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烈冈的女儿瑞安是高多之子胡尔的妻子;他们两人在胡尔跟随哥哥前去参加尼南斯·阿农迪亚德之前两个月成亲。由於胡尔始终没有消息,因此瑞安逃到山野中,获得了米斯林地区灰精灵的援助;当她儿子图尔出生後,她将他托给灰精灵抚养。然後瑞安离开了希斯隆,长途跋涉来到了“恩登禁坟丘”,她爬上丘顶躺下,死在那里。
巴拉冈的女儿莫玟是多尔露明之主胡林的妻子,在独手贝伦进入尼多瑞斯森林遇见了露西安的那一年,他们的儿子图林出生。他们还有一个女儿名唤莅莱丝,意思是“欢笑”,她哥哥图林非常爱她,,可是在她三岁那一年,希斯隆发生了瘟疫,那是从安格班借风吹送过来的恶疾,莅莱丝感染疫病死亡。
在尼南斯·阿农迪亚德战後,莫玟仍住在多尔露明,那时图林已经八岁了,而她也怀有身孕。那段日子实在艰难;那些东来者来到希斯隆,瞧不起哈多家剩余的老弱妇孺,抢夺他们的土地与家产,凶狠地欺压他们,奴役他们的孩子。然而多尔露明女王人的美貌与气质是如此震摄人,那些东来者对她十分畏惧,一点也不敢碰她或她的家业;他们私底下悄悄传述,说她是个危险的女巫,精通法术,而且跟精灵一伙。然而她如今不但穷困,而且孤立无援,只有一位胡林家的亲戚,就是被东来者布洛达娶为妻室的艾玲,还敢偷偷接济她;莫玟内心一直非常害怕圆林会被抓去当奴隶。她想到要把孩子偷偷送走,去求庭葛王收留他,因为贝伦的父亲巴拉汉是她父亲的伯父,何况在大难来临之前,王与胡林也有朋友的交情。因此,在“恸哭之年”的秋天,莫玟派了两位年长的家仆带著图林翻越山脉离开,吩咐他们要尽可能找到多瑞亚斯王国的入口,把图林送去给王。图林的命运就这样决定了。这整个故事记载在中,它是当时所传诵的诗歌中最长的一首。此处记载只是简短的摘述,因为这故事与精灵宝钻及精灵的命运交织在一起;它也被称为,不单因为事件本身令人伤痛扼腕,也因为它揭示了魔苟斯·包格力尔最邪恶的手段。
新的一年开始时,莫玟为胡林生下了一个女儿,将她取名为妮诺尔,意思是“哀哭”。图林与陪伴之人经过了重重危险,终於来到了多瑞亚斯的边界;他们在那里遇见了庭葛王的边界守卫队队长,“强弓”毕烈格,他领他们去到了明霓国斯。於是,因著尊崇坚定不移的胡林,庭葛收留了图林,甚至将孩子留在宫中亲自教养;他对三支精灵之友的人类家族,态度已经改变了。他也派人送信去北边的希斯隆,吩咐莫玟离开多尔露明,跟随使者一同回到多瑞亚斯来;但是莫玟仍然不愿离开她与胡林的家。当精灵使者离开时,她将哈多家族最贵重的传家宝,多尔露明的龙盔,交给他们带回去。
图林在多瑞亚斯长得英挺健壮,但他身上始终有一股悲伤。他在庭葛宫中住了九年,在这段时间里,他的悲伤减轻许多;传信的使者每隔一阵子就会前往希斯隆,回来时也总是带来莫玟与妮诺尔的好消息。直到有一天,前往北方的使者始终没有回来,庭葛於是不肯再派人前去了。图林对母亲与妹妹的情况又忧又惧,於是他铁定了心,前去找庭葛,要求宝剑与盔甲;他戴上了多尔露明的龙盔,前往多瑞亚斯的边境防守作战,他也因此成为毕烈格·库萨理安在军队中的好夥伴。
如此过了三年,图林又回到了明霓国斯;由于他自野地归来,发长蓬乱,身上的衣甲也都破损了。在多瑞亚斯有一位名叫西罗斯的南多精灵,是庭葛王宫中的长老,长久以来他一直非常嫉妒图林被庭葛当作养子照顾的殊荣。图林回来时庭葛不在宫中,晚餐桌上,西罗斯坐在图林对面,故意讥嘲他说:“如果希斯隆的男人都是如此邋遢凶野,那他们的女人会是什么样子呢?难道像鹿一样光溜溜的跑来跑去,身上只用长发蔽体吗?”图林闻言大怒,抓起桌上的杯子对著西罗斯砸去,西罗斯当场血流满面,口出更恶之言;图林拔剑而起,坐在一旁的梅博隆连忙制止他,并斥责了西罗斯。图林愤然离席,深感自己一个人类处在众精灵中,十分格格不入。
第二天早晨,当图林离开明霓国斯要返回边境去时,西罗斯全副武装埋伏在林中,从背後偷袭他。两人一番激战,图林打赢了,然後将西罗斯剥个精光,要他像鹿一样快跑,自己则如猎人在後面追赶。西罗斯边跑边大喊救命,却怎么也甩不脱图林,但是也引来许多人追在图林身後。追来的人中梅博隆跑得最快,他边跑边叫图林住手。魂飞魄散的西罗斯此时奔到一道宽而深的山涧前,想要像鹿一样一跃而过,却失足跌落在溪底的大石上,当场摔死。後面赶来的人只看见事情的结果,於是梅博隆要图林跟他一起回去明霓国斯,接受王的审判,请求王的原谅。图林对此结果虽然感到遗憾,却又硬气不肯辩解,认为既然自己已被认定是凶手,回去只有被囚禁的分,因此他拒绝了梅博隆的要求;梅博隆知道自己如果硬要拦他,双方肯定会血溅当场,於是他放了图林,图林也迅速离去。他穿越了美丽安的环带,来到西瑞安河西边的森林中。在那里,他加入了一帮无家可归又毫无希望的亡命之徒当中,他们在这凶险的年代里於荒野中四处藏身,联手对付所有挡他们路的人,不管对方是人类、精灵、还是半兽人。
庭葛回宫後,众人将所发生的事向他秉明。在北边疆界上久候不见图林的毕烈格,在返回明霓国斯得知事情经过後,赶紧展开调查,最後他找到目睹事件真相的证人,还了图林清白;於是庭葛原谅了他。後来庭葛对毕烈格说:“库萨理安,我极其难过;我待图林犹如亲生儿子,从过去到将来都不会改变,除非胡林从阴影中归来,向我要回他的孩子。我不要被人说图林遭到不公平对待,被赶出了多瑞亚斯在外流浪;我非常爱他,如果他肯回来,我会非常高兴的。”
毕烈格回答说:“我会去找图林,直到找到他为止;如果我能的话,我会将他带回明霓国斯来,因为我也非常爱他。”
於是毕烈格离开了明霓国斯,深入贝尔兰各地,冒了许多的危险,却始终打探不到任何图林的消息。
图林在那帮亡命之徒当中住了很久,做了他们的首领;他自称尼散,意思就是“不法之徒”。他们住在泰格林河南边的森林里,十分机警;当图林逃离多瑞亚斯一年之後,毕烈格有一天晚上来到了他们的巢穴。碰巧当时图林离开了营地,那群亡命之徒抓住善意前来的毕烈格,将他绑在树上,对他施以酷刑逼供,认为他是多瑞亚斯王派来的奸细。图林回来後看见发生的事,十分震惊,对他们这帮人一直以来所作的恶事与不法行为深感懊悔;他放了毕烈格,重拾过去的情谊。图林并且发誓,从今以後,除了安格班的爪牙,他们将不再袭击抢劫其他的种族。
於是毕烈格告诉他,庭葛原谅他的事,并且想办法不惜一切要说服图林跟他一同回去多瑞亚斯;他告诉图林,他们非常需要他的刚勇与力量来帮忙防守北边的疆界。“前一阵子半兽人找到了一条穿过浮阴森林的路,”他说:“他们修了一条穿过阿那赫的栈道。”
“我不记得有那么一个地方。”图林说。
“我们从来没离开边境去到那么远过。”毕烈格说:“但你曾从远方望见克瑞沙格林群峰,在它东边是黑暗的戈埚洛斯山脉。阿那赫通道就位在两座山脉之间,在明迪伯河源头上方,那是一条十分危险难走的路;现在有许多半兽人从那边下来,向来平静的丁巴尔现在已经落入黑色的魔爪里了,贝西尔的百姓再也没有平安日子可过。那里很需要我们。”
图林因著内心的骄傲,拒绝了庭葛王的原谅,毕烈格无论怎么说也无法改变他的心意。他并且反过来劝说毕烈格别走,跟他一同住在西瑞安河西边这片土地上;但是毕烈格不肯,他说:“你真是铁石心肠啊,图林,而且顽固。现在换我了。如果你真希望强弓会陪在你身边,就请到丁巴尔来;因为我会回那里去。”
第二天早晨毕烈格就离开了,图林离营陪他走了一段路,却什么也没说。“那么,胡林之子,就此再会了?”毕烈格说。图林抬起头来往西边望去,看见了远处高耸的路斯山,不知不觉脱口回答道:“你说过,找你要到丁巴尔去。但是我说,找我要到路斯山来!除此之外,这是我们最後一次道别了。”然後他们就分手了,虽还是朋友之谊,却十分伤感。
毕烈格回到了千石窟宫殿,晋见庭葛与美丽安,向他们禀明所发生的一切事,唯独略过了图林的手下对他施以酷刑的那段。庭葛听完後深深叹了一口气,说:“图林还要我怎么样呢?”
