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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一四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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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兄请下注!”

  旁观者人人鸦雀无声,目光集中在燕飞脸上,看他如何决定。

  高彦更是手心冒汗,他提着的大袋筹码赢来不易,虽说有纪千千的财力作后盾,感觉上他手上拿的仍是全副身家,一铺输清是非常冤枉。他对燕飞不是没有信心,问题是对方乃赌国纵横不败的“赌仙”程苍古,燕飞又是初来甫到的新丁,经验尚浅,马失前蹄并不稀奇。

  燕飞的目光迎上程苍古的眼神,此人是他在卓狂生外另一个发现,与卓疯子同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而程苍古的武功更绝不在祝老大之下。

  赌桌上各门没有人下注,因晓得此局等若程苍古和燕飞在交锋,谁敢插手其间?

  骰盅内叮当作响,六粒骰子像不肯歇下来的顽童,依然顽皮地在盅内激撞跳跃,尽显程苍古赌林高手精微的摇盅奇技。

  燕飞表面从容,暗里却把灵觉提升至巅峰状态,生出无所不知,无有遗漏,神通广大的感觉。

  骰子的动力由盛转衰,迅速放缓,在万众期待下,终于停下来。

  骰盅内的情况如一个谜,谁能破解点数,立成赢家。

  燕飞生出异样的感觉,隐隐感应到其中一粒骰子有问题,偏又无法硬拖下去,喝道:“二十一点!”

  高彦如奉纶旨,一股脑儿把手上筹码全押往二十一点的一门去,反生出如释重负的感觉,皆因赢输已定。

  程苍古高唱道:“揭盅!”

  两手闪电般迅快地往骰盅探去。

  燕飞那种不妥当的感觉更趋强烈,程苍古右手真劲暗藏,而那粒有问题的骰子便像受到他盅外的双手牵引般,翻出侧面的点数,把先前的点数改变了。

  燕飞心叫不妙时,已来不及改变赌桌上残酷的现实。

  盅开。

  众人齐声起哄。

  高彦则失声叫道:“我的娘!”

  程苍古以胜利者的姿态盯着燕飞微笑道:“是二十五点,多谢燕兄相让。”

  燕飞心中一叹,亦不得不佩服程苍古高明的手法,他感应到那粒骰子有古怪,皆因其余力未消,暗藏阴劲,虽是微仅可察,却受程苍古右手心的阳劲在阴阳相吸下,适足够动力使骰子翻侧,累他输掉这场竞赛。

  若再赌一铺,他肯定自己可必胜无疑,因为他可以阻止最后变异的发生,可惜再没有赌本继续下去。

  燕飞从容笑道:“程兄高明,明晚小弟再来多领教一次。”

  程苍古长笑道:“燕兄原来亦有一副赌徒本色,敝窝自是无任欢迎。”

  谁都听出他是暗讽燕飞死不认输,肃静下来,看燕飞如何反应。

  燕飞哈哈一笑,领着高彦去了。

  ***

  纪千千瞪大美目看着营账空地处围成一个大圆圈,被逐一燃点,重新渐渐回复动力的十八盏走马灯。

  她在看灯,卖灯的小子却在看她,走马灯不住变化的采光,投影在营账和众人身上,如梦幻般动人而不真实。

  小诗兴奋地来到纪千千身旁,道:“真好玩!”

  随纪千千出帐的刘裕和庞义你眼望我眼,想的均是追求纪千千者的手法层出不穷,不知何时方休。

  庞义喝道:“不是又是那甚么边荒公子着你送来的吧!”

  卖灯小子仍不知庞义在问他,呆瞧着纪千千,后者虽改为男装扮相,仍是美得令人不敢直视。

  纪千千似是忘记了失窃的事,欣然道:“你没听到庞老板说话吗?究竟是谁教小哥儿送灯来的呢?”

  卖灯小子一震道:“小人查重信,小姐唤我小查便成。这十八盏灯由小人亲手精制,是边荒最了得的好汉燕飞着小人送来的。”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一向像看化世情、对人世间所有事物均淡然处之的燕飞,竟会也来这一套。

  小诗雀跃道:“原来是燕公子!”

  纪千千娇躯剧颤一下,俏脸现出没法掩饰看得人人心神动荡的惊喜神色,“啊”的一声轻呼。

  刘裕倏地轻松起来,若有任何人得到纪千千,他最能接受的只有燕飞,因为燕飞是他最好的战友和至交。但又隐隐觉得如此取悦纪千千,不合燕飞性格,不似他一向的作风。

  庞义也闻燕飞之名精神大振,燕飞肯来和甚么边荒公子、慕容战之流争夺纪千千,对他自然是天大喜讯。喝道:“兄弟们,给老子把走马灯挂遍各大小营账。”

  众人立时起哄,依言而行。

  纪千千像勉强从梦境里醒过来般,喜道:“小诗还不打赏小查,噢……”又一把拉着小诗。

  庞义和刘裕当然明白纪千千话说出口方记起自己变成穷光蛋,只恨他们也是不名一文,没法解围。

  幸好查重信摇头摆手,惶急道:“小姐勿要折煞小人,卖灯的酬劳已非常丰厚,小人告退哩!”

  查重信去后,纪千千仍呆立帐门外,双眸亮如深夜明月。

  刘裕干咳一声,道:“我们现在是否起程去逛夜窝子呢?”

  纪千千闭上美目,深吸一口气道:“今晚不用劳烦你们哩!千千要等燕飞回来,让他带奴家到边荒集最动人的地方去。”

  ***

  燕飞和高彦离开夜窝子,沿东大街返营地去也。街上冷冷清清,行人疏落,所有店铺乌灯黑火。这情况是常况而非异象,白天是窝外的,夜晚则属窝内的,趁夜市的人全集中到夜窝子去。

  燕飞向一直没有埋怨他的高彦道:“我输掉你的身家,为甚么不拿我来出气?”

  高彦欣然道:“大家兄弟嘛!何况你不是乱吹大气,确有神乎其技的听骰本领,只是因太嫩斗不过程老怪。哈!有借有还上等人,我须立即向千千借十两八两金子,否则我的情报网将告崩溃,做不成首席风媒。”

  又道:“你说明天再去和程老怪赌一次,究竟是场面话还是认真的。”

  燕飞淡淡道:“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的话,怎可当是玩儿?千千有多少我便央她拿多少出来,一铺便可赌得黄金窝四脚朝天、关门大吉。”

  高彦骇然道:“不要吓我!现在我们人人靠千千吃饭,第一楼重建的经费也全看她,老庞骡车店的骡子是赊数赊回来的,仍未还清债项,若你输此一铺,我们岂非全要吃西北风。”

  燕飞微笑道:“放心吧!我刚学满师,明天便要程老怪在赌界除名,再没有第二个可能性。”

  高彦苦笑道:“你不是真的中了程老怪的咒语,变成个整天想翻本的赌徒吧。唉!真教人担心。”

  燕飞叹道:“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如何向千千解释走马灯的事。”

  说到这里,立即头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