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
海军司令,正象我们看到的那样,对白金汉那带有威胁性的眼光和怒不可遏的举止决心不予理睬。事实上,打从离开英国那会儿起,他就已经渐渐地、平心静气地使自己习惯于这种情况了。德·吉什压根儿也没有发现年轻爵爷的满腔怒火是对准他来的;只是他本能地觉得自己对查理二世的宠臣毫无好感。太后比较老练,处事冷静,能控制整个局面,她一发现哪里会出乱子,她就会在适当时机出来解围,现在时机已到,除了白金汉的心之外,其他方面都己恢复平静。白金汉不耐烦地低声向公主嘀咕:
“公主,公主,看在上天份上,我求求您赶快上岸吧。难道您没看见这个自高自大的诺福克伯爵,对您这么殷勤,那么倾慕,都快把我气炸了吗?”
昂利埃特听着他说。她笑了笑,没有把头回过来,只是在声调里流露出娇嗔和傲慢,象卖弄风情的女人惯常使用的以拒绝的方式来表示依从,她喃喃地说,“我早就对您说过,爵爷,莫非您有点疯了。”
我们在前面已经提过,任何细枝末节都逃不过拉乌尔的眼睛,白金汉的苦苦哀求和公主的回答,他都听得一清二楚,他看见白金汉倒退一步,叹了口气,用手在脸上抹了一下;他眼前没有遮拦,心中没有疑团,拉乌尔全都明白了,当他考虑到这一事态,以及人们对这一事态的想法时,他不禁为之一震。
海军司令在经过有意识的拖延后,终子下达了放艇启程的最后指示。
白金汉听到启程的指示,欣喜若狂,简直令不了解他的人见了还以为这个年轻人准是神经错乱了。
在诺福克伯爵的指挥下,一条满挂彩旗的大艇,在旗舰的侧翼徐徐下降,这条艇容得下二十名桨手和十五名乘客。
确实是一条具有皇家气派的艇子:装饰着天鹅绒的地毯、花环和绣着英国纹章的顶篷;因为在那个时期,可以随意运用讽喻,甚至在政治联姻的场合上也是如此。
艇子刚一着水,桨手们就象士兵拿起武器似的提起桨来,等待公主下船,白金汉就一个箭步奔向舷梯,想在艇上给自己找个坐位。
但太后把他拦住了。
“爵爷,”她说,“在我和女儿下榻处没有着落之前我们就上岸,看来是欠妥当的。我请您爵爷,最好先一步去勒阿弗尔,并请您费神在我们到达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这对公爵来说,又是一个新的打击,由于完全出乎意料之外,这个打击也显得更大。
他结结巴巴,满脸通红,无言以对。
他原想在抵达岸边的一路上能坐在公主身旁,津津有味地享受一番命运赐给他的最后一刻的短暂幸福。但是,这道命令是再明确不过的。
海军司令一听见这样说,顿时扯起喉咙嚷道:
“小艇,开!”
命令执行得异常迅速,象舰艇上的各项出色的操作一样。
白金汉大失所望,向公主报以忧伤的目光,向太后投去哀求的眼神,对海军司令怒目而视。
公主佯装没有看见。
太后把头扭向别处。
海军司令纵声大笑起来。
听见这笑声,白金汉准备向诺福克扑将过去。
太后站起身来。
‘请启程吧,先生,”她带着至高无上的口气说。
年轻的公爵犹豫了一下。
他向四下里张望,试图作最后的努力。
“先生们,那你们呢?”由于思绪万千,心乱如麻,他无比激动地问,‘你,德·吉什先生,你,布拉热洛纳先生,你们难道都不陪我去吗?”
