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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詞話》第九十八回 清大店 姐翠遇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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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安茅屋,  性定菜根香,

  世味方好,  人情淡最;

  因人成事,  避遇豪,

  今日,  他年身必殃。」

  一日周守,南府知府叔夜,人征梁山泊,王宋江三十六人,草寇,都受了招安,地方平。表奏,朝廷大喜。加叔夜都御史,山安大使。守周秀南兵制置,管理分巡河道,提察。部下征有功人,各一,得名字,之,月米二石,冠身。守至十月中旬,了,率人家。先使人春梅家中知道。春梅心喜,使、李安,出城迎接。家中上排酒筵,官喜。官人等,拜送者,不其。守下,入後堂。春梅、二娘接著,拜已。了衣巾,就穿大,戴冠帽,穿靴,束著角,和新葛氏口拜。守好女子,了一套衣服,十子打面,不在下。晚夕春梅和守在房中酒,未免些家常事:「又娶我兄弟媳,多西。」守道:「阿呀!你止兄弟投奔你,妻室,不成前程道理!就使了子,不曾了人。」春梅道:「你今又替他了前程,足以身勾了!」守道:「朝廷旨意下,不日我往南府到任。你在家看家,打些本,教他搭主管,做些大小。三五日教他下去查目一遭,得些利,也勾他。」春梅道:「你的也是。」晚夕,夫妻同,不必述。在家只住了十日子,到十一月初旬分,守收拾起身,、李安,前去南到任,留周仁、周看家。送到城南永福寺方回。一日,春梅向商:「守教你如此般,河下些,搭主管,得些利息,也勾家中用。」言,心喜。一日,正打街前行走,主管夥。也是合有事,不料撞遇朋友二哥秉,作揖:「哥,怎的一向不?」便把亡妻事,被光那拐了我半船物,坑陷的我一如洗。我如今又好了,幸得我姐姐嫁在守府中,又娶了事,做,冠身。如今要夥,做些,一地里。秉道:「光那拐了你物,如今搭了姓的做夥,在清上家大酒上,了一座大酒店。又收放,四方趁熟窠子娼人使,好不大利息!他每日穿好衣,吃好肉,著一疋,三五日下去走一遭,算收,把朋友都不理。他兄弟在家,狗,人不敢惹他!」道:「我去年曾他一遍,他反面情,打我一,被一朋友救了我恨他入于骨髓!」因拉三郎入路旁一酒店,在上吃酒。人:「如何置他,出我口?」秉道:「常言得好:『恨小非君子,毒不丈夫!』咱如今理和他,不棺才不下,他必然不受。小弟有一策,哥也不消做的,只一子,把他告到那里,追出你物子,就了座酒店,再添上些本,和合夥,等我在上和三哥掌。哥哥,你三五日下去走一遭,查算日。管情一月,你拍拍的有百十子利息,如做的生意。」看官:不因秉出庄事,有分教人死于非命!一死,死之太苦;一亡,亡之太屈!死的不好相似那五代的李存孝,中彭越?正是:

  「非于前定,  半不由人!」

  了,忙秉作揖,便道:「弟,你的正是了。我到家,就我姐夫和姐姐。成了,就安弟同三郎做主管。」下吃了回酒,各下,了酒。分付:「二哥,兄弟千言!有事我你去。」二郎道:「我知道。」各散回家。就一五一十,春梅。「奈他不在,如何理?」有老家人周忠在旁,便道:「不打,等舅了一子,拐了多少子物,拜帖,都封在面。等小的送提刑所,位官府案下。把姓的去衙中,一打追,不怕那不出子!」大喜。一面就一子,守拜帖,封停,就使老家人周忠,送到提刑院。位官府,正升事。上人,:「府周,差人下。」何千二官府周忠,周上任之事,了一遍。拆封套看,了拜帖子,自恁要做分上。即便批行,差委捕番捉,往河下光去。回了拜帖,付周忠:「到家多上覆你、奶奶,待我里追出,伺候。」周忠回帖到府中,回覆了春梅:「即准行人去了。待追出子,使人去。」看摺帖上面,著侍生何永、懋得首拜,心中大喜。了不上日光景,提刑捕,察番捉,往河下把光并兄弟二,都了到于衙中。位官府着子,一打,禁日,追出三百五十子,一百桶生眼布。其酒店中家活,共算了五十。上告著九百,差三百五十子。把房了五十,家,就把家大酒,和胖子合夥。春梅又打出五百本,共了一千之,委付秉做主管,新把酒修,油漆彩。干灼,宇光新,桌案明,酒肴整。一日,鼓喧天,笙奏,招集往客商,四方妓。道:「那日宰祭祀。」常言:「三家醉,樽十里香。神仙留玉,卿相解金貂。」上大酒上,都是推窗亮隔,油干。四望山,上下天水相。正看,青螺堆岱;正西瞧,茫茫皇都;正北,甲第起朱;正南望,浩浩淮如素。上下有百十座,舞裙歌妓,急管繁。不肴如山,酒若流波。正是:

