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情看剑》一四九
傻不楞登的。二先生走了过来。
“我来……啦……”
“坐下来!”拍拍身边的石头,特意的,他还把身子挪开了一些。
二先生嘿嘿一笑,老实不客气地便真地坐了下来,李七郎脸儿红红地睨着他,轻轻一叹,他说:“这么大个子的人了,怎么会这么窝囊?瞧瞧你的脸吧!”
“脸?”说他傻还真傻,伸出了一只手,在脸上傻乎乎地摸着,满脸茫然神态。
李七郎瞧著有气,又有几分怜惜,哼了一声,由身上取出了一方绸帕,怪不甘心地在他脸上拭着。
二先生忽然推开了他的手,用着十分奇怪的眼神向他看着,显然是,他活了这么大,还没有人这样温存地关怀过他……有之,便是他生死相依、魂牵梦系的那一位红颜知己宫小娥了。舍此之外,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亲切到接近自己的身体。
眼前这一个,总似不大对头。
胡涂虽是胡涂,男人女人他总还分得清楚。怪在李七郎这个大男人,却怎的会这般媚态?
清醒时候,自是不难理解,眼前精神错乱,可就大费思量,一时之间,只管瞪着两只眼睛向对方骨碌碌直转不已,且是额角青筋暴现,脸上已现了汗珠。
“这个不识抬举的混球儿……”心里骂了一句,一腔热念,像是兜头淋了盆冰水样的,打消了多半。
想想,好没情趣。眼前这个人,要是换上简昆仑,该有多好?即使是病中的柳蝶衣,也自有一番温存情趣,偏偏这个家伙,白长了这么大个子,简直不解风情,好扫人兴。
李七郎真有些气馁了,若是就此打消了,却又有些心有未甘,再热吧,可也就热不起来,一时间,真个意兴阑珊,彷佛全身都不带劲道,一双眸子颇似怨气地直向二先生盯着。
“比起你哥哥来,你……差远了……”说了这句话,忽然心里一动,忙急收口,却已是来不及。果然,二先生为此大为激动。
即使在精神紊乱之际,也万万听不得人家提起他的那位兄长。一霎间,就像是发了狂的那般模样,猛可里一个蹿身,来到了李七郎眼前,右手乍抡呼地直向他脸上掴了过来。
这番举止,显然出乎李七郎意外,一惊之下,却也并不慌张失措。
照说,二先生武功何等了得,李七郎大伤未愈,如何当得?却是事有乖巧。
随着李七郎的从旁出手,噗地叼住了对方手腕儿。
“哦?”二先生怔了一怔,用力回挣的当儿,才自觉出全身上下软绵绵的,竟是一些儿也提不起劲道。
这个突然的发现,使得他大为惊讶。
李七郎却一些儿也不惊讶。
“你还是安稳一点的好。”说话的当儿,手上略一带劲儿即把二先生看似有力的一只胳膊给弯了下来。
“对不起得很!”李七郎说,“为了安全起见,我刚才在你身上动了一点小小手脚,有点不好意思……我把你的气海穴道,暂时锁住了!”
二先生却是不与理睬,一个劲儿地运功调力。
他内功极其深厚,一般来说,即使在睡梦之中,也不易为人所乘,必然是由于先时大量灌输内力予对方的结果,一时几欲虚脱,这般情况之下,才致为李七郎伺机所乘。
他却是难以置信。犹自在一次次提吸真力,却是每一次行经气海穴路,即感觉着小腹间一阵酸软,从而使得待起的气机,化解无形。二先生神智紊乱,并不相信李七郎所言属真,只是一次又一次连续运施真气,却是每一次都功败垂成,一霎间气喘吁吁,满脸汗下。
“算了吧,你还是老实一点的好!”随着李七郎手势力按之下,二先生扑通一声,乖乖地坐了下来。
二先生还待不甘,李七郎的一只手却搭在了他的肩上,真力略吐,这一下,二先生便真个老实了。
看着他那副样子,李七郎得意地笑了。
“怎么着,胳膊肘子向外头弯,专打自己人?”挑动着一双长眉,他颇是得意的样子,“要说到真功夫,我是不如你,可是讲到斗智,二先生你还差得远,你以为打伤了人,乘着柳先生不在家,就可以造反逃跑了?那可是太天真了!”
一抹微笑,显示在李七郎那张漂亮却狡猾的脸上,此时此刻,对付二先生,他已是智珠在握,再不愁他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儿。
由于二先生先时的大力灌输,已使他内功真力大为充沛,虽然几处外伤,仍是严重,却已不再构成生命威胁,且能以内功做适度施展,自非刚才凡事仰仗二先生那般狼狈姿态。
李七郎心细如发,多年与柳蝶衣相处过从,使他自柳处学得权术运用,即使柳蝶衣的机智、阴险,也使他私心倾慕,暗中学习,早已深入三昧。
如今这一手对付二先生的先恭后倨,翻覆云雨,即是师承柳氏,却是不期然地拿出来对付了柳先生的同胞兄弟,未免始料未及。
无论如何,能够把二先生生擒而回,总是大功一件,而且,在擒他返回之先,更要他心甘情愿地听凭自己的差遣使唤,这才是最重要且是大快人心之事。
“你……你要怎么……样?”二先生两额青筋暴跳,一双眼睛充满了悬疑。
那却是他过去在飘香楼,虽然不乏与万花飘香一干首从,俱有过长期为敌斗争经验,独独这个李七郎,他却是认识不清,从无有过深切来往。
并且,由于昔日一次李七郎对他的同情、示惠,使得他永铭肺腑,深深感戴不已。或许正因为如此,才促使他今日的对他加以援手,然而现在……
一霎间,面前这个一向是自己心目中的好人,却怎么又忽然间变了嘴脸?
这便是头脑原已十分单纯,更兼神思错乱的二先生无论如何也难以想通的了。
反之,李七郎却把他瞧得一清二楚。
“二先生……你岂能对我这样呢?难道你忘了?”说时,他那只按在对方肩头上的手,缓缓地松了下来。
二先生立刻作势又站了起来。
“何必呢!”李七郎脸色温文地道,“难道你忘了!那一年你被柳先生打入地穴,赤身露体地绑置在一块大冰上……”
二先生顿时神色一震,眼睛里红光毕现,那样子简直像随时要找人拚命。
可是接下来李七郎的话,立刻使得他改变了神态。
“你应该记得,是谁救了你?是谁把你由冰上解救下来,投置在生有炉火的温室?是谁为你敷的药──医治背上那大片的冻疮?”
“是谁……”二先生忽然大叫了一声,倒在石块上,一时张大了嘴,哇哇大哭起来。
李七郎微微一笑:“我不会再说了,只是要让你记往,那个救你的人,就是我。”
“我……我……”二先生眼泪汪汪地瞪着他,越是心情激动,越是说不出一句话,反倒结巴起来,我我了半天,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
只是,他的感戴之情,早已不可言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