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羽檄》121
最初他曾考虑到现下丐帮既然有人在附近,冯翠岚会不会已经遭了难?但他马上就想到如果她已落在丐帮手中,则这批乞丐,定必撤走,决不会在此地多事逗留。所以剩下来的,只是这个标记究竟是什么时间留下的?若在数日或数月之前,那就全无用处了。
不过,就算梁大叔昨夜动身的话,最快也是今日上午经过此处,如若是他留下的,则相会必在今夜。
因此,他面上渐露喜色,略略吃点东西,顺便向伙计打听,得知镇上有两个小客栈,当下问明地点,付帐之际,特别多给了一点赏钱。
那伙计咧嘴直乐,道:“谢谢小爷啦!小的今日手气极好,待会定要去押他几把。”
阿烈无意中接口道:“手气很好?为什么呢?”
伙计笑嘻嘻道:“午间一位堂客,也是打听客栈,之后赏了不少钱,少爷你是第二位了。”
阿烈心中一动,故意淡淡的道:“原来有人比我还懒,中午就找宿处了,这位堂客一定身子不安,所以找地方休息了。”
那伙计道:“她双颊鲜红,精神好极了,那里身子不安?”
阿烈哦了一声,问道:“她独个儿么?”
伙计道:“当然不是独个儿,她那口子和她在一块儿,这爷真是一表人才,跟少爷你差不多,但个年纪大些,好象沉稳些。”
他停歇一下,又道:“那们堂客虽然出手很阔,但那位大爷身上的袍子,肩上却补丁一小块,真奇怪,也不换个面儿,那能化多少钱呢?”
阿烈心中怦的一跳,低声道:“堂客长得好看么?”
伙计眨眼笑笑,道:“标致极了,我如果是那大爷,也要白天里多歇几回,哈!哈……”
阿烈一面陪笑,一面骇然忖道:“她莫非是陆帮主夫人么?”
其实他最吃惊的是这一对夫妇,分明是因为冯翠岚的标记而找客栈留下来的,阿烈很快就想通了其中道理,因为当时冯翠岚在极急迫的情形之下,说出这个暗号,故此这个暗记,极可能是她太白山魔女剑派的暗记。
她在匆忙之中,来不及多想,说了出来,这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那陆帮主的夫人苏大姐,本是魔女剑派之人,所以她认得本门暗号,何足为奇?这样说来,底下的回答,竟然是她留下的么?
幸而这还是今日中午发生之事,尚有补救余地,但如何一个补救法?那是至费周章的事。
要知假如是丐帮帮主陆鸣宇亲自抵达此地,则丐帮的如云高手,亦在此间,殆无疑义,因此今晚也一定布下了天罗地网,以妨被冯翠岚漏网。这等阵仗,当然比之平时要凶险百倍。
他盘算了一阵,但觉今日凶多吉少,情势十分不利,不由得双目紧皱起来。
那伙计已走开去,但不久又回到他台边,低声道:“少爷别胡思乱想,人家的那口子的神情气度跟旁人不一样,非常威严,照小的看,八成儿准是官老爷。”
阿烈顿时有啼笑皆非之感,敢情这伙计以为自己在转那苏大姐的脑脉
他摇摇头,无可奈何地叹一口气。
那伙计又道:“这儿虽不不是小地方,但出色的粉头还是有的,少爷你可去瞧瞧,定可散去心中的闷气。”
阿烈摇摇头,那伙计只好走开了。
突然间他触动灵机,忖道:
‘如此这般的话,至少我可以得知那对夫妇是淮,又至少可以公然在这店内等着瞧,虽然往后就没有其他妙计,但这总比完全不知情况好得多了。”
当下招来那伙计,从怀中取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搁在桌上,道:“伙计,这是十足纹银,绝无虚假,只不知你想不想赚到手?”
那伙计倒抽一口冷气,呆了一阵,才道:“老天爷,我交了什么好运?”
阿烈道:“我只要看看那堂客。”
伙计又倒抽一口冷气,道:“你老花这么多的钱,只要看她一眼?”
阿烈点点头,道:“我就是这个毛病。”
伙计喃喃道:“这毛病犯的好,小的干脆天天找女人让你老瞧去……”
阿烈道:“你到底嫌不嫌?”
伙计皱眉道:“人家不出房的话,怎么办?”
阿烈道:“我会告诉你怎么办。”
伙计伸伸舌头,道:“干吗这样糟蹋银子,得啦!让小的想想着。”
他果然想出主意。不久,阿烈已走到那小客栈,并且已处身在一个房间内,面对着一对男女客人
他手中拿着―个托盘,是四色小菜和热腾腾的面条,当他推门入房时起,以迄把东西都摆在桌上为止,都没有瞧那女客一眼。
不过那男客却已看清楚了,是一个年三、四十岁的人,一袭蓝缎面的皮袍,长挑身量,相貌挺俊而又威严慑人。
假如这个要真是丐帮帮主陆鸣宇,阿烈一点也不失望,因为以陆鸣宇的地位,自应有这等气度方是。此外,假如他相貌丑陋,当然无法使“陆夫人”苏大姐死心蹋地的跟着他了。
他们似乎对阿烈毫不注意,东西摆好,照例请他们食用,那男人淡谈的望他一眼,道:“好的,你且退下。”
阿烈转身行去,目光借转身之势掩护,迅快的掠过那名女客。顿时心头一震,因为她正是与他曾作燕好之欢的苏大姐。
她并没有注意他,这使阿烈舒了一大口气,然而当他快要走出房门之时,男客人突然冷冷道:“伙计!”
阿烈连忙停步,回头望去,只见他含威的目光,笼罩着自己,顿时心中一惊,显出失措之状。
阿烈自己感到很惭愧。为何被人一望,就心头发慌?好象是被他的威风所屈,生出了自惭形秽之心?
他实在不甘被对方的气度压倒,这使他的自尊心太受损害了,当下便要瞪眼睛,挺胸膛,表示不怕。
谁知男客人突然淡淡一笑,道:‘你在外面等一下,我们或者还要喝点酒。”
这话顿时提醒阿烈记起自己的身份,他目下是小镇上小客栈的小伙计,应该会被堂客丐帮帮主所屈折。如若不然,人家岂能不疑?
因此,他赶紧哈腰应了,这才出去,小心翼翼地拉好房门,随即蹁到廊下,听候传唤。
虽然他已把伙计的身份演得很像,然而他内心中仍然感到非常羞耻,因为他自己晓得,当时实在没有考虑到扮演的角色,而是真真正正的被对方目光所震慑,心中惊惶失措,
他的自尊心使他感到非常不安,暗念:“我如今已不复是吴下阿蒙,何以一见到他这等大人物,就露出了贫贱卑微的本相。”
方转念间,只听苏大姐那股足以使男人血脉贲张,神魂摇荡的声音传出来,还夹杂着吃吃笑声,她道:“鸣宇,你唬那伙计干什么?”
陆鸣宇徐徐地道:“我们吃点东西吧!”
苏大姐撒娇地道:“不,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陆鸣字笑一声,道:“要观察一个人,最好在他全不防备之下,方见真心,假如那厮是有心假扮的,则我刚才那一瞪,必定使他反抗回敬,这是本能的反应。”
苏大姐道:“原来如此,不过事实上你的含威一瞪,我认为很少人能够不伯,所以他纵是有心人也可能真害怕。”
阿烈暗吃一惊,忖道:“这女人可恶透了,她多嘴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