  「得多少舞柳心月,  歌桃花扇底!」

  正月半,在清上大酒,一日他三五十子,都是胖子和主管秉,眼同手,在上掌。三五日口,伴小姜跟,往河下算一遭。若,秉和胖子夥,在上收拾一乾,床,安放卓椅;糊的雪洞般整,酒席,叫四好出色粉相陪,三那里往做量酒。一日,三月住,天光明媚,景物芬芳。翠依依槐柳盈堤,馥馥杏桃。在上,搭伏定干,看那下景致,好生!有:

  「拂施,  太平日初,

  能添士英雄,  善解佳人愁;

  三尺垂柳岸,  一竿斜插杏花旁,

  男未遂平生志,  且高歌入醉。」

  一日在窗後瞧看,正著河泊著船。船上戴著多箱卓凳家活。四五人搬入下空屋。船上有人:一中年人,挑身材,紫膛色;一年小人,搽脂抹粉,生的白致,有二十多。走入屋。主管:「是甚人?不自由,擅自搬入我屋?」主管道:「此是京的人,投不著,一房住,央此居范老,住三日便去。正欲知官人,不想官人。」正欲怒,只那年小人向前,望深深的道了福,告:「官人息怒,非干主管之事。是奴家大,一出于奈,不及先宅上,乞恕罪!容略住得三五日,拜房金,就便搬去。」小人,只上上下下把眼看他,那人一星眼,斜盼。情四目,不能定神。口中不言,心暗道:「倒相那里,般眼熟!」那挑身材中年人,也定睛看著,道:「官人,你莫非是西老家姑夫?」吃了一,便道:「你怎的得我?」那人道:「不姑夫,奴是夥道家,就是我女孩姐。」道:「你口在京,如何在里?你老公在那里?」那人道:「在船上看家活。」急令量酒,相。不一,道走作揖,已是白。因起:「朝中蔡太、童太尉、李右相、朱太尉、高太尉、李太六人,都被太子生,上本劾,後被科道交章奏,倒了。旨下,送三法司罪。瘴地面,永充。太子部尚蔡攸,家抄入官。我等三口,各自逃生,投到清河我兄弟第二的那里。第二的把房了,流落不知去向。三口船,河道中。不想撞遇姑夫在此,三生有幸!」因:「姑夫今在那西老家?」把一,了一遍,:「我也不在他家了。我在姐夫守周府中做了官,冠身,近日合了夥,在此上了酒店,胡日子便了。你每三口既遇著我,也不消搬去,便在此住也不妨。自便。」人道一下。,就搬船上家活箱。看得心,也使伴小姜和三,也替他搬了件家活。王六道:「不姑夫心用力!」彼此俱各喜。道:「你我原是一家,何消!」天色晚,有申牌分,要回家。分付主管:「咱早送些茶盒他。」上,伴跟家。一夜心心念念,只是放姐不下。了一日,到第三日早起身,打扮衣服整,伴小姜跟,河下大酒店中,看著做了回。道那使的八老吃茶。心下正要瞧去,恰八老,便起身去。只姐了,笑容可掬,接出,道了福:「官人面坐。」到子坐下。王六和道都陪坐。少茶,彼此些已往的。不住把眼只睃那姐。姐延瞪瞪秋波一眼,只看,彼此都有意了。有:

  「弓鞋窄窄剪春,  香酥胸玉一;