“我王,请准许我离开如今的岗位。”毕烈格说:“我将前去找他,尽可能引导督正他;如此一来,就没有人敢说精灵是轻言忘义之人。同样的,我也不愿见到一个资质这么好的人,在野地浪费一生。”
於是庭葛准了毕烈格的请求,让他去行一切他所愿意的事;他说:“毕烈格·库萨理安!你立下了许多我深为感激之事;但它们却比不上你要前去找寻我养子这件事。这次的别离,你可以要求任何礼物,我都不会拒绝你。”
“那么我需要一把有用的长剑。”毕烈格说:“如今半兽人多半身披厚甲逼近身来,弓箭已经应付不了,而我原有的刀剑也不能跟他们的装备抗衡了。”
“除了我的配剑阿兰路斯之外,你可以从我的兵器库中任选你要的。”庭葛说。
於是毕烈格选了安格拉赫尔。那是一把非常贵重的宝剑,这把剑之所以如此命名,乃因它是从天空坠落的玄铁所锻铸的,它可劈开地球上一切凡铁所铸的事物。中土大陆只有另一把剑与它相同。那把剑没有记载在这个故事里,但它锻造自同样的矿砂,出自同一位铸剑师之手;他就是娶了特刚妹妹雅瑞希尔为妻的黑精灵伊欧。他十分勉强地将安格拉赫尔给了庭葛,做为交换他离开多瑞亚斯住到艾莫斯谷森林的代价。这对宝剑的另一把叫做安格威瑞尔,他始终保留著,直到它被他儿子梅格林伦走。
就当庭葛将安格拉赫尔的剑柄递给毕烈格时,美丽安望著那柄剑说:“这剑上潜藏著一股怨毒,铸剑者那黑暗的心仍旧住在它里面。它绝不会爱它的主人,也不会跟著你太久的。”
“虽然如此,只要我能,我还是会驾驭它。”毕烈格说。
“库萨理安,我将赐你另一项礼物。”美丽安说:“它将是你在荒野中的帮助,同时也是你所选择之人的帮助。”於是她赐给他兰巴斯,精灵行路的干粮,每一个饼都是泰尔佩瑞安的花朵盛放时的饱满圆形,用银色的叶子包裹著,绑在上面的绳结有王后的封印;按照艾尔达的习俗,只有王后拥有保存与赐予兰巴斯的权力。没有任何东西能比这赏赐更显示出美丽安对图林的疼爱;因为艾尔达过去从来不允许人类吃这种干粮,以後也很少这么做。
毕烈格带著这些礼物离开明霓国斯,回到了北边疆界,他驻扎的营寨与许多的朋友都在那里。於是,占领丁巴尔的半兽人又都被赶了回去,安格列赫尔也很高兴能出鞘大开杀戒。当冬天来临,战事止息了;有一天,大家发现毕烈格不见了,而且他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另一边,当毕烈格离开这群亡命之徒返回多瑞亚斯後,图林便带著他们往西离开了西瑞安河谷;他们对这种东躲西藏,害怕被追赶,无法好好休息的日子都感到十分疲倦了,想要找一个更安全的藏身之地。有一天傍晚,他们碰上了三名矮人;矮人遇见这帮凶徒,吓得飞奔逃命。其中落後的一位被他们抓住并制服,另外有人举起弓箭朝奔入暮色中的矮人发射。他们捉到的矮人名叫密姆,他在图林面前请求饶命,所提出的赎价是带他们到自己躲藏的地方,那里十分隐密,没有他带路绝对找不到。於是图林饶了他,并且放了他,说:“你家在哪里?”
密姆回答说:“密姆的家在离地很高的地方,在高山之上;自从精灵给所有的地方都取了新名字之後,那山现在叫路斯山。”
图林闻言心中一沈,双眼紧盯著面前的矮人,久久没有出声。最後,他终於开口说:“你带我们去吧。”
第二天早晨他们出发,跟著密姆前往路斯山。那座高山耸立在西瑞安河谷与纳罗格河之间沼地的边缘,在野生的石南丛上是它昂然耸立的峰顶,陡峭灰色的峰顶上除了覆盖著一层西列刚草,没长别的东西。当图林一帮人走近时,偏西的太阳破云而出照在山峰上,西列刚草正遍开红花。对此景象,他们当中有人忍不住说:“那山顶上布满了鲜血。”
密姆领著众人从秘密小径爬上路斯山陡峭的山坡;在他居住的洞口前,他向图林鞠躬说:“请进到巴·恩·堂威斯严——『赎金之居』来;今後它就叫这个名字。”
这时山洞中走出一名拿著灯火的矮人,他向密姆请安,他们迅速交谈了几句,随即匆匆没入洞中黑暗之处;图林跟著进去,走了相当一段距离後,来到深处一个厅堂,头顶上吊著黯淡的灯。他发现密姆跪在墙边石杨旁,扯著胡子哭号,嘴里不断喊著一个名字;卧榻上躺著第三个矮人。图林上前站到密姆的身边,想要帮助。密姆抬起头来,看著他说:“你帮不上任何忙了。这是我儿子奇姆,他中了箭,已经死了。我儿子伊邦告诉我,他是太阳下山的时候死的。”
图林心里忍不住涌起一股怜悯之情,於是他对密姆说:“唉!如果我能,我一定会召回那支箭矢。这巴·恩·堂威斯如今真是要叫住的人付赎金了。如果我有了钱财,我一定会付上黄金做为你儿子性命的代价,在此黄金不是讨你的欢心,而是悲伤的纪念。”
密姆闻言站了起来,久久瞪视著图林。“我听到你说的话了。”他说:“你说话就像古代矮人的王者一样,这令我非常惊奇。如今我的心虽然没有欢喜,却也冷静一些了。如果你愿意,你可以住在这里;因为我要付我的赎金。”
於是,图林就在路斯山上密姆的秘密住处住了下来;他时常在洞口的青草地上散步,向东、向西、以及向北张望。他望著北方,看著一片浓绿的贝西尔森林环抱著中央的欧贝尔山,他的目光总是忍不住一直朝向那个方向,但他却不明白为什么。因为他内心比较思念的是西北方,越过一程又一程的路途,在天际的边缘,他似乎可以瞥见阴影山脉,他家乡的围墙。黄昏时图林总是望向西方的日落,看著殷红的太阳在薄雾中沉落远方的海岸,在这山与海岸之间,横陈在深幽阴影中的是纳罗格河河谷。
接下去的一段日子里,图林跟密姆谈了不少话,他常独自坐在密姆身旁听他讲述生平的故事跟他所拥有的知识。密姆的祖先在古时候被从东边伟大的矮人城中驱逐出来,远在魔苟斯回来之前,那群矮人就往西行进入了贝尔兰;他们後代的身材都缩小了,冶金的技术也变差了,他们变成以偷窃为生,总是弓背缩身,偷偷摸摸的行走。在诺格罗德城和贝磊勾斯特堡的矮人往西翻越山脉来到贝尔兰之前,精灵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而且会猎捕追杀他们;後来,知道有矮人存在后,精灵就懒得理他们了,精灵用辛达语称他们是诺吉斯,尼宾,意思是“小矮人”。他们这些小矮人只关心自己,不喜欢别人,如果说他们对半兽人是既怕又恨,他们对艾尔达也一样,精灵中他们又最痛恨那群流亡者;他们说,诺多精灵窃取了他们的土地与家园。远在芬罗德·费拉刚渡海而来之前,他们就发现了纳国斯隆德的洞穴,并且展开挖凿扩建的工作。另外在路斯山,也就是“秃顶山”的峰顶下方,这处小矮人居住的洞穴,在不受森林中灰精灵的打扰下,他们动作缓慢的手在漫长的岁月里也把它挖得深广许多。但是他们人数一直减少,如今只剩下密姆和他两个儿子,他们在中土大陆已经快要灭绝了;即使以矮人的寿数来算,密姆都已经很老了,而且被人遗忘。在他的厅堂中,冶金工作已经荒废,斧头已经銹烂,他们的名字如今只存在於多瑞亚斯和纳国斯隆德的古老故事中。
这一年隆冬时节,大雪从北方扑来,比他们河谷地区任何人所记得的都更深重,路斯山被很厚的积雪所覆盖;他们说,安格班的势力增强,导致贝尔兰冬天天气变得更坏。只有身体最强壮耐寒的人敢出去;有好些人生病,而每一个人都饿得缩成一团。在一个阴沈昏暗的日子里,突然有一个十分雄壮威武的人出现在他们当中,他身上所披的斗篷与头上覆盖的兜帽上都是白色的积雪;他一语不发的走到火堆旁。当火旁的人纷纷害怕跳开时,他大笑起来,同时掀开了兜帽,在他宽大的斗篷下他带了很大的一个包裹。在火光的照耀下,图林再次见到毕烈格·库萨理安那张熟悉的脸。
毕烈格再次回到了图林身边,故人重逢,分外欢喜。他从丁巴尔为图林带来了多尔露明的龙盔,认为它或许能让图林再次好好想想自己的人生是否就要在荒山野地里当这一小帮匪徒的头头。可是图林仍然不愿意回多瑞亚斯去;毕烈格让自己的关爱压制了智慧,留下来陪伴图林,没有离去。在那段冰天雪地的日子里,他为图林的那帮人费心费力做了许多事。他照顾医治那些受伤和生病的人,给他们吃美丽安所赐的兰巴斯;他们很快就恢复了健康。虽然灰精灵的技能与知识都比不上从维林诺来的流亡者,但在中土大陆的生活上,他们的智慧远远超过人类。由於毕烈格既强壮又能忍受恶劣的环境,思考事情透彻深邃,双眼锐利,可看得极远,因此这群亡命之徒都非常尊敬他。但是,密姆对精灵的痛恨,因著他来到巴·恩·堂威斯而愈发暴涨,他和他儿子伊邦坐在家中角落的阴影里,不跟任何人说话。如今图林很少把心思放在矮人身上;当冬天过去,春天来临时,他们有更重的工作要做。