德·吉什向他行了个礼。
“布拉热洛纳先生和我等待听候太后的盼咐,”他说,“太后陛下命令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服从。”
他边说边望着公主,公主垂下了眼帘。
“白金汉先生,请不要忘了,”太后说,“德·吉什先生在这儿作为王太弟的代表,他要向我们表示法国对我们的殷切款待,正如您向我们表示过的英国的款待一样;因而,我们少不了要他作伴,再说,他冒着这样的坏天气前来迎接,对他的勇敢,我们确实也应该表示微薄的心意。”
白金汉想要回答,可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要不是因为他脑子里空空如也,就是找不出字眼来表达,他竟一个音节也吐不出来,他愤然转过身去,从旗舰上纵身跳到艇里。
桨手们只来得及扶住他,怕他跌倒,同时他也要尽量稳住自己,因为白金汉这一跳和所起的反冲作用,差点把艇颠翻.
“公爵真的疯了,”海军司令大声对拉乌尔说。
“我真替公爵担心,”布拉热洛纳回答说。
在划向岸边的整个过程中,公爵目不转睛地望着海军司令的舰艇,他的神情就象守财奴被抢走银箱,母亲眼看女儿被强行夺走,拿她去送死那样。可是没有一个人对他的种种神情,对他的各种姿态和可怜巴巴的模样有所反应。
白金汉非常沮丧地跌坐在凳子上,两只手埋在头发里;大艇在不知就里的水手们的努力划动下,乘风破浪,在海上疾驰。
到达岸边时他仍昏昏沉沉,要不是在海港遇到他派去作为先行官的使者,他儿乎连如何问路也不懂了。
一到指定给他居住的寓所后,他就象阿喀琉斯①那样足不出营。
在白金汉上岸的那会儿,运载公主她们的艇子也离开了旗舰。
另一条艇尾随在后,这艇上挤满了军官、朝臣和热心的朋友。
勒阿弗尔的老百姓全城出动,争先恐后地登上渔船、平底船和诺曼底的长驳船,抢着去迎接王族的船艇。
要塞上鸣起了礼炮,旗舰和另外两艘舰艇也鸣炮回礼,从冒烟的炮口飞出来云朵似的火焰,在波涛上化成一团团轻飘飘的云雾,很快就消融在蔚蓝的天空中。
公主踏上码头的台阶。乐队奏起了欢乐的乐曲,伴随着她的步伐,欢迎公主的到来。
当她经过城市的中心,在她那双娇弱的纤脚下面,铺着绚丽多彩的地毡,鲜艳的花朵撒了一地,德.吉什和拉乌尔避开他们的英国朋友,穿过城市迅速向指定给公主下榻的地方走去。
“我们得走快点,”拉乌尔对德·吉什说,“因为,我对白金汉的脾气有所了解,他看到了我们昨天商议决定的事,准会惹出是非来的。”
①阿喀琉斯:又译阿基里斯,希腊神话中的英雄。全身除脚踵部外,刀枪不入。在特洛伊战争中,他因故退出战斗,不肯再战,致使战事失利。
“噢!不要担心,”伯爵说,“德·瓦尔德在那里,他是坚定不移的化身,而马尼康是温文尔稚的典范。”
德·吉什也不是不卖力,只花了五分钟他们就到了能看见市政厅的地方。
首先使他们震惊的是广场上聚集着好些人。
“好呀!”德·吉什说,“看样子我们的寓所已经盖好啦。”
一点不假,对着市政厅前面的广场上搭起了八顶华丽的帐篷,顶上并列竖着法国和英国国旗。
市政厅被帐篷包围着,象围着一条花花绿绿的腰带那样;十个年轻侍从和十来个近卫骑兵在篷帐前站岗,守护着使节们。
这景象异常美妙,犹如仙境。
这些临时帐篷是在晚上搭起来的。里里外外用的极其瑰丽的织物,德·吉什都能在勒阿弗尔买到。这些帐篷把市政厅团团围住,也就是说围绕着年轻公主的住所。帐篷与帐篷之间用丝绳连接绷紧,由哨兵守卫;这样,白金汉的计划彻底破产了,如果说他的计划确实是为了给他和英国人保留市政厅周围的地方的话。
只有一条通道通向大建筑物的台阶,这条通道没有丝织的路障拦住,而是由两座营帐似的大帐篷把守着,两座帐篷的门就开在这个入口处。