  不娜,  一腔幽恨蹙秋波。」

  少,道下去了。姐因:「官人青春多少?」道:「度二十六。敬姐姐青春何?」姐笑道:「奴官人一一,也是二十六。日又是大老府上相面,如今又幸遇在一。正是有千里相!」那王六他得入港,看目,推故事也下去了。止有他人坐。姐把些月把勾。自幼的道,怎不省得,一起身出去。姐京,一路和他娘也做些道路。在蔡府中答,翟管家做妾,歌,子百家皆通,甚事不久!起身出去人,走向前挨在他身坐下,作作痴道:「官人,你上金簪子借我看一看。」正欲拔,被姐一手按住髻,一手拔下簪子。便起身:「我和你去上句。」一,一走。不免跟上。正是:

  「你奸似鬼,  也吃洗水!」

  跟他上,便道:「姐姐,有甚?」姐道:「奴你是宿世姻,你休要作假;偕枕之,共效于之!」道:「只怕此有人知,使不得。」那姐做出多妖,在,尖尖玉手扯下他子。情如火,按不住。姐不免解衣,仰在床上,交在一。正是:

  「色如天怕甚事,  雨百年情!」

  :「你叫姐?」那姐道:「奴是端午所生,就叫五姐,又名姐。」。霎收雨散,偎倚共坐。姐便告:「自三口京投不著,缺欠,你有子,乞借我父五,奴按利,不可推阻。」允,:「不打,姐姐口,就五。」姐他依允,了他金簪子。又坐了半日,恐怕人,吃了一茶,姐留吃午。道:「我那有事,不吃了。少,就送你。」姐道:「午後,奴略一水酒,官人不要,好歹坐坐。」在店中吃了午,又在街上散。走了一回,撞晏公兄金宗明,作揖,把前事了一遍。金宗明道:「不知弟在守老府中了,在大大店,有失拜望!明日就使徒弟送茶,中去中坐一坐。」,宗明去了。走到店中,主管道:「住的老,官人吃酒,。」恰好八老又:「官人,就二住主管相陪,再他客。」就同主管,走到房,早已安排酒席整,非肉菜之。上坐,道主位,秉、胖子打,王六姐旁坐。八老往酒下菜。吃,主管意,道:「官人慢坐,小人上看去。」起身去了。平昔酒量,不十分洪。又主管去了,道三口吃了,便些醉上。姐便:「今日官人不回家去了?」道:「咱晚了,回去不得,明日起身去。」王六、道吃了一回,下去了。向袖中取出五子,姐收了,到下交王六。交,倚翠偎,吃至天晚。姐卸下,留就在上歇了。下枕畔山盟,衾中海誓,燕,曲,不能悉。姐京,在蔡太府中,曾扶持老太太,也些唱,又能字。了,喜不,就同六姐一般,正可在心上,以此他桓一夜,停眠整宿。免不的第二日起得,起。王六安排些子肉子,做了,他扶。吃了酒。少,主管,那。包巾梳洗,穿衣。吃了,又姐,要回家去,那姐不,只。道:「我到家三五日就看你,你休。」伴跟往城中去了。一路上分付小姜:「到家休要出家之事。」小姜道:「小的知道,不必分付。」到府中,只推店中忙,算了目,不天晚,不得,歇了一夜,交割春梅利息,一遭也有三十子之。回到家中,又被葛翠屏:「官人怎的外歇了一夜?想必在柳陌花行踏,把我在家中,自空房一,就不思想家!」一留住七八日,不放他往河下。里姐他一去日光景不,店中自使小姜主管算利息。主管一一封了子去。道免不得又交老婆王六,又招惹的熟人,或是商客,屋走,吃茶吃酒。道先著甜,靠老婆衣肥家。此王六年四十五六,年半百,存。恰好又得他女接代,他不行。如今索性大做了。原不官身衣,生意,只靠老婆,之名娼妓。今呼私窠子是也。不,量酒三替他勾了一湖州客人何官人,他女姐,那何官人年五十余,手中有千物,要姐。姐一心想著,推心中不快,三回五次,不肯下。急的道要不的。那何官人又王六挑身材,紫膛色,瓜子面皮,描眉,