谁知道魔苟斯现在在盘算什么?谁能丈量他思绪所及之处?谁当过米尔寇,大能的埃努中最强大的一位,如今成为黑暗之王坐在北方的黑暗宝座上,沈浸在恶毒中斟酌著所有听到的稍息,一眼看穿敌人所做的事情与目的,远比他敌人中最有智慧者所惧怕的更可怕;这当中唯独王后美丽安,魔苟斯的思绪经常探向她,却总是被挡住,无法触及。
现在,安格班的力量又开始移动了;就像一只摸索的手,长长的手指是手臂的先锋,探测著进入贝尔兰的路。他们穿过阿那赫通道而来,丁巴尔被占领了,然后是多瑞亚斯的整个北边疆界。他们也沿着古道而下,一路糟蹋西瑞安河,经过芬罗德曾经建有米那斯提力的岛,沿着贝西尔森林的边缘来到索格林渡口。这条路如此继续往下走就到了“监视平原”,但半兽人还没走到那么远,那边的荒野里住著令人畏惧的隐藏力量,在红色山头上有他们尚未察觉的眼睛在监看。图林又再次戴上了哈多家族的龙盔;整个贝尔兰到处都在悄悄传述此事,从森林里、溪水旁,到每一条山道上,都说在丁巴尔陷落的龙盔与强弓,出乎人们意料之外又崛起了。许多没有领导者的人,许多失去家产却仍勇敢的人,内心又燃起了希望,纷纷前来找寻两名大将。在那段时期,从泰格林河到多瑞亚斯西界的那一整片区域,被称为多尔库尔索,“弓与盔之地”。图林为自己取了一个新名字:高索,意思是“令人畏惧之盔”,他的心再次振奋起来。在明霓国斯,在纳国斯隆德深处的厅堂中,甚至连隐藏的王国贡多林,都听到了两名大将所立下的著名事迹;当然,安格班也知道了他们的事。对此魔苟斯高兴大笑,因著龙盔,胡林儿子的身分对他又不言自明了;没多久,路斯山四周就布满了奸细。
那年将要过完时,矮人密姆与他儿子伊邦离开了巴·恩·堂威斯,到野地里去捡拾柴薪,预备过冬,结果不幸被半兽人捉住了。於是,密姆第二次向他的敌人承诺,愿意带他们从秘密的小径前往他位在路斯山上的家;不过他一直想办法拖延时间,同时坚持半兽人不可杀害高索。半兽人的队长听了大笑,然後对密姆说:“胡林那被诅咒的儿子图林不会被杀害的。”
就这样,巴·恩·堂威斯被出卖了,密姆领著半兽人在深夜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来到。图林的许多同伴在熟睡中惨遭杀害;有些人从内部的阶梯逃到了山顶上,在那里拼斗到死为止,他们的鲜血染满了覆盖在岩石上的西列刚草。图林在打斗中被敌人抛出的网子网住,他挣扎不脱,最後被制服带走了。
当一切安静下来之後,密姆从室内的阴影中爬出来;当太阳冲破西瑞安河的雾气上升时,他站在山顶那些被杀的人身旁。突然他发现有个躺在地上的人并没有死,他来回扫视的双眼被另一双眼睛瞪回来,那是精灵毕烈格的眼睛。长久积压在密姆内心的憎恨令他上前踏住毕烈格,奋力从倒在一旁的半兽人身下拔出宝剑安格拉赫尔;但是毕烈格突然挣扎起身夺过宝剑,向密姆刺去;密姆吓得大叫逃下了山顶,毕烈格在他身後喊道:“哈多家族的复仇会找到你的!”
毕烈格伤得极重,然而他是中土大陆的精灵中极其强壮的一位,而且他还是一位疗伤治病的大师。因此他没有死,他的力量缓缓地复原了;他想要埋葬图林,却在死人中找不到他的尸体,也看不到他的人。因此,他知道胡林的儿子还活著,而且被带往安格班去了。
抱著微渺的希望,毕烈格离开了路斯山,向北循著半兽人留下的痕迹朝泰格林河渡口前进;他越过了贝西阿赫渡口,穿越丁巴尔,朝阿那赫通道赶路。他日夜兼程不眠不休地追赶,距离他们已经不远了。另一方面,半兽人一路闲荡,四处打猎,愈往北走愈不怕有人找麻烦。毕烈格因著他大过中土大陆上一切生灵的本领,甚至追踪到了恐怖的浮阴森林,也没有放松敌人所留下的踪迹。有一天晚上,当他穿越那片凶险邪恶的区域时,他碰到一个躺在大枯树底下睡觉的身影;毕烈格在他旁边停下脚步,发现他竟是一名精灵。他把他喊醒,给他兰巴斯吃,问他是什么劫难把他带到这恐怖的地方来,他说他叫葛温多,是高林的儿子。
毕烈格很难过的看着他;因为葛温多全身充满了恐惧,整个佝傧枯缩得不成人形。这位纳国斯隆德的贵族,当初英姿风发的上战场,在尼南斯·阿农迪亚德战役中急躁地直冲到安格班的大门前,在那里落入陷阱被掳。魔苟斯很少处死他所逮到的诺多精灵,因为他们开采矿物和打造宝石的本事很好,对他很有用。葛温多没有被杀,而是被丢到北方的矿坑中辛劳采矿。透过采矿精灵所知道的秘密通道,他们有时候可以逃出魔爪;因此,毕烈格才会碰上他筋疲力竭又狼狈地倒在浮阴森林里。
葛温多告诉毕烈格,当自己躲藏在枯树间时,曾望见一大队带著恶狼的半兽人朝北而去;他们当中有一名人类,双手被链子绑著,他们拖著他,不时挥鞭逼他前进。“他个子很高,”葛温多说:“跟迷雾笼罩的希斯隆那里的人类一样高。”於是毕烈格告诉葛温多,自己来到浮阴森林是要做什么;葛温多劝阻他别去,认为他将加入图林的行列,一同落入安格班的折磨。但是毕烈格不肯抛弃图林,他自己虽感绝望,却仍在葛温多的内心里激起希望,两人一起出发,追踪著半兽人直到离开森林;他们站在高地的陡坡上,看著荒凉不毛的安佛格利斯沙丘。黄昏时,半兽人在一处可望见安戈洛坠姆的光秃谷地上扎了营,然後他们在营地四周设下恶狼做步啃,开始喧闹宴饮。这时远从西方升起了一股大暴风雨,闪电照亮了远处的阴影山脉,毕烈格和葛温多悄悄朝谷地爬过去。
等整个营地都陷入沉睡後,毕烈格取出他的弓,在黑暗中悄然无声地将恶狼一只接一只射死。然後他们冒著极大的危险进入营地,找到被缚了手脚绑在枯树上的图林;他的四周射满了深埋入树干的刀子,他则因为极度的疲倦而睡得不醒人事。毕烈格和葛温多割断将他绑在树上的绳索,两人一起拾著他离开了谷地;不过他们也只能把他抬到不远处山坡上的枯树间,无法走得再远了。於是毕烈格拔出他的安格拉赫尔剑,用它来斩断绑著图林的铁链。命运弄人,当他砍断图林的脚镣时剑锋偏滑了一下,刺到了图林的脚;图林刹那间惊醒过来,充满了恐惧与愤怒,当他看到一个手执长剑弯著腰的身影,立刻大叫一声跳起来,以为半兽人又来折磨他了;在黑暗中他劈手夺过安格拉赫尔剑,杀了毕烈格·库萨理安,以为他是敌人。
但是当他站稳,发现他得了自由,准备拿宝贵的性命跟想像中的敌人好好狠拼一场时,天空劈下了一道极大的闪电,在电光中他看了倒卧在血泊中的毕烈格的脸。图林呆若木鸡,僵直如石地瞪视著那可怕的死亡:心里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事。四周不断劈下的雷电,照出图林脸上极其可怕的神情,葛温多吓得抱头蜷屈在地,不敢抬起眼来。
可是这会儿谷地里的半兽人已经惊醒了,整个营地陷入一团哄乱;因为他们非常害怕西方来的雷电,相信雷电是大海对岸的大敌派来攻击他们的。随著闪电刮起了一阵大风,然後大雨倾盆而降,从浮阴森林的高地上横扫下来。葛温多大声喊著图林,警告他迫在眉睫的危险;图林完全无动於衷,在这大暴风雨里他呆坐在毕烈格·库萨理安的尸体旁,不动也不哭。
天亮时,暴风雨终於朝东边的洛斯蓝移去了,秋天的太阳破云而出,炎热炽亮。半兽人认为图林已经彻夜逃跑,而所有的痕迹恐怕也都被雨冲刷掉了,因此他们没费心搜索就匆匆拔营离去;葛温多望著他们横越过安佛格利斯,消失在远方。就这样,他们空手回到了魔苟斯的巢穴,将胡林的儿子留在背後,让他痴呆若狂地坐在浮阴森林的斜坡上,背负著一个比他们的枷锁更重的重担。
葛温多拉起图林,帮他一起埋了毕烈格,他像一个梦游的人般站起身,两个人一起将毕烈格抬入一个浅坑中,然後将他那把紫杉木大黑弓贝尔斯隆丁摆在他身旁。但是葛温多留下了那把可怕的安格拉赫尔剑,说把它拿来向魔苟斯的爪牙报仇,会比埋在土里有用得多;他同时也留下了美丽安的兰巴斯,好让他们在野地里有力气行路。
“强弓”毕烈格,远古时所有居住在贝尔兰森林中本领最高强,对朋友最真诚的一名精灵,就这样死了,死在他最爱的人手中。深切的悲伤蚀刻在圆林脸上,终其一生没有淡褪。勇气与力量又回到了纳国斯隆德的葛温多身上,他带领圆林离开了浮阴森林。在这条痛苦又漫长的回程路上,图林一句话也没说,他像行尸走肉,毫无目的地前进;一年渐渐过完,寒冬又降临了北方大地。葛温多始终陪在圆林身旁,看著他,领著他;就这样一路朝西越过了西瑞安河,最後来到艾佛林湖畔,纳罗格河就从位在阴影山脉下的这处泉水发源南流。葛温多在那里开口对圆林说:“醒来!胡林·沙理安的儿子图林,在艾佛林的湖畔有著无尽的欢笑。她是源自永不枯竭的水晶泉,由众水的主宰乌欧牟看守著不受污染,她的美丽乃是乌欧牟在远古之时亲手创造的。”於是圆林跪下掬起水来喝;突然间他仆倒在地,眼泪夺眶而出,终於由痴呆中清醒过来。