这两顶帐篷,一顶是德·吉什的,一顶是拉乌尔的,他们不在这里时帐篷还是有人住,德·吉什的由德·瓦尔德住着,拉乌尔的由马尼康占据。
在这两顶帐篷和另外六顶帐篷周围围了百来个官员、显贵和侍从,一个个都遍身绮罗,披银绣金,打扮得光华四射,象一群嗡嗡叫的蜜蜂围着蜂房忙得不亦乐乎。
这些人全都腰际佩着剑,时刻准备听从德·吉什或布拉热洛纳这两个使团领袖向他们发出的指示。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年轻人出现在通往广场那条路上的尽头,他们看见一个衣着极其华美的年轻爵爷纵马奔驰,从广场中间穿过来,他冲散聚拢在那里看热闹的人群,出乎意外地看到达一大片搭起来的帐篷时,发出一阵怒吼。
他就是白金汉,在懵懵懂懂中清醒过来的白金汉,他换上一套光彩夺目的服装,到市政厅前来恭候公主和太后陛下的驾临。
在通到帐篷的入口处,卫兵拦住了他的去路,迫他勒住马。
白金汉怒火冲天,扬起马鞭,但是他的手被两名军官抓住了。
两名卫兵中只有一名在场。德·瓦尔德这时候正好去市政厅执行德·吉什吩咐的几项命令。
白金汉在吵闹时,马尼康正懒洋洋地躺在两顶帐篷之一的门口的坐垫上,听见声音,他象往常那样没精打采地爬起身来,吵闹声仍在继续,他于是走到窗帘旁边。
“发生了什么事?”他温文尔雅地说,“是谁在大吵大闹?”
恰巧在他开口讲这话时,吵声也停息了,因而,尽管他讲得慢条斯理,声调柔和,但大家却都听见了他的问话。
白金汉转过身来,看着这瘦长条子、脸上没有表情的问话人。
也许是因为马尼康貌不惊人,以及正如我们说过的那样,他又衣着简朴,不受人尊敬,白金汉才傲慢地问:
“您是谁,先生?”
马尼康倚在一个铁塔似的近卫骑兵臂上,这个骑兵站得笔直,象教堂的支柱,马尼康用不动声色的语气反问道:
“您是谁呢,先生?”
“我,我是白金汉公爵大人。我有事,把市政厅周围的房子全都包下来了;因而,这些房子都得由我支配,我租下这些房子是为了保留能畅通无阻地通往市政厅的权利,您没有权阻拦我的通道。”
“可是,谁阻拦您通行了,先生?”马尼康问道。
“难道不是您的哨兵吗?”
“那是因为您想骑马经过,而命令规定只准行人通过呀。”
“除了我之外,谁也无权在这里下什么命令,”白金汉说。
“先生,这是怎么回事?”马尼康用柔和的声音说,“请您行行好,给我说清楚一点儿。”
“因为,正象我跟您说过的那样,我已把广场上的房子全都租下来了。”
“这一点,我们很清楚,留给我们的只有广场。”
“这您可就错啦,先生,象这里的房子一样,广场也是我的。”
“噢!对不起,先生,怕是您搞错了吧,在我们国家,人们说,大路是国王的;那么,广场也是国王陛下的;而我们是国王陛下的使臣,广场也就是我们的了。”
“我早已请问过,您是哪一位先生?”白金汉叫嚷着问,对话者的冷静惹得他沉不住气了。
“人们叫我马尼康,”年轻人用风吹竖琴般的、又甜蜜又悦耳的声调回答。
白金汉蔑视地耸耸肩。
“总之,”他说,“在我租下市政厅周围的那些房子时,广场是空的,现在这些破棚阻碍了我的视线,快给我拆走。”
听到这番话,人群中传出了低沉而带有愤懑的嘀咕声。
德·吉什正好在这时候来到,他推开隔在他和白金汉之间的人群,后面跟着拉乌尔,从这一头走来,德·瓦尔德却从另一头走来。
“请原谅,爵爷,”他说,“如果您有什么不满,那就请对我说吧,因为是我拟订规划搭建这些帐篷的。”
“另外,我提请您注意,先生,您用破棚这个词儿是不恰当的,”马尼康有礼貌地补充说。
“先生,您是这么说的吗?”德·吉什接着说。
“是这样说的,伯爵先生,”白金汉还是用明显的恼火口气继续说,因为考虑到在他面前的是个跟他地位相仿的人才有所抑制,“我说,绝不能让这些帐篷留在这里。”
“您说绝不能,”德·吉什说,“为什么?”
