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人流的冲击就像所有的百姓的骚乱一样可怕。火枪手的人数太少,队形又排得不好,在这么多人当中,马也无法行动,于是阵势开始混乱了。
达尔大央尼想叫人放下马车窗帘,可是年幼的国王伸出胳臂,说:
“不,达尔大央尼先生,我要看看。”
“如果陛下想看,,达尔大尼央说,“好吧,请您看吧!”
达尔大尼央愤怒地转过身来,他的神情可怕,向那个闹事群众的头头冲过去,那个人一手拿着手枪,一手拿着长剑,想开出一条路冲到马车门跟前,两个火枪手挡住他,不让他靠近。
“让开,该死的!”达尔大尼央叫道,“让开!”
拿手枪和长剑的人听到这个声音,立刻抬起头来;可是己经太迟了,达尔大尼央一剑刺中了他,长剑穿透了他的胸膛。
“啊,见鬼!”达尔大尼央想收回剑却来不及了,他叫道,“伯爵,是什么魔鬼把您带到这儿来的?”
“在劫唯逃,”罗什福尔倒下去,跪着一只膝盖,说道。“您曾经刺过我三次剑,我都能站起来,可是第四次我站不起来了593。”
“伯爵,”达尔大尼央有些激动地说,“我刺的时候不知道是您。如果您没有救.您会怀着对我的怨恨死去,我感到真难过。”
罗什福尔对达尔大尼央伸过手来,达尔大尼央握住了它。伯爵想说话,但是一口鲜血涌上来,把他的话压下去。他最后抽搐了一下,全身挺直,断了气。
“向后退,恶棍!”达尔大尼央喊道。“你们的首领已经死了,你们在这儿没有什么事可做了。”
罗什福尔伯爵是攻打国王的马车的领头人,所有的人都跟着他走,听从他的指挥,现在看见他倒下了,立刻纷纷逃跑。达尔大尼央带领二十来个火枪手向前猛冲,一直冲进公鸡街,这儿的骚乱已经平息,就像一阵烟一样消失了,那些闹事的人从圣日耳曼一奥塞尔广场四散奔逃,直奔沿河马路。
达尔大尼央回过身来看波尔朵斯是不是需要帮助,可是波尔朵斯在那边和达尔大尼央同样认真地完成了他的任务。马车的左面和右面一样打退了来犯的人。马萨林不像国王那样爱看战斗场面,叫人放下车门的窗帘,现在它又拉了上来。
波尔朵斯显出一副十分忧郁的样子。
“波尔朵斯!见鬼您怎么这样愁眉苦脸?一个打赢了的人怎么会有这样古怪的神情!”
“可是您呢,”波尔朵斯说,“我看您也很激动不安!”
“该死的,这是有道理的!我刚刚杀死了一位老朋友。”
“会这样?”波尔朵斯说。“他是谁?”
“那个可怜的罗什福尔伯爵……”
“哎呀!这和我一样,我刚才也杀了一个面孔并不陌生的人。糟糕的是我一刺中他的脑袋,他的脸上顿时鲜血直流。”
“他倒下去的时候什么话也没有说吗?”
“不,他喊了一声……喔唷!”
“我明白了,”达尔大尼央禁不住笑出声来,“如果他没有说别的话,那么您就不可能知道更多的事情。”
“怎么样啦,先生?”王后问。
“夫人”达尔大尼央说,“道路已经完全畅通,陛下可以继续前进。”
果然,全部队伍一路平安无事地到了圣母院,在教堂的正门口,助理主教率领全体教士恭候国王、王后和首相,为了庆祝王室回到京城.教堂里将歌唱感恩赞美诗。
仪式将近结束的时候,一个男孩慌慌张张地走进教堂,奔到圣器室,匆忙地穿好侍童服装,靠着这身他刚穿上的受人尊敬的服装,他从塞满教堂的人群中挤了过去。他走到巴汕跟前,巴汕穿的是他那件蓝色道袍,手上拿着一根包银的小棍,一本正经地站在祭坛入口的教堂侍卫对面。
巴汕觉得有人拉他的袖子,低下原来怡然自得仰望的眼睛,他认出了是弗里凯。
“哎呀!小家伙,出了什么事,您竟敢在我执行职责的时候来打扰我?”这位教堂执事问道。
“先生,”弗里凯说,“您知道的,那个马亚尔先生,就是圣厄斯塔什教堂的那个给圣水的人。”
“知道,他怎么啦?……”
“唉!他在打架的时候头上挨了一剑;就是那个高大的汉子刺的,您看,他就在那儿,衣服上到处绣了花。”
“是吗?这么说,”巴汕说,“他一定伤得很厉害。”
“很厉害,就快死了,他希望在临死前向助理主教先生忏悔,据说助理主教先生有权赦免一切大罪。”
“他以为助理主教先生会丢下这儿的事上他身边去吗?”