他在湖畔为毕烈格作了一首歌,称为,他大声唱著,完全不管有没有危险。随後葛温多将安格拉赫尔剑放到他手中,图林握著剑,立刻感觉到它的沈重,以及内中所蕴藏的强大力量;然而这剑的剑刃黑暗无光,两边的口都是钝的。葛温多说:“这是一把奇怪的剑,跟我在中土大陆上所见过兵器都不一样。事情发生後它也在哀悼毕烈格。别难过了吧。现在我要回到纳国斯隆德,费纳芬家的麾下,你就跟著我吧,你在那里会恢复并重新站起来。”
“你是谁?”图林问。
“一名逃脱的奴隶,在荒野漂流的精灵,被毕烈格遇上,又蒙他安慰与鼓励。”葛温多说:“从前我是高林的儿子葛温多,纳国斯隆德的贵族,直到我去参加尼南斯·阿农迪亚德战役,被安格班俘虏为奴。”
“那你是否见过多尔露明的战士,高多的儿子胡林?”图林说。
“我没见过他。”葛温多说:“但是他公然反抗魔苟斯的传言传遍了整个安格班;因此魔苟斯咒诅了他和他全家。”
“这点我绝对相信。”图林说。
随後他们起身出发,离开了艾佛林湖,沿著纳罗格河的河岸往南行,直到他们遇到了那地的精灵斥候,被捉起来当作囚犯带回隐藏的要塞。就这样,图林来到了纳国斯隆德。
刚开始,葛温多的族人都认不出他来,当初他离开时既年轻又强壮,如今却因所受的折磨与劳役,回来时的模样像人类的老人一般;不过欧洛隹斯王的女儿芬朵莅丝认得他,并且欢迎他的归来。在他出去参战之前,她本是爱著他的,葛温多也深爱她,甚至将她取名为费丽佛林,意思是太阳照在艾佛林湖上的闪烁光辉。因著葛温多的缘故,图林获得接纳进入纳国斯隆德,在众人的尊重中住下来。当葛温多要告诉大家他的名字时,图林阻止了他,然後说:“我是森林中的猎人,乌玛斯之子阿加瓦恩(意思是“命运乖舛”之子,“杀人流血的”)。”於是纳国斯隆德的精灵就没再多问了。
随著时间过去,欧洛隹斯愈来愈喜欢图林,几乎整个纳国斯隆德的人心也都倾向他。他年轻,才刚刚成熟,而且他的外表看起来真有莫玟·艾列丝玟之子该有的俊秀:乌黑的头发,灰色的眼睛,雪白的皮肤,他的脸孔长得比当时古代所有的人类都好看。他的言谈举止承袭了古老的多瑞亚斯王国的风范,即便是在精灵当中,他都会被认为是来自某个古老又伟大的诺多家族;因此,许多人都称他为亚达尼西尔,“精灵人”。纳国斯隆德的巧匠为他将安格拉赫尔剑打造一新,因此,虽然这剑的剑身仍是墨黑的,锋口上却闪著淡淡的光芒。图林将这剑取名为古山格,“死亡之铁”。他在“监视平原”边界上的战技与勇敢是如此之好,以致於人人都称他为摩米吉尔,也就是“黑剑”的意思;精灵说:“摩米吉尔是杀不死的,除非是运气太坏,或是中了远方飞来的毒箭。”因此,他们给了他矮人打造的盔甲来防身;他又在兵器库中发现一个镀金的矮人面具,虽然想到矮人他情绪就很坏,他还是拿了那个面具,并且在上战场时总是戴著它,每次敌人看见总是飞奔而逃。
芬朵莅丝的心也转离了葛温多,不由自主地爱上了图林;但是图林完全没看出所发生的事。芬朵莅丝在内心痛苦折磨下,变得郁郁寡欢,脸带病容。葛温多把一切看在眼里,暗暗思量,有一次终於忍不住对芬朵莅丝说:“费纳芬家族的女儿,且让你我之间没有懊悔阻隔;虽然魔苟斯已经毁了我的人生,你仍然是我的至爱。就让你的爱引导你去吧;但要小心!伊露维塔的大儿女不适合与小的成婚;这么做也不聪明,因为他们的生命短暂,一眨眼就消逝了,留下我们寡居直到世界的结束。命运不会这样安排,除非偶有一两次,由我们无法看见、更高之天命在主宰这样的事。但是这个人不是贝伦。而他身上确实有一只命运之手在主宰他,任何雪亮的眼睛都该看见,而那命运是黑暗的。切莫涉入其中!如果你这么做,你的爱将会背弃你,引你到悲苦死亡的终局。请听我的劝告!他真的是厄运之子,杀人流血之人,他的真名是胡林之子图林,胡林被监禁在安格班,他的亲人全都受到了咒诅。千万不要小看魔苟斯的力量!它岂不是清楚写在我的身上?”
於是芬朵莅丝在内心思量了许久;但是到最後,她只说:“胡林的儿子图林既不爱我,也不会爱我。”
後来,当图林从芬朵莅丝那里得知葛温多吐露的事後,他非常愤怒,他去找葛温多,说:“我一直把你当作救我和保护我安全的人来尊敬。但是,朋友,你对我做了极糟糕的事,你透露了我的真名,把我的厄运再次召到我身上来,我原本是可以隐藏起来的。”
但是葛温多回答说:“厄运是在你身上,不是在你的名字上。”
当知道摩米吉尔竟是胡林·沙理安的儿子时,他向图林至上最高的敬意,图林在纳国斯隆德的百姓中成了大有威望之人。但是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些精灵埋伏偷袭、暗箭伤人的作战方式,他渴望公开决一死战,而他的建议随著时间过去,在王的心中愈来愈有份量。在这段时期,纳国斯隆德的精灵放弃了他们的秘密方式,开始公开迎战,并且制造储藏了大量的兵器;在图林的建议下,诺多精灵在费拉刚的大门前建造了一座横越纳罗格河的大桥,好让他们的军兵可以快速过河出去打仗。於是,安格班的爪牙在东边被赶出了纳罗格河与西瑞安河之间的整个区域,在西边被赶出南宁格河与荒废了的法拉斯地区。虽然葛温多再三反对图林对王的建议,认为这样的策略是错的,结果却是自取其辱,没有人理会他的看法,因为他的力量很弱,也不出门打仗了。就这样,纳国斯隆德暴露了它的所在地,招来了魔苟斯的愤怒与憎恨;不过在图林的请求下,众人还是没有说出他的真名,因此虽然他的功绩传到了多瑞亚斯和庭葛的耳里,所讲的也都是纳国斯隆德的黑剑将军。
在这段休养生息,希望逐渐升起的日子里,因著摩米吉尔的功绩,魔苟斯的震怒开始影响到西瑞安河的西边来;最後,莫玟带著女儿妮诺尔逃离了多尔露明,跋山涉水迢迢来到了庭葛的宫中。坏消息在那里等著地,图林早已离去,自从龙盔从西瑞安河以西的区域中消失後,多瑞亚斯再没接获任何有关他的消息。但是莫玟和妮诺尔被当作庭葛和美丽安的客人,在多瑞亚斯住了下来,人人都很尊敬她们,待她们如贵宾。
光阴荏苒,从月亮上升至今已经过了四百九十五年,是年春天,纳国斯隆德来了两名精灵,自称吉米尔和亚米那斯,他们本是安格罗德的属下,但在班戈拉赫战役後,他们逃到了南方,投靠了造船者瑟丹。他们长途跋涉带来几项消息,一是有大批的半兽人和凶恶的动物集结在威斯林山脉的边缘,以及西瑞安通道上;二是乌欧牟前去警告瑟丹,言明大祸将要临到纳国斯隆德了。
“您一定要听众水之王的话!”他们对王说:“他如此告诉造船者瑟丹:『北方的邪恶已经玷污了西瑞安的泉源,我的力量开始从那些河流的源头往後退。但有更糟糕的事会发生。因此你要前去告诉纳国斯隆德的王:关上要塞的大门,不再外出。将你引以为傲的石桥拆毁抛入急流中,如此那悄然而来的邪恶或许会无门可入。』”
欧洛隹斯对两名使者送来的口信十分烦恼,但图林却怎么也听不进这些劝言,他尤其反对把桥砸毁,过去这些日子,他已经变成一个既骄傲又严苛的人,凡事都要求顺著他的意才行。
之後没多久,半兽人便侵入了贝西尔森林,韩迪尔率领百姓和他们打了起来,韩迪尔遭到杀害,百姓吃了败仗,全被赶回森林里。那年秋天,魔苟斯认为他的时机到了,於是派出他长久以来所预备的大军去对付纳罗格河流域的百姓;喷火恶龙格劳龙飞越了安佛格利斯,来到了西瑞安河北边的河谷地区为非作歹。它玷污了威斯林山脉阴影下的艾佛林湖,然後飞到了纳国斯隆德地区,喷火焚烧位在纳罗格河与泰格林河之间的德能平原。
於是纳国斯隆德的战士都出战了,那天图林策马骑在欧洛隹斯的右边,看起来既高大又可怕,全体军心都很振奋。但是魔苟斯所派来的大军数量远远超过斥候的报告,并且除了图林因为带有矮人的面具,没有任何人挡得住格劳龙喷火的攻击。精灵被击退,并且被半兽人逼到了纳罗格河与金理斯河之间的淌哈拉德原野,被围困在两条湍急的河流中间。那一天,纳国斯隆德大军所有的骄傲都破灭了;欧洛隹斯在战场前线上被杀,高林的儿子葛温多身受重伤,性命垂危。图林赶来救他,敌人望风而逃;他背负葛温多脱离战场,躲入森林中,将他放在草地上。
葛温多对他说:“我们是两不相欠了!命运坏的是我,力气白费的是你;我的伤已经超过任何医术所能救治,我要离开中土大陆了。虽然我喜爱你,胡林的儿子,但我仍後悔那天从半兽人的手中救了你。然而因著你的英勇与高傲,我才能有爱也有命,而纳国斯隆德也还能再屹立一会儿。现在,若你爱我,离开我去吧!尽快赶到纳国斯隆德,去救芬朵莅丝。这是我对你最後的劝告:她孤身站在你与你的命运之间。如果你辜负了她,命运一定不会放过你。珍重再会了!”