“因为这些帐篷妨碍我。”
德·吉什露出了沉不住气的样子,拉乌尔在一旁冷冷地向他发出警告的眼色,拦住了他。
“先生,要说这些帐篷对您的妨碍该比您滥用您的优先权要少一些。”
“您说滥用优先权?”
“这是确定无疑的。您派了一名使者先到这里来,用您的名义把勒阿弗尔城全都包下来,把到这里来迎接公主的法国朝臣完全置之不顾。公爵先生,您这样对待一个邻邦的代表,太缺乏友情了。”
“茫茫大地,捷足者先登,”白金汉说。
“对法国来说,并非如此,先生。”
“为什么?”
“因为法国是礼义之邦。”
“这是怎么讲?”白金汉怒火中烧地大声嚷着,在场的人都吓得倒退一步,等待着一触即发的冲突。
“这就是说,先生,”德·吉什脸色发白地说,“我之所以替我自己和我的朋友搭这些帐篷作为住所,是让法兰西使臣们有个掩蔽处,这是您毫无理由地在这个城市中给我们留下的唯一庇护所。我和我的随行人员将住在帐篷里,除非有某位比您更强大的权威来把我们请走。”
“换句话说,除非我们被驳回,正象法官说的那样,”马尼康温温和和地说。
“我认识一个权威,我相信它,正如您希望的那样,”白金汉把手按在剑柄上,说。
这时候,象不睦女神迪斯科纳在人们头火上加油似的,个个剑拔弩张;拉乌尔轻轻地把手搭在白金汉肩上,对他说:
“请听我进一言,阁下。”
“我的权利!首先,这是我的权利!”满腔怒火的年轻人喊道。
“正是在权利这一点上,我希望能有荣幸向您进一言,”拉乌尔说。
“那好,先生,但简短扼要一点。”
“我只问一个问题;您放心好了,短得不能再短了。”
“说吧,我听着。”
“到底是您,还是奥尔良公爵先生和亨利四世的外孙女儿结婚?”
“您这是什么意思?”白金汉叫起来,手足无措地退了几步。
“请您回答,先生,”拉乌尔泰然自若地逼着问。
“您这不是存心嘲笑我吗,先生?”白金汉问。
“您这样提问也足以回答我了。这么说,您已承认与公主成婚的并非是您阁下。”
“我想,先生,这您知道得非常清楚。”
“请原谅,只是根据您的所作所为来看,事情似乎并不完全肯定。”
“嗯,您这是什么意思,先生?”
拉乌尔靠近公爵。
“不知道您是否觉察?”他压低嗓门说,“您这样肆无忌惮,莫不是因为过分的妒忌而引起的?这样涉及到女人的妒忌,对一个既非情人又非丈夫的人来说是很不合适的;同时,爵爷,我可以肯定说,您也清楚,我提到的那位女人是有王族血统的公主,那就更不合适了。”
“先生,”白金汉嚷道,“您这不是在侮辱昂利埃特公主吗?”
