报告舵主,点子快到了!”“碧目魔君”年永泰立刻注目道:“还有多远?”“约模三里左右。”“碧目魔君”年永泰倏大喝道:“弟兄们,按预定计划潜伏待敌!”那些大汉轰然应诺,顿时分散隐落道路二旁。

  “辣手青面魔”阴笑一声道:“正义帮的飞鸽传来,所记时间果然不差,年二弟,稍待相见,若非万不得已,决不能动武,只要把点子圈住,正义帮答应我们的好处就垂手而得。从此咱们独揽闽省水陆二道买卖,再无侧顾之忧了。”

  “碧目魔君”点点头向报讯的大汉道:“你看清楚了么!”黑衣大汉垂手道:“回二当家,马车上那个黑塔似的粗汉是块明显招牌,小的绝不会看错。”“很好,通知三十六分寨全体戒备。”“是!”黑衣大汉飞身上马离开。“辣手青面魔”道:“我们也可以迎上去了。”于是二人缓步而行,向回走去

  “碧目魔君”边走边道:“大哥,昔年绿林总瓢把子‘托塔天王’牛钊失踪二十余年,如今居然再现江湖,而且竟与罗成合在一起,你说可信不可信?”

  “辣手青面魔”嘿嘿一笑道:“牛钊昔年横行天下,出手做案哪有留过余地,岂会只向万顺镖局讨五百两银子而不伤一人!不过据说那个粗汉无论个子兵器与昔年的‘托塔天王’一般无二,实令人将信将疑!”“碧目魔君”道:“可是我怎么也不信!”

  “辣手青面魔”阴笑道:“无论他是真是假,对我们来说,有利而无弊。嘿嘿,若没有姓牛的,咱们与姓罗的水火不同源,真还无法伪装藉口留他下来哩!”“碧目魔君”桀桀笑道:“大哥这想法确是不错。”

  二人谈说间已走出里余,但见远处一辆双辔马车迎面驰来,远远望去,车辕上正有一个像巨无霸似的大汉。“碧目魔君”与“辣手青面魔”双双站于道旁招手呼停。

  车辕坐的自然是“托塔天王”牛钊,见状立命车把式勒缰停车,喝问道:“你们二人有啥事?

  “辣手青面魔”装出恭敬的神态,抱拳道:“耳闻总瓢把子重现江湖,在下与二弟年永泰特来迎驾。”

  “托塔天王”牛钊怔道:“消息真快,你们怎么知道的?”

  “碧目魔君”桀桀笑道:“总瓢把子现身南海,夜闯万顺镖局,早已传遍江湖,在下与大哥虽然出道较晚,但久已仰慕总瓢把子威名,是以天天迎候,盼能一睹风采,说出去咱们二个亦增不少光采!”

  天下世人哪个不喜高帽子,何况这是牛钊重入江湖后第一次见人恭敬卑礼,也勾起了昔年英雄岁月的回忆。当下咧嘴一笑,道:“不必如此多礼,但不知二位在那里开山立柜!”

  “辣手青面魔”忙回答道:“在下秦厉,永掌九宫山三十六寨总舵,二弟年永泰为总舵总监察,为了接待总瓢把子,已在山上备下了水酒一席,希大驾光临,由兄弟敬上三杯!”

  昔年在绿林道上,这是常事,何况以自己地位,这些开山立柜的头儿唯恐巴结不上。“托塔天王”牛钊想到这里,咧嘴笑道:“难得你们还记得我……不过,我还得问问主儿!”

  “辣手青面魔”故作惊讶道:“想不到总瓢把子还有主人,想必贵主人必是位举世罕见的高人,何不请一齐下车,同赴山寨,也让在下兄弟能一亲仙容!”

  这就是秦厉阴险之处,他的目标明明是罗成,但却不提只字,装作不知。只要骗得牛钊下车,不愁罗成不跟下来。牛钊欣然道:“好好,你们等一下!”连日赶路,难得痛痛快快喝一顿,如今有不花钱的酒席送上门来,自怦然心动!他正要转身向车中请示,罗成已在车中道:“牛钊,告诉他们盛意心领,我们要赶路!”“少主,时已过午,咱们正要找地方打尖,何不在此叨他们一餐,吃饱上路,也耽误不了什么!”罗成沉声道:“他们竟知道我们此刻经过,足证万顺镖局已传出了风声,而我们与他们毫无关系,他们却在道上伫立恭候,由来莫名。必有险诈,须防宴无善宴,酒无好酒,若生事故,岂不节外生枝!”