於是图林快马加鞭赶回纳国斯隆德,不管碰到多危险的路都尽他一切本事通过;途中树上的叶子不断被大风吹落,秋天已经过去,可怕的冬天已经来临。格劳龙与半兽人大军远在他之前抵达,那些留下来守卫要塞的人还不知道淌哈拉德原野上发生了什么事,敌人就已经突然来到了门前。那天,那座跨越在纳罗格河上的石桥终於被证明是个大错;它造得巨大坚固,无法迅速摧毁,敌人大军迅速过了桥,格劳龙喷火烧毁了费拉刚的门,将它们推倒,然後长驱直入。
当图林赶到时,发生在纳国斯隆德的烧杀劫掠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半兽人已经杀害了所有那些留下来的守卫,并且也洗劫了所有的厅堂与内室,翻箱倒柜,砸毁一切;那些没有被杀或被烧的贵妇小姐,全被赶在大门前的阶梯上,她们将被带回去当魔苟斯的奴隶。图林在这场灾难与毁灭当中赶到,没有人挡得住他;或者说,没有人企图去挡他,他砍倒每个挡在他前面的人,直冲过桥,拼命杀开一条血路想朝俘虏奔去。
现在剩下他一个人站在桥头,少数追逐他的敌人都吓跑了。就在这时,格劳龙从坍倒的门洞中飞了出来,飞到图林的背後,在他与桥之间停下来。突然之间,它开口了,在它里面的邪恶之灵说:“你好,胡林的儿子。很高兴见到你啊!”
图林一跃上前,挥剑向它刺去,古山格的剑锋仿佛闪出了一道火焰;但是格劳龙挡住他的狂攻,同时张开它那狭长的蛇眼瞪视著图林。图林高举长剑,毫下畏惧地瞪回去;立刻,他整个人落入了龙眼所发出的魔咒束缚中,僵硬立定如石,不能移动分毫。他就如此站立了许久,仿佛一座石刻的雕像;一人一龙就这样一语下发地站在纳国斯隆德的大门前。不过随後格劳龙还是开口了,他讥骂图林说:“胡林的儿子,你所走的路充满了邪恶。你这不知感恩的养子,亡命之徒,杀害朋友的凶手,夺人之爱的小偷,纳国斯隆德的篡夺者,有勇无谋的将军,遗弃亲人的不孝子。你母亲与妹妹在多尔露明为奴,过著悲惨穷困的日子。你在此盛装华服如王子,她们却只有裹破布;她们日夜渴想著你,你却一点也不关心。你父亲要是知道有你这样一个儿子,肯定会很高兴;他应该要知道。”
图林在格劳龙的魔咒下句句听得一清二楚,毫无闪避辩驳的余地;他仿佛从镜子中看见被命运恶意拨弄的自己,而且厌恶他所看见的。
就当他被困在龙的视线中,满心遭受折磨却又全身无法动弹时,半兽人开始赶著那群俘虏离去,他们来到桥头经过图林身边时,芬朵莅丝大声喊著图林的名字;可是直到他们全都过了桥,她的呼喊以及其他人的哭泣声远远消散在往北方的路上後,格劳龙才放了图林。然而它的话已经盘踞在他心里,永远萦绕在他耳中。
就这样,格劳龙一瞬间收回它的凝视,等著看好戏;图林慢慢抖了抖,像从可怕的恶梦中逐步清醒过来一样。然後他大喊一声朝格劳龙扑过去。
格劳龙大笑说:“如果你想死,我会很高兴地宰了你。但这对莫玟和妮诺尔恐怕没多大帮助。你对那女精灵的哭喊完全无动於衷,难道你对自己的血肉之亲也是如此无情吗?”
图林不理它的讥刺,回剑直刺它眼睛;格劳龙迅速飞起,在他头顶上盘旋,说:“噢!跟我遇见过的人比起来,你还真是比他们勇敢多了。若有人说我们不敬重敌手所展现出来的英勇,那必是谎言。看!现在我就放你自由。如果你能,去找你的亲人吧。快滚!如果你唾弃这份礼物,那些能活下去讲述这段时期历史的精灵或人类,一定会讥笑你的愚蠢。”
图林因为仍未完全摆脱龙眼所造成的茫然迷惑,以为自己是被敌人可怜饶过一死,因而相信了格劳龙的话,并且转身快跑过桥,格劳龙在他背後凶狠地说:“胡林的儿子,加紧你的脚步赶往多尔露明!说不定半兽人又先你一步赶到了该地。如果你为芬朵莅丝耽搁这件事,你将永远再也见不到莫玟,永远再也见不到你妹妹妮诺尔;她们会咒诅你的。”
图林一步不停地开始往北赶路。格劳龙再次大笑,它已经漂亮完成了主人所交付的任务,现在它可以取悦一下自己了,於是它四处喷火,将四周燃成一片火海。随後它进入厅内,绝大部分的半兽人还在搜刮财宝,它将他们全部驱离,要他们开拔上路,同时不准他们带走任何一丁点财物。
然後它把那座大桥击断,让石桥坍塌落入滚滚的纳罗格河里,如此一来,这要塞就安全了。它进到洞厅内将费拉刚宝库中的各样珍藏收聚起来,将它们搬到最深处的厅堂里堆成一堆,然後在这些金银珠宝上趴下,暂时休息休息。
图林拼命地向北赶路,穿过了纳罗格河与泰格林河之间那片如今一片荒凉的原野,由北而下的寒冬迎面扑向他;那年的大雪在秋末就开始落,春天来得又冷又迟。在他兼程往前赶路中,似乎一直听到山林田野间不断回荡著芬朵莅丝哀泣呼唤他的声音,令他心如刀割;但是格劳龙的谎言一直纠缠煎熬他,他脑海中不停浮现半兽人放火烧了他父亲的家,或在狠狠折磨莫玟与妮诺尔的景象,因此他坚持他的路,始终没有转往其他的方向。
当他风尘仆仆,一身疲惫(他一口气赶了四十里格的路没有休息)来到艾佛林湖边时,被弄污的湖水在寒冬中已经变成一片冰泥沼,这个当初让他清醒复原的水泉,已经再也无法让他掬饮了。
就这样,他顶著风雪艰难地穿过了进入多尔露明的山道,再次回到他儿时的生长之地。然而他只找到一片光秃荒凉;莫玟早就不在了。她的房子破败寒冷,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生物住在那里。於是图林离开家,去找东来者布洛达,他娶了胡林的亲戚艾玲。他碰到从前的一位老仆人,告诉他莫玟已经走了很久了,她带著妮诺尔逃离了多尔露明,她们的下落大概只有艾玲知道。
於是图林冲到布洛达家,一脚踏在他桌上,抓住他并拔出剑,命令他快说出莫玟的下落;艾玲告诉他莫玟前往多瑞亚斯去找她儿子去了。“因为那地有南方的黑剑在保护,不受邪恶的侵害。”她说:“不过他们说他已经离开了。”於是胡林的眼睛明亮起来,格劳龙魔咒中的最後一丝束缚脱落,图林知道自己上当了,在受骗所引发的愤怒与极度痛苦中,加上他对莫玟的压迫者的痛恨,黑暗蒙蔽控制了他,他提剑杀了布洛达,以及在他家作客的其他东来者。然後他开始逃亡,还好一些残存的哈多家族的百姓一路帮助他,使他在大风雪中能够逃到乡尔露明南边山脉里一处亡命之徒的藏身地。就这样,图林再次离开了童年的家乡,回到了西瑞安河谷。他的内心痛苦难当,因为他这次回到多尔露明,只给自己残存的百姓带来更大的灾难,他们对他的离去无不如释重负,露出欣喜的神情。这当中只有一件事令他稍感安慰:靠著黑剑的英勇,多瑞亚斯为莫玟敞开了大门。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样看来,我所做的一切也不全然尽是邪恶。就算我能早一点赶回来,我还能把她们带到什么更好的地方去?如果美丽安的环带被攻破,最後的一丝希望也就破灭了。啊,有这样的结果确实比较好。无论我走到哪里,就给那里投下一片阴影。就让美丽安保护她们吧!我会让她们暂时不受阴影的打扰,平安度日。”
於是,图林从威斯林山脉下来,开始找寻芬朵莅丝,他往来搜索所有往北经过西瑞安通道的路,在森林中如野兽般机警游走;却始终找不到。他来的实在是太迟了;所有的痕迹几乎都被冬天的风雪掩埋或刮掉了。当他南行来到泰格林河时,碰到了一群被半兽人包围的贝西尔林中人,半兽人在大开杀戒的古山格剑前只能逃命,他救了他们。他自称是在森林中流浪的野人,他们於是恳求他前去与他们同住;他告诉他们自己还有任务没有完成,他在找寻芬朵莅丝,纳国斯隆德欧洛隹斯王的女儿。於是,这群林中人的领导者多拉思告诉了他芬朵莅丝已经惨死的消息。他们这群林中人曾埋伏在泰格林河渡口,袭击带著纳国斯隆德俘虏的半兽人大军,想要救她们;不料半兽人一不做二不休,一口气将所有的俘虏都杀害了,芬朵莅丝被一根长枪钉在树上。她断气前说:“告诉摩米吉尔,芬朵莅丝在这里。”因此他们将她葬在那里,把坟取名为“伊列丝墓冢”,意思是“精灵公主之坟”。
