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要弄清旅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必须追溯到赫克斯特先生最初在橱窗里看见流浪汉的时候。
那个时候,卡斯先生和本丁先生都在客厅里。他们郑重其事地研究着早上所发生的一切,并且在征得霍尔先生同意后,彻底检查了隐身人的东西。村警杰弗斯已经清醒起来,几位好心的朋友把他护送回家了。隐身人散落的衣服已被霍尔太太拿走,屋子也重新收拾过了。窗下那张陌生人平时工作用的桌子上,卡斯几乎一眼就看见三大本标志着“日记”的笔记本。
“日记,”卡斯将三本册子放在桌上,“现在我们总能发现一些情况了。”牧师按着桌子站着。
“日记,”卡斯重复着,一面坐了下来,抽出其中一本搁在另两本上面,把它翻了开来,“哼——衬页上没有名字。讨厌!密码。还有数目字。”牧师走过来,隔着他的肩膀看着。
卡斯逐页翻看着,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哎呀,全都是些密码,本丁。”
“没有图解吗?”本丁问,“没有插图能表示”
“你自己看吧,”卡斯说,“有些是数目字,有些像是俄文之类的文字,有些是希腊文。关于希腊文,我想你”
“那当然,”本丁先生拿出自己的眼镜,一面擦一面说,突然他感到很不自在——说实在,他头脑里的那点希腊文已所剩无几了,“是啊——希腊文,当然,这也许能提供一点线索。”
“我给你找一段。”
“还是让我把这些‘日记’先看上一遍,”本丁先生还在擦他的眼镜,“总得先有个大概的印象,卡斯,然后我们再找线索。”
他咳嗽了一声,戴上眼镜,并且郑重其事地把眼镜整了整,又咳了一声,看来免不了要当场出丑了,但他希望突然发生什么事,让他避免出现窘态。他若无其事地把卡斯递给他的那本册子接了过来。这时果然有事情发生了。
门突然开了。
两个人都大吃一惊,回过头一看,发现进来一个满脸长满红斑、头戴皮绒帽的汉子,这才放下心。
“是酒吧间吗?”那人问,眼睛不住地四下张望。
“不是,”两个人同时回答。
“在那一边,我的朋友,”本丁先生说。
“请把门关上,”卡斯先生不耐烦地说。
“好吧,”这不速之客说,嗓音低沉,和他开头问话时的沙哑声音大不相同。“到了,”他仍用刚才的声音说,“让开!”接着他关上门就不见了。“我看准是个水手,”本丁先生说,“一个有趣的家伙。让开,真是的,你瞧,连进出房间都忘不了他的航海术语。”
“我想也是,”卡斯说,“今天我的脑子全糊涂了。门就这么打开了——真把我吓了一跳。”
“等等,”卡斯说着走过去锁上门,“现在我想不再会有谁打扰我们了。”在他锁门时,有人抽吸了一下鼻涕。
“有一点是不容争辩的,”本丁把卡斯身旁的一张椅子拉了起来,“最近以来伊宾村确实发生了不少怪事——非常奇怪。当然,我不能相信这种荒诞无稽的隐身术的故事”
近以来伊宾村确实发生了不少怪事——非常奇怪。当然,我不能相信这种荒诞无稽的隐身术的故事”
“你是不是——你能肯定比如说一面镜子幻觉是很容易产生的。我不知道你见过真正的魔术师没有”
“我不想再争论了,”卡斯说,“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解决了,本丁,现在这儿正好有几本笔记。瞧!这些文字我想大概是希腊文!肯定是希腊文。”
他指着一页的中间。本丁先生微微有点脸红,他把脸凑近些,显然他的眼睛并不好使。这个小人物的希腊文是最差劲的了,但他坚信教会以外的人一定都以为他是懂希腊文和希伯来文的。眼下——他有必要承认自己不行吗?他该不该设法掩饰一下呢?突然他觉得脖子后面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想动动脑袋,却感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这种感觉实在令人不可思议——只沉重而又结实的手掐住他的脖子,把他的下巴毫无抵抗地紧按在桌子上。“别动,小人物!”一个声音低沉地说,“要不然就砸碎你俩的脑袋。”他偷偷看了旁边的卡斯一眼,只见他也和自己一样吓得面如土色。“恕我无礼,”那声音说,“可是我也是迫不得已。”
“你们什么时候学会偷看一个研究家的私人备忘录的?”声音说,两个下巴同时往桌上一撞,两副牙齿也同时格格作响。
“你们什么时候学会闯入一个不幸者的私人房间的?”又撞击了一下。
“他们把我的衣服放到哪里去了?”
“听着,”那声音说,“窗户都关紧了,门上的钥匙我也取下了。我是个相当强壮的人,除了隐身术外,我手上还有一根拨火棍。只要我愿意,我可以立即把你们打死,然后一走了之,这毫无疑问——明白吗?好吧。如果我放了你们,你们能否保证按我的指示去做,而决不干蠢事呢?”
牧师和医生面面相觑。医生装出一副可怜相。“好吧。”本丁先生说,医生也随即附和了一声。于是脖子上的压力放松了。两人坐了起来,都是满脸通红,还不停地扭动着自己的脑袋。
“请你们坐在原地别动,”隐身人说,“这儿就是拨火棍,看见没有?”
“当我走进这房间的时候,”隐身人用拨火棍分别在两位来客的鼻尖上一指,接着说,“我没想到屋里居然有人,我原以为能找回我的几本备忘录,还能找一套衣服。衣服在哪儿呢?不——别起来。我知道衣服不在了。现在这种天气,白天很暖和,一个隐身人不妨赤身裸体跑来跑去——可是晚上却很冷。我需要衣服——还有其他的东西。我还要那三本笔记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