“是的,他当然相信,因为似乎助理主教先生曾经答应过他。”
“谁对你说的。”
“是马亚尔先生本人。”
“你见到他啦?”
“自然,他倒下去的时候,我就在那儿。”
“你在那儿干什么?”
“哈!我大声叫喊‘打倒马萨林!打死红衣主教!绞死这个意大利人!’这不是您叫我这样喊的吗?”
“你闭上嘴好不好,小家伙!”巴汕不安地向四周望了望,说。
“所以,这位可怜的马亚尔先生对我说:‘去找助理主教先生,弗里凯,如果你能领他到我这儿来,我就让你做我的继承人。’巴汕老爹,您看呀,马亚尔先生的继承人,圣厄斯塔什教堂给圣水的人!嗯!我就什么事也不用做了了,不管怎样,我要替他办好这件事,您说怎么样?”
“我就去报告助理主教先生,”巴汕说。
他必恭必敬地慢慢地走到助理主教身边,对着他耳朵低声说了几句话。助到主教点了点头来回答他,然后,他用和走过去的时候一样缓慢的步子走回来。
“你去告诉那个快死的人,叫他耐心等着,过一个小时大人会到他那几去的。”
“好呀,”弗里凯说,“我的饭碗没问题了。”
“对啦,”巴汕说,“他现在给放在什么地方?”
“在圣雅各一拉布舍里塔楼。”
弗里凯因为完成了他的使命,十分高兴,他连侍童的衣服也没有脱掉,出了大教堂,况且,这套衣服使他能方便地穿过人群。他拼命地向圣雅各一拉布舍里塔楼奔去。
果然,歌唱感恩赞班诗的仪式一结束,助理主教先生就像他答应过的,向那座他非常熟悉的古老的塔楼走去,甚至连圣袍都没有脱下。
他到得正是时候。虽然受伤的人越来越不行了,但是还没有断气。
有人给他打开了临终的乞丐躺着的房间的门。
不一会儿,弗里凯走出了房间,手上拿着一个大皮袋,他一走到门外,立刻打开来看,里面全是金币,他大吃一惊。
这个乞丐没有对他失信,让他做了继承人。
“啊!娜内特大妈,娜内特大妈!”弗里凯喊道,他激动得连气也喘不过来了。
他再不能说得更多了,但是他虽然说不出什么话来,行动还是能够的。他发狂似地向街上跑,就像手拿月桂树的那个马拉松的希错人跑到雅典的广场就倒下了一样594,弗里凯跑到布鲁塞尔参事的家门口,一到门口他就摔倒了从口袋里撒出一地的金路易。
娜内特大妈先拾金路易,然后再扶起弗里凯。
在这时候,国王的队伍回到了王宫。
“母亲这位达尔大尼央先生真是一位盖世无双的好汉。”
“是的,我的儿子,他曾经替您的父亲做了许多重大的事情。您要好好对待他,这对您的将来是非常有用的。”
“队长先生,”年幼的国王走下马车的时候对达尔大尼央说,“母后要我邀请你们,您和您的朋友杜·瓦隆男爵今天和我们一同吃晚饭。”
这对达尔大尼央和波尔朵斯是一个极大的荣誉,波尔朵斯不禁欣喜若狂。可是在吃饭的时候,这位可敬的贵族好像一直心事重重。
“男爵,您怎么啦?”达尔大尼央走下王宫的楼梯的时候,问波尔朵斯;“吃饭的时候您始终愁眉苦脸。”
“我在渴力想过去在哪儿见过那个乞丐,我也许已经把他杀死了。”
“您没有想起来吗?”
“没有。”
“那就再想吧,我的朋友,再好好想吧,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您就告诉我,好不好?”
“那还用说!”波尔朵斯说。
[注]
593
见《三个火枪手》,在该书中罗什福尔和达尔大尼央是对对头,在该书《尾声》里写两人比了三次剑,达尔大尼央刺伤罗什福尔三次。达尔大尼央说:“到第四次,我大概会刺死您。”这里果然成为事实,所以罗什福尔说“在劫难逃”。
594 公元前490年希腊人在马拉松大败波斯侵略军,士兵斐迪辟从马拉松平原不停顿地跑到雅典报捷后即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