  这番话分析得透透澈澈,牛钊不能不听,遂对道旁“辣手青面魔”抱拳道:“我家主人说盛情心领,因要赶路,下次再行叨扰!”“碧目魔君”忙道:“总瓢把子难道不赐兄弟一点薄面?”牛钊歉然道:“少主之言,咱家不能不听,告辞了。”指挥车把式,抖缓前行。“辣手青面魔”居然不动声色,恭送如仪。

  但当车行渐远,看不见后,他抖手发出了一枚传讯烟火。

  这时,牛钊坐在车辕上满肚子的不舒服,他感到罗成太过小心谨慎了些。

  方过一里,却见前面路上乱木山石,堵住道路,像座山的。丝毫无法通过,车把式己收缰停了下来。罗成已在车中问道:“怎么又停了?”“前面好像山崩,恐怕得等候片刻,我去清一清!”牛钊说着忙跳下车跑到前面,动手清道。

  阻塞的是十多块巨石,几棵密枝巨树,但这些并难不倒神力天生的“托塔天王”。

  见他推开半人高的岩石,犹如小孩丢石子一般地轻松。可是就在他推开第六块巨石时,却未注意到地上有一根白丝俟然弹起。接着树旁左右二大树倏然一动。

  随着道两旁出现两块高大的沉重木牌,牌上嵌满了以木头削成的尖锐木刺,呼地夹着风声,疾速向牛钊挟撞而至。

  这原是山中猎户专门捕杀凶恶猛兽的陷阱。牛钊正又推动巨岩,闻风注目大吃一惊,慌忙退身闪开,就在他惊魂未定之际,两旁山腰草中现出一大批黑色劲装大汉,手中却握着弓匣!

  机簧响处,箭如飞蝗,齐向牛钊与马车射至。

  牛钊做梦也想不到恶计连环,险外有险,降魔杵在肩上未及抽出,惶急之下,退已不及,逼得功运双臂,一声大喝,挥舞挡箭。

  但这些箭都是创自昔年诸葛孔明的“诸葛弩”,箭身短小而劲疾,岂是闪身所能抵挡的,刹那之间,双臂已中了十余箭,就在这危急关头陡然响起二声叱喝,车中射出两道人影,挟着二道寒芒,分向两旁射去。

  山道二旁草丛中的黑衣大汉顿时响起阵阵惨号声。这些喽罗哪是香芸与罗成的对手,在矫如游龙的剑光下,如斩瓜切菜一般,转眼了账了大半,其余眼见势头不对,走为上策,纷纷狂奔而逃。

  香芸与罗成赶走了埋伏,双双飘落牛钊身旁,只见牛钊一双铁臂,已如猬刺一般,怕不有十余支箭,就连大腿上也插了四五支短箭。

  但他仍然面不改色,屹立地上,咬着牙关在拔箭。

  每拔一箭,鲜血如泉喷出,箭还没有拔完,已变成了一个血人。

  香芸慌忙阻止道:“不能再动箭了,上车去,先一处处包扎!这样失血过多,伤了元气!”

  牛钊狂笑道:“这点算不了什么,芸姑娘别放在心上,我还受得往!”

  罗成叹道:“好阴沉的计谋,好毒辣的陷阱,可惜我发觉得晚了一步!那姓秦的把陷阱布置在这里,确大出我意料!”

  牛钊正自满肚怒火,闻言大吼一声,道:“妈的,我先去把他们宰光!”

  罗成一惊,身形弹起,赶前一把抓住牛钊道:“牛兄弟,你还怕我放过他们么!先包扎好再走。”

  牛钊狂叫一声:“气死我了!”

  身躯嘭地倒地不起,人究竟不是铁打的,他空自刚强,恨不得把九宫山三十六寨踏平,却难以挡得住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罗成慌忙扶起牛钊,低头才发觉方自伤口愈合的左腿又崩裂出血,透出衣裤,红了一大片,而且又隐隐作痛。

  那拉车双马已经中箭倒毙,那车把式更是满身猬刺,横尸车旁,车篷上也是一片箭杆,可以想得到刚才那阵“诸葛连环弩”有多密。

  把昏迷的牛钊放进车箱,香芸取出刀伤药,又把四五件衣衫,撕成碎片,动手为牛钊疗伤包扎。等包扎好,方自松口气,倏见罗成左腿裤管一片通红,不禁惊叫道:“你伤口也裂了?”罗成含笑道:“还好!”“快,让我替你换药!”罗成点点头,倚身坐好,长叹道:“我的腿伤未好,牛兄弟又添新创,想来实在可恨可恼!”香芸一哼,道:“恼恨有什么用,等下就去找那批臭混蛋,杀他个寸草不留。”罗成叹道:“但牛兄弟怎么办?”“还不简单,你在此看护着他,由我独自去找他们算账!”“不!”罗成摇摇头道:“还是你守在此地,我去!”香芸柳眉一挑,道:“你是认为我不行?”罗成忙道:“不要误会我的意思,以你功力自然没有问题,但以你江湖经验,我实在担心!”

  香芸道:“我也不放心你去,你腿伤复裂,岂能再人虎口!”

  二人方自争执不下,倏见后面山道上又出现一大群人,这些人都穿着火红劲装,蜂拥而来,像是一堆火云在道上滚动。

  然而在前带领那些红衣大汉的却是二名黑衣人。

  人群渐近,罗成与香芸凝神望去,那为首二人却正是“辣手青面魔”秦厉,与“碧目魔君”年永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