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秦记6》四一
项少龙苦笑道:“我只懂哼,不懂唱。”
凤菲显然并不把他作的曲放在心上,没好气的道:“哼来听吧!哼!又说咬损了舌头,现在说话不知多么流利。”
项少龙那有闲心理会她算旧账,拣了首当时最流行的《我不能离开他》,哼了起来。他的哼声确令人不敢恭维,旋律仍大致没有走样。起始两句,凤菲仍不以为意,但到项少龙尴尬地哼至一半,她由动容变为惊讶,董淑贞两女收止哭声,不能置信的直瞪着他。
一曲既罢,项少龙手足无措,老脸通红道:“怎么样?”
凤菲呆若木鸡的瞧他好一会,吁出一口气道:“你总能教人惊异,这么怪的调子我还是初次得闻,不过却非常悦耳,只是调子太哀伤了,不适合欢乐的气氛。”
项少龙急道:“我还作有另一曲。”
凤菲一呆道:“你不是说只作过一曲吗?”
项少龙只好道:“刚才我是乱说,事实上我作了十多首曲。”
凤菲动容点头,似记起某事般转向两女喝道:“还不给我滚出去。”
两女慌忙离开,临走时看项少龙的眼光,可令任何男人陶醉上几年。项少龙又拣了首轻快的《海军进行曲》哼出来。
凤菲听罢长身而起,投入他怀里,把他搂个结实道:“就算你想要凤菲的身体,凤菲也会立即献给你,只求你把所作的歌曲全部哼出来,这次我要兰宫媛这贱人败得口服心服。”
项少龙离开凤菲的主楼,像刚发了一场梦。他当然不会乘人之危占有凤菲,却清楚知道凭着这十来首歌把凤菲的芳心彻底征服。并非说凤菲就这么爱上他,而是凤菲对他若如他对李牧的心服口服。项少龙虽感惭愧,但要助凤菲打败兰宫媛的热情盖过一切。离开主楼的花园,给董淑贞两女截着。
项少龙想起解子元的约会,好言安慰她们,又着她们莫要惊扰正努力编曲的凤菲,道:“你们最好想想有谁知道你们歌谱的藏处,此人必须给揪出来。”
祝秀真道:“此事惟有张泉晓得,但他若曾到我房来,理该瞒不过下人的耳目。”
项少龙道:“他只要收买你们的侍女,不是可轻易办到吗?”
祝秀真露出醒悟的神色,项少龙乘机告退。来到大厅,金老大答应赠他的剑刚刚送到,项少龙拔剑一瞧,虽及不上血浪,但剑质上成,且剑身沉重,颇合他意,不由对金老大更生好感。肖月潭说得不错,金老大是个有豪气的人。安排把凤菲今晚所有的约会推掉后,项少龙加盖衣帽,离开听松院。雨雪飘飞下,街道行人稀疏。想想都觉好笑,难怪别人觉得自己深不可测,智计才艺层出不穷,皆因有二千多年的文化遗产在撑他的腰。今晚自己若要对凤菲动口动手,占点便宜,保证她会“逆来顺受”。不过自己当然不肯这么“乘人之危”。占占便宜当然是快事,但玩出火来,夺人所爱,就非是他所愿见的。像现在般与诸女保持亲密但没有肉欲的关系,反另有一番动人滋味。当初兵败逃亡,哪想得到会有今天的日子。凤菲再次排演歌舞,实须做点保密的工夫,以免珍贵的知识产权再被盗版。虽然他也是盗版别人的版权,幸好不会产生利益冲突的问题,因为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所有古曲都散失了。而想深一层,即使兰宫媛再得到新曲,亦来不及练习,所以凤菲她们以新谱唱旧词,兰宫媛只能徒呼奈何。想到这里,后方蹄声骤响。
他本不以为意,但当蹄声到了离他十多丈时放缓下来,他立即生出警觉之心。矛尖震荡的声音随即响起,他的手握到金老大新送的长剑把手处,收摄心神。来人只是单枪匹马,但听马蹄的节奏,便知对方是训练有素的战士。项少龙嘴角抹过一丝笑意,头也不回,放慢脚步,从容自若的在雨雪中漫步而行。金老大警告过的挑战,终于发生。