“请注意,公爵阁下,”布拉热洛纳冷冷地回答,“侮辱她的正是您。刚才在旗舰上,您惹得太后烦恼生气,惹得海军司令忍无可忍。您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爵爷,起先我断定您是疯了,等我揣摩透了您这种疯疯癫癫的真相之后,我就一切都明白了。”
“先生!”白金汉叫道。
“请等一等,我还要补充一句。但愿在这么些法国人中间,只有我一个人是这么猜测的。”
“可是,先生,您可知道,”白金汉说,由于怒火中烧,加上忧心忡忡,使他激动得不住打颤,“您可知道,您讲的话应该受到制止?”
“掂掂您这句话的分量,爵爷,”拉乌尔傲慢地说,“我不是那种善于控制自己感情的人,可是您恰巧相反,您的感情在善良的法国人眼里是颇为可疑的;爵爷,我再一次提醒您,请您注意。”
“请问注意什么?说不定,我想,您是在威胁我?”
“我是德·拉费尔伯爵的儿子,白金汉先生,我从来也不威胁人,因为我先下手再讲话。因而,希望您能理解,我对您的威胁,诺,就是这样……”
白金汉握紧双手,拉乌尔继续讲下去,好象什么也没看见似的。“只要您一说出对公主殿下有失体统的话……噢!白金汉先生,请耐心点,我,我很耐心。”
“您耐心?”
“当然罗。如果公主殿下还在英国疆土上,我可以保持沉默;但她现在已踏上法国的国土,我们以亲王的名义前来迎接公主,我警告您,在您疯疯癫癫的爱慕中,只要一出现对法国王室表示不敬的迹象,我就会不是用这种,便是用那种办法来对付您;一种是当着众人面宣布您眼下干的蠢事,并且把您很不体面地遣返英国;另一种是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在大庭广众中把匕首插进您的喉头。再说,第二种办法对我来说似乎更方便,我想我会采用第二种办法的。”
听了这番话,白金汉的脸色比他脖子周围的英国的雪白的波浪形花边还要白。
“布拉热洛纳先生,”他说,“这难道是一位贵族在对我讲话吗?”
“不错,只不过这位贵族是在跟一个疯子讲话。快把您的病治好吧,爵爷,病好了,他就会用另一种语言跟您讲话了。”
“噢!可是,布拉热洛纳先生,”公爵用哽塞的声音咕噜着,并把手搁在脖子上,“您没看见,我这就要死了?”
“如果您现在就死,先生,”拉乌尔以始终如一的镇静态度说,“我倒觉得是件大好事,因为您死了,可以堵死各种各样的流言,不单是有关您的,而且有关那些被您荒谬毁的有名望的人们。”
“噢!您说得对,您说得对,”年轻人发狂似地说,“是的,是的,死!对,死比我眼前所受的苦还要好些。”
说着,他把手按在从胸间抽出半截的、柄上镶满宝石的匕首上。
拉乌尔把他的手推开。
“先生,请注意,”他说,“如果您要死又死不成,不等于又做了一件可笑的蠢事,如果让您死成了,您的血将玷污英国公主的结婚礼服。”
白金汉气喘吁吁地呆了片刻。他嘴唇哆嗦、脸颊痉挛、目光游移,简直象发了狂。
接着,他突然说:
“布拉热洛纳先生,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象您这样一位品格高贵的人,您称得上是为人所知的、十全十美的贵族公子。留下您们的帐篷吧!”
说着,他伸出两条胳膊搂住了拉乌尔的脖子。
所有在场的人都为这个意想不到的举动感到大为震惊,因为他们原先看到两个对手中的一个气得直跺脚,另一个寸步不让。这时大家都拍手叫好,一片欢呼声直冲云霄。
现在轮到德·吉什去拥袍白金汉了,尽管有些勉强,但毕竟也算是拥抱他了。
这是个信号:其他的英国人和法国人也都同样相互拥抱了;适才还各怀鬼胎,虎视耽耽,转眼已称兄道弟,亲如手足了。
就在这时候,公主的随员到了,如果不是布拉热洛纳在场,这两个营垒的好汉们难免不大打出手,那就要酿成血溅鲜花了。
当列队一出现,全场顿时肃静。每一个人的眼睛都转向旌旗飘扬的那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