图林请他们带自己过去;见到坟墓,他崩溃倒地,落入悲伤的黑暗深渊,几乎要死。一旁的多拉思从他身上的黑剑(其盛名甚至传人贝西尔森林深处的人耳中),以及他找寻王女的事,猜到了这个森林野人应当就是纳国斯隆德的摩米吉尔,还有流言说,他就是多尔露明的胡林之子。於是这群林中人将他抬了起来,回到他们的居住地。他们住在森林中央的欧贝尔山上一处用栅栏围起来的地方,称之为“布兰迪尔围栏”。哈丽丝的百姓因为战争而锐减,如今统治他们的是韩迪尔的儿子布兰迪尔,他是个脾气温和的人,从小就是跛子;对於保护他的百姓,他比较采信偷袭而不是公开与北方的力量作战。因此,对於多拉思带回来的稍息,他感到十分害怕,当他看到躺在担架上图林的脸时,一种不祥的预感落到了他心上。然而看到这个人所受的苦难,他依旧不忍心,於是将他接到自己家中照顾,因为他懂得医术。
当春天来临时,图林脱离了他的黑暗,再次强壮起来。他开始起来活动,同时决定自己要留下,隐藏在贝西尔,将他的阴影抛在身後,忘记过去。他为自己取了一个新名字:图伦拔,那是高等精灵语中“命运的主宰”之意;他恳求这群林中人忘记他是外来的陌生客,同时也别喊他其他的名字。但是他还是参与战事;因为他受不了半兽人越过泰格林河渡口,或靠近伊列丝墓冢;他要让半兽人觉得那个地方非常恐怖,教他们避开它。不过他收起了黑剑,改用弓箭和长枪。
有关纳国斯隆德的消息如今传到了多瑞亚斯,一些逃过溃败与劫掠,在寒冬中生存下来的精灵,分别前来寻求庭葛的庇护;边界守卫将他们都带到王的面前。有些人说敌人已经全部退回北方去了,有些人说格劳龙还盘踞在费拉刚的厅堂里;有些人说摩米吉尔已经被杀害了,有些人说他中了恶龙的魔咒,变得犹如一尊石像,站在纳国斯隆德门口。但是所有的人也都说,在纳国斯隆德,大家到最後都知道摩米吉尔就是多尔露明胡林的儿子图林。
莫玟对此非常忧心,决定不听美丽安的劝告,独自策马前去寻找她儿子,打探最新的消息。庭葛得知後立刻派梅博隆带著许多强壮的边界守卫去找她,做她的护卫与向导,看他们能否打探到什么消息;不过妮诺尔被吩咐留下来。偏偏胡林家中胆子最大的就是她;在那最坏的时刻,如果莫玟能够看见她女儿将跟著她走入何等的危险,她或许会回头。妮诺尔假扮成庭葛的守卫之一,随著其他人步上了注定不幸之路。
他们在西瑞安河边追上了莫玟,梅博隆恳求她回明霓国斯去;然而她是命定要死的,因此怎么也说服不了。这时妮诺尔的装扮也被揭穿了,她不理会莫玟的命令,不肯回去。梅博隆不得已,只好带著她们前往微光沼泽的秘密渡口,一行人从那里过了西瑞安河。在走了三天的路後,他们来到了费拉刚费了大力堆聚起来的一座山丘,伊西尔山,“侦察丘”,它距纳国斯隆德的入口一里格远。梅博隆要莫玟和她女儿等在山上,并且在四周布好卫士保护她们,然後他在山丘上四望不见敌人的情况下,带著几名斥候下山,尽可能悄无声息地沿纳罗格河前去。
然而格劳龙对他们一行人的动静一清二楚,它喷著怒火出来,下到河里;於是巨大的水蒸气和臭气从河中升腾而起,梅博隆和他的几名同伴在视线不明的情况下纷纷迷路。於是格劳龙飞出了纳罗格河,往东而来。
等在伊西尔山上的守卫看到恶龙飞来,连忙带著莫玟和妮诺尔寻路离开,全速朝东往回跑;但是风向将雾气吹向他们,他们跨下的马匹因为恶龙的臭气全都发了狂,横冲乱闯完全不听驾驭,因此,有些人猛撞在树上身亡,有些则被狂奔的疯马带到了极远的地方。就这样,母女两人也走散了;莫玟从此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多瑞亚斯。而妮诺尔,虽然被摔下了马,却毫发无伤,她又寻路走回伊西尔山去,想在那里等梅博隆。她爬上山丘,脱离了浓雾,见到了阳光。她向西望去,却直直望入了格劳龙的眼睛里,那恶龙就把头搁在山丘顶上。
她的意志与它拉锯相抗了一阵子,但它增强它的力量,当它得知她的身分後,更是强迫她注视著自己的眼睛,然後对她施下全然黑暗与遗忘的魔咒。於是,妮诺尔忘记了所有一切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她忘了自己的名字,也忘了一切事物的名字。有许多天,她听不见,看不见,也无法使用意志移动分毫。格劳龙把她单独抛在伊西尔山上,飞回纳国斯隆德去了。
另一方面,大胆的梅博隆在格劳龙离开之後继续前进,探索了费拉刚的厅堂;当他出来时,恶龙正往回飞来,他连忙悄悄离开,返回伊西尔山。当他爬到丘顶时,太阳已经沉落,夜幕已经降临;他发现山丘上只有妮诺尔独自站在星空下,宛如一座石像。她两眼直视,听不见,也不会说话,不过当他牵著她时,她会跟著走。他非常难过地牵著她下了山,开始寻路回去;他认为他们的跋涉恐怕是徒然,因为两人在失去一切物资又毫无援助的情况下,很可能葬身荒野。
但在路上,梅博隆的另外三名同伴找到了他们,於是一行人缓慢地向北再向东,朝西瑞安河对岸的多瑞亚斯边界前进,在靠近伊斯果都因河注入西瑞安河处,有一座设有守卫的桥可过。当他们渐渐靠近多瑞亚斯,妮诺尔的力气便开始慢慢恢复;但是她仍不能说话,也听不见,他们像牵盲人一般牵著她走。最後,当他们靠近边界时,她终於闭上了直瞪瞪的双眼,肯睡觉了。他们扶她躺下,自己也都倒下休息,因为疲惫至极,他们未设任何警戒就都睡著了。就在昏睡中,他们遭到了一小队半兽人的攻击;如今半兽人已经大胆到敢游荡至多瑞亚斯的边界来。偏偏,妮诺尔的视觉与听觉就在那个时刻恢复,半兽人冲过来的呼喊声将她惊醒,她吓得跳起来,在他们靠近之前就开始飞奔而逃。
半兽人追赶她,精灵紧跟在後,他们在妮诺尔快要落入魔爪时追上敌人,杀了他们;但是妮诺尔继续远远逃离他们。她像吓疯了般拼命的跑,动作比鹿还快,她的衣服在飞奔中被树石扯得粉碎,赤裸裸地奔出了他们的视线,往北消失。虽然他们找了她好一阵子,还是不见踪影,也没发现任何他留下的痕迹,到最后,梅博隆在绝望中只得返回明霓国斯,报告了事情的始末。庭葛和美丽安为此悲伤了许久;但梅博隆随後又出发,往来山林荒野中找寻打听莫玟与妮诺尔的下落,却总是徒劳无功。
妮诺尔在森林中狂奔至筋疲力竭,然後倒在地上,睡著了。当她醒来时,是一个充满阳光的早晨,她很高兴地浸润在光中,仿佛光是一种新的东西,她眼中所见周遭的一切全都十分新奇,她完全叫不出它们的名字。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除了有一股黑暗潜伏在背後,还有一个恐惧的阴影。因此,她在林中行走时机警如兽,却又因为没有食物,也不知该如何找寻食物,饥饿不堪。她最後来到了泰格林河渡口,过了河,赶紧躲到浓密的贝西尔森林中;开始变暗的天令她内心充满了恐惧,以为自己逃离的那股黑暗又追上了她。