项少龙的心神进入止水不波的境界,步伐稳定而暗合某一种节奏,准确地估计得对方接近的速度和距离。自从坐时空机器来到古战国的年代后,他没有一天不摸着兵器过活,对各类型的兵器均非常熟识。此刻细心聆听,立即推翻起始时认为来袭者是持矛的想法,而肯定对方用的是长戟。戟可说是直刺的矛和横砍的戈的混合体,既可扎刺,又能勾击,冲刺时发出的响音,明显与矛或戈不同。项少龙很想回头看上一眼,但却知若如此做了,就会失去自己高深莫测之势,而且会引发对方全力加速冲刺。
一阵风迎面吹来,雨雪打得项少龙几乎要闭上眼睛。风声使戟音蹄声模糊起来。这时后方来骑到了两丈之内,略一发力,可在眨眼的工夫对他展开攻击。蓦地一声“沈良受死”有若平地起了个焦雷般在后方响起。
项少龙猛地闭上眼睛,往右横移,到了马道之中,右手放开剑柄,改以左手拔剑。要知他一直靠左方的行人道缓步而行,又以右手握剑,换了任何人由后方攻来,必然以为他会移往左方,好拉长距离,再以右手拔剑挡格。谁知他竟反其道而行,右移到马道之中,使敌人的长戟完全攻错方向。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何况是生死相博的时刻。
那人惊呼一声,想把长戟攻击的方向改变,已迟了一步。项少龙头也不回,反手一剑刺在冲过了头的马股上。战马痛嘶一声,狂窜往前,差点把骑士甩下马来。看对方一人单骑,逃命似的消失在风雪里,项少龙心中好笑。此仗得胜看来轻松容易,其实个中包含了胆量、时间的拿捏,身法步法各方面的配合,最妙是那阵突来的风雪,他项少龙固然受影响,但对迎风策马奔来的敌人影响更大,否则他项少龙恐难施展适才的策略。
项少龙回剑入鞘,转入一条横巷,急步走一段路,认准解府的方向,不半个时辰终于到达目的地。他对把门的家将报上姓名,被领入府内,在外厅等候。奉茶伺候的小婢以奇怪的眼光打量他,又交头接耳,恍似他像头不知由哪处钻出来的怪物。
项少龙给看得浑身不自在,解子元脸青唇白的来了,挥退下人,坐到他身旁低声道:“此回拣的真不是时候,不知谁把我昨夜去逛青楼的事告知内人,刚才她大发雷霆,只差未动手打我。沈兄快溜,现在说什么她也不会相信的。”
项少龙同情地道:“那么过两日我再来找解兄吧。”
解子元把他拉起来道:“快点!”
两人急步朝大门走去,一声娇叱传来,喝道:“哪里走!”
解子元浑身一震,像被点了穴般动弹不得。项少龙亦是虎躯剧震,不能相信的呆在当场。
环佩声响,解子元的恶妻来到两人身后,冷笑道:“要到哪里去?你当我不知道你两个人的把戏吗?”又娇喝道:“解权你给我滚出来,我要你把昨夜的事一字不漏的说出来,万事有我担保。”
解子元如遭雷殛,原来连他最后一个“忠仆”都给收服。
解权不知由哪里钻出来,跪倒地上,颤声道:“少爷!小人是被迫的。”
解子元机械化的转过身去,哭丧着脸道:“这事全是我想出来的,不关沈兄的事。”
项少龙仍背对解子元的夫人,心中百感交集,因为他从声音认出解子元的夫人正是他曾经深爱过的善柔。她终于放弃到处流浪的梦想,落叶归根的作了解家妇,还生下两个儿子。这时他最想做的事,是头也不回的离开解府,使善柔永远不晓得他曾来过。他亦明白解子元为何既爱她又怕她,说实在的,那正是善柔予男人最大的“乐趣”。直至今天,他对与善柔相处的每一刻仍是回味无穷。解子元的“义气”,把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更使他心中感动。想走是一回事,却无法举脚踏出半步。
善柔的矛头指向他了,喝道:“你就是那个沈良?看你生得人高马大,却是胆小如鼠,竟不敢正眼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