但那是一阵由南方袭来的暴风雨,在惊吓中她跑到伊列丝墓冢,整个人趴在坟上紧紧掩住双耳,逃避可怕的雷声,暴雨打在她身上将她浸得湿透;她就这样倒在坟上,如同一只濒死的小兽。图伦拔发现了她;听到传闻有半兽人接近,他带了一些人来到泰格林河渡口,打算进行袭击。在闪电中他瞥见芬朵莅丝的坟上似乎趴著一个死去的女子,他的心再次受到重击。那些林中人扶起她,发现她还活著,图伦拔脱下外套裹住她,一行人将她抱到附近的猎人小屋,烧柴给她取暖,并且给她食物。当她睁开眼睛一望见图伦拔,她内心立刻舒坦开怀,感觉似乎终於找到了她在黑暗中不停找寻的事物;她紧抓住他,怎么都不肯放手。可是当他询问她名字与家人,以及她怎么会落入这样不幸的灾难时,她变得像个苦恼的孩子,看到有重要的东西损坏了却不明白为何会如此,因此忍不住哭起来。图伦拔见状只好说:“别担心。故事以後慢慢再说吧。现在我先帮你取个名字,叫你奈妮尔,『泪水姑娘』。”她听到这名字後摇摇头,不过却开口说:奈妮尔。这是她在脱离黑暗後所说的第一句话;从此之後那些林中人就以此称呼她。
第二天,他们将她带回布兰迪尔围栏;不过当他们走到凯勃伯斯溪奔腾坠入泰格林河处的丁罗斯特瀑布——“多雨的阶梯”时,她莫名地大起战栗,因此那地随後又被称为吉瑞斯瀑布,“战栗的流水”。在快要走到林中人位在欧贝尔山上的家时,她开始发起高烧。她卧病了很长一段时间,贝西尔的妇女轮流照顾她,她们像教婴孩一般敦她说话。当秋天来临时,靠著布兰迪尔的医术,她的病终於好了,而且她也会说话了;可是她依旧不记得图伦拔在伊列丝墓冢上发现她之前的事情。但是布兰迪尔爱上了她,而她的心却已经给了图伦拔。
在那段日子里,林中人没有受到半兽人的侵扰,图伦拔也没有出去作战,贝西尔森林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图伦拔逐渐爱上了奈妮尔,最後向她求了婚。不过奈妮尔没有马上答应。因为布兰迪尔一直有不幸的预感,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却再三劝阻奈妮尔不可答应,原因纯粹是为了她好,而不是自己硬要从中作梗,破坏两人的奸事。他同时也向奈妮尔揭露了图伦拔真正的身分,他是胡林的儿子图林;虽然奈妮尔不认得那名字,却有一道阴影重重压到心上。
纳国斯隆德遭劫至今已过了三年,图伦拔再次向奈妮尔求婚,发誓他这次一定要娶到她,否则他将再次回到山野中去作战。奈妮尔快乐地答应了,两人在仲夏时成婚,贝西尔森林中的人举办了盛大的宴席来庆祝。那年年尾,格劳龙派出大批它管辖的半兽人前来攻击贝西尔森林;但是图伦拔坐在家中没有出战,因为他答应奈妮尔,除非他们的家遭到攻击,否则他不会出去打仗。可是林中人的情况愈来愈糟,於是多拉思前来谴责图林,他怎能放手下管这些接纳他作自己人的百姓。因此图林决定出战,并且再度拿出了他封藏的黑剑。他召聚了大批的林中百姓,一举将半兽人全部逐出了森林。格劳龙因此得知了黑剑在贝西尔的消息,它细细思量所听到的事,开始筹画新的毒计。
隔年春天,奈妮尔怀孕了,整个人变得病奄奄的,时常感到悲伤。与此同时,布兰迪尔围栏首次传来了格劳龙离开纳国斯隆德的消息。图伦拔派出斥候到远方侦察,他现在只按照自己的意思做事,不太注意贝西尔那边的状况了。
夏天将至时,格劳龙来到了贝西尔的边界上,盘踞在靠近泰格林河西岸;森林中人都十分恐慌,因为情况很清楚,这只大虫不只是路过此地要返回安格班,而是打算攻击他们,好好报复一下。因此他们请图伦拔前来会商;他明白地告诉他们,如果他们集合全体的力量向它进攻,结果将是徒劳一场,只有靠诡计和好运,他们才可能打败它。他提议由他先出马去边界对付恶龙,其他的人都留守在布兰迪尔围栏中,准备好随时应战。因为如果他失败,恶龙得胜後的第一个动作一定是前来攻击他们的家园,将他们全数毁灭,他们不可能挡得住它的。但是如果他们分散逃跑,那么可能有很多人可以逃过一劫,因为格劳龙不会住在贝西尔,它会很快就返回纳国靳隆德的。
然後,图伦拔问有没有人愿意跟他一同去冒险,多拉思应声而起,但除他之外再无他人了。於是多拉思开口责备这群百姓,同时讥刺布兰迪尔,说他已经不再扮演哈丽丝家族继承者的角色了;布兰迪尔在自己百姓面前丧尽了颜面,内心不免暗暗记恨。但是布兰迪尔的亲族杭索尔起身愿意代他前去。於是图伦拔回家向奈妮尔道别,对此她内心充满了恐惧与不祥的预感,他们分手的情景令人见了鼻酸;但是图伦拔还是随著两名同伴一起出发往吉瑞斯瀑布去了。
奈妮尔由於忍受下了心中的恐惧,不愿意继续留在围栏中等候听闻图伦拔的吉凶,因此没多久她便不顾一切前去找他,结果贝西尔有一半人要跟著她一起去。对此布兰迪尔更是恐惧,他想办法劝阻她,同时也劝那些要去的人千万不可冲动,可是他们完全不听。因此,他宣告了自己的统治权,以及对这群嘲笑他的百姓的爱,他命令他们留下,但他自己因为深爱奈妮尔,因此取了剑跟在她背後同去。只是他因为跛足,而远远落在奈妮尔之後。
图伦拔在日落时分来到了吉瑞斯瀑布,他发现格劳龙趴在泰格林河极高的陡岸上,看情形是打算在夜幕降临後采取行动。他认为这情势相当有利,因为那条恶龙趴在卡贝得·恩·阿瑞斯上方,那是一条河流所切开的深窄峡谷,宽度鹿跃可过;图伦拔决定不再往前进,要改走峡谷过去。他计划趁著夜幕悄悄往下爬,在夜色的掩护下先下到山涧,横越汹涌奔腾的溪水,然後爬上对岸的峭壁,如此就可避过恶龙的警戒,抵达它下方。
他决定这么做,但是当他们在黑暗中来到翻腾的泰格林河边时,多拉思退缩了,不敢横越危险的水流,他转回头,满心羞傀地徘徊在森林里。图伦拔与杭索尔安全地过了河,喧嚣的水声盖过了一切其他的声音,格劳龙正在打瞌睡。但是恶龙在接近午夜时醒过来了,它大吼一声喷出一股烈风,拖著它庞大的身躯往前爬过峡谷的裂罅。图伦拔与杭索尔在拼命找路往上爬时,差点被它的热气与恶臭给薰死;恶龙爬动时所震落的大石,从高处落下时不幸击中了杭索尔的头,他跌落到底下的山涧中,就此消失,成为哈丽丝家另一位英勇牺牲的人。
图伦拔在悲痛中使尽全力凝聚意志与勇气,继续独自往上爬,最後来到了恶龙的肚腹下方。他拔出古山格剑,将全身的力量与侩恨,一鼓作气都刺人大虫柔软的肚腹,直没入剑柄。格劳龙在可怕的剧痛中大声尖叫,用力抬起它庞大的身躯翻过裂罅,跌在对岸,拼命翻扭挣扎,它知道死亡临近了。它不断喷出烈火,把周遭一切都焚成灰烬,直到最後它的火熄了,身躯也僵趴著不动了。
在恶龙的翻动中,古山格剑脱出了图伦拔的手,穿透了龙的整个肚腹。图伦拔想要取回他的宝剑,也想亲眼看见仇敌的下场,因此他再次渡过汹涌的溪水,上到对岸,他看到它全身僵直侧翻在地,古山格的剑柄露在它肚腹外。图伦拔上前握住剑柄,一脚踏在恶龙的肚腹上,大声以当年在纳国斯隆德遭到的奚落嘲笑回去:“你好,魔苟斯的臭虫,很高兴又见到你啦!去死吧!黑暗吞噬了你,胡林的儿子图林报得大仇啦。”
然後他拔回他的宝剑,但是随剑涌出的一股黑血流到了他手上,其中的剧毒开始灼烧他的手。这时格劳龙张开了它的眼睛,用它最後所有的恶毒瞪视著图伦拔;在恶龙双眼的最後一击与烧灼的剧痛之下,他昏死过去,长剑就压在他身下。
格劳龙的尖叫声回荡在整个森林中,传到了等在吉瑞斯瀑布旁的百姓耳里;当这些前来的人听到这恐怖的吼叫,又远远望见恶龙所造成的大火与毁坏,他们以为它已经除掉了前去攻击它的人,正在庆祝胜利。奈妮尔跌坐在奔腾落下的溪水旁,全身战栗不止;格劳龙的叫声召回了她的黑暗,她跌坐在那里完全无法动弹。
就这样,布兰迪尔终於追上了她,跛足使他赶得上气不接下气;当他听到恶龙越过河流击败它的敌人时,他的心立刻对奈妮尔充满了同情。不过他也想:“图伦拔死了,但奈妮尔还活著。如今她或许会愿意跟我了,我要带她离开,说不定我们能一同逃出恶龙的掌握。”因此,他在奈妮尔身旁站了好一会儿,然後他说:“走吧!我们该走了。如果你愿意,我会带领你。”他牵起她的手,她沉默地站起身,跟随著他;他们一起没入了黑夜里。
当他们沿路往渡口走时,月亮出来了,在地面投下了淡淡的影子;奈妮尔突然说:“我们走的路对吗?”布兰迪尔说他其实不知道要走哪一条路,他只想到要赶快逃离格劳龙,逃入荒野里。
奈妮尔说:“黑剑才是我心爱的丈夫,我只会走那条去找他的路。你想我还会去哪里?”她甩开他往前跑,来到了泰格林河渡口,望见了苍白月光下的伊列丝墓冢,一股极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她尖叫一声转回头,抛弃了外套,沿河往南奔去,她身上的白衣在月光下闪闪生辉。
还在上岗上的布兰迪尔看见了她的行踪,赶紧又追了过去,但是当她跑到格劳龙在卡贝得,恩,阿瑞斯旁所造成的废墟时,他还远远落後。她看见那只恶龙倒在地上,但是她一点也没注意它,因为它旁边躺了一个人。她奔到图伦拔身旁,呼唤他,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当她看见他受伤的手,她以泪水洗净那些伤口,撕下裙摆来包扎;她亲吻他,呼唤他的名字,想要把他摇醒。就这时候,格劳龙在死前最後一次睁开了眼睛,说了最後一番话:“你好,胡林的女儿妮诺尔。我们在一切结束之前又见面了。我让你最後终於找到了你哥哥,你很高兴吧。现在你该看清楚他,那个在暗中出手的刺客,对敌人狡诈,对朋友不义,对亲人又是个咒诅,他是胡林的儿子图林!但他所做过最糟糕的一件事,你已经亲身体验了。”
然後格劳龙就断气了,它蒙在她心智上的恶毒浩散,她记起了自己一生中所有的事。她低下头看著图林,痛哭失声,最後她哽咽著说:“再会了,我内心重复深爱的人!ATurinTurambarthrunambartanen:命运的主宰者却为命运所主宰了!死亡才是我的幸福!”亲眼目睹这最後一幕的布兰迪尔原本呆立在废墟边缘,这时急忙朝她赶过去;她在疯狂的痛苦与恐怖中冲过他身边,奔到了卡贝得·恩·阿瑞斯旁纵身跃下,消失在狂野奔腾的流水中。
布兰迪尔来到边缘往下望,又立刻充满了恐惧退开。虽然他已经不想活了,却仍无法跳下那咆哮奔腾的急流中寻死。从此之後,再也没有任何人从卡贝得·恩·阿瑞斯往下望,也没有任何鸟兽会到这里来,这里变成光秃一片,草木不生。这地被改名称为卡贝得·纳瑞马斯,“恐怖命运的一跃”。
布兰迪尔颠踬著往吉瑞斯瀑布走去,要把噩耗告诉大家;他在森林中遇见了多拉思,立刻拔剑杀了他:这是他生平首次杀人,也是最後一次。当他来到吉瑞斯瀑布旁,百姓众口同声问他说:“奈妮尔走了,你碰到她了吗?”
他回答说:“奈妮尔永远走了。恶龙死了,图伦拔也死了;这对我们都是好消息。”百姓喃喃念著这几句话,然後说他疯了;但是布兰迪尔说:“听我把话说完!大家喜爱的奈妮尔也死了。她跳下了泰格林河,完全不想活了。因为她恢复了记忆,知道自己竟是多尔露明胡林的女儿妮诺尔,而图伦拔是她哥哥,胡林的儿子图林。”
不过,就在他话刚说完,百姓纷纷落泪之际,图林出现在他们面前。恶龙死了之後,笼罩住他的昏迷散去,他陷入了极度疲惫的沉睡中。但是寒冷的夜令他睡得极不安稳,当古山格剑的剑柄滑入他手中时,他整个人清醒过来。他看见有人包扎了他受伤的手,又惊讶自己怎么还被丢在寒冷坚硬的地上;他呼唤了几声,发现没人答应,只好自己撑起疲惫又虚弱的身体,勉强下了山岗,找寻帮助。
不料百姓见到他,吓得纷纷往後退,以为是不肯安息的鬼魂回来了。他见状说:“怎么了,快乐一点吧!恶龙死了,而我还活著。可是你们为何不听我的劝告冒险跑来这里?奈妮尔在哪里?我好想见她。你们该不会把她从家中带到这里来吧?”
於是布兰迪尔告诉他,她确实来了,而且已经死了。但是多拉思的妻子大声道:“不,我主,他疯了。他跑来告诉我们你死了,还说那是好消息。可是你还活得好好的。”图伦拔闻言十分愤怒,认为布兰迪尔因为嫉妒他们的爱情,所以言行满怀恶意,想要破坏他和奈妮尔;因此他对布兰迪尔恶言相向,讥他是跛子。布兰迪尔再也忍不住,一举说出了所有他听见的事实,指明奈妮尔就是胡林的女儿妮诺尔;他对图伦拔大吼著格劳龙最後所说的话,指责他是自己亲人的诅咒,害死了所有庇护与依靠他的人。
图伦拔落入了狂怒之中,因为他从这些话里听见了厄运追逼而来的足声;他责怪布兰迪尔造成了奈妮尔的死亡,如果这些话确实不是他自己捏造的,那么他就是幸灾乐祸地公布格劳龙的谎言。图伦拔咒诅布兰迪尔,拔剑杀了他,然後疯狂地冲入森林中。狂奔了一阵子之後,他渐渐冷静下来,发现自己来到了伊列丝墓冢:他在坟前坐下,思索自己一生做过的事,不由得对著坟冢大声痛哭,要芬朵莅丝回答他。如今,他不知道自己若去多瑞亚斯找寻亲人,是否会给她们带来更大的灾祸,或者他该从此抛弃她们,战死沙场。
就当他坐在那里发呆时,梅博隆带著一队灰精灵越过了泰格林河渡口,他认出了图林,并且出声喊他,非常高兴看到他还活著。梅博隆是听见格劳龙出现,正朝贝西尔来,而纳国斯隆德的黑剑如今就住在贝西尔,於是他带人赶来要警告图林,顺便看看是否能帮得上忙。图林听他说完,回答道:“你来迟了。恶龙已经被我杀了。”
他们大吃一惊,随即大大称赞他。可是他毫无反应,只说:“我想问你一件事:我的家人现在如何?我在多尔露明时听说她们逃去了多瑞亚斯。”
梅博隆的心立刻往下一沈,但他还是据实告诉图林莫玟是如何失踪的,而妮诺尔中了魔咒遗忘了一切,後来如何在多瑞亚斯的边界逃离他们,逃向了北方。
於是,图林知道厄运最後还是追上搜获了他,而他杀害布兰迪尔是再次的不义;因此格劳龙的话就完全在他身上应验了。他像将死之人疯狂地大笑,喊道:“这真是个痛苦的笑话啊!”然後他叫梅博隆走开,带著咒诅回多瑞亚斯去。“你此行的任务也是个咒诅!”他大声说:“事情就缺你来证实。如今黑夜完全降临了。”
於是他像一阵风般奔离他们,他们惊讶万分,不明白是什么疯病感染了他,但他们还是跟了上去。图林甩脱了他们,来到了卡贝得·恩·阿瑞斯,耳中听见那咆哮的流水,眼中看见树上所有的叶子都已经凋落,仿佛冬天已经降临一般。他拔出他的长剑,这是他拥有的最後一件物品,他说:“哈,古山格!除了那些驾驭过你的手,你不认也不忠於任何人。没有任何鲜血能令你退缩。因此,你会想要图林·图伦拔的命,给我痛快一死吗?”
那漆黑的剑锋响起一个冰冶的声音说:“是的,我会高兴畅饮你的血,如此我就为我主人毕烈格及布兰迪尔所流的血伸了冤。我会让你痛快而死。”
於是图林将剑柄立在地上,然後扑向古山格的剑尖,而黑剑取了他的性命。梅博隆和精灵们上到山岗,先看见格劳龙已经死亡的庞大身躯,再看到一旁图林的尸体,不禁难过的掉下泪来。当贝西尔的人纷纷赶到,得知图林疯狂与死亡的原因後,无不惊骇万分。梅博隆悲苦地说:“我也被交织在胡林子女的命运里,我所带来的消息杀害了一个我所爱的人。”
他们抬起图林,发现古山格剑已在他身下断成了碎片。随後精灵与人类一同收聚了大批的柴薪堆在恶龙四周,然後放了一把大火,将恶龙烧成了灰。他们在图林倒下的地方筑了一座高高的坟,古山格剑的碎片就陪在他身边。当作完这一切,精灵为胡林的子女唱了一首悼歌,并且在墓前立了一块灰色的大石碑,上面以多瑞亚斯的符文刻著:
图林·图伦拔,格劳龙的克星
底下另外又写著:
妮诺尔·奈妮尔
但是她不在那里,也没有人知道寒冷的泰格林河水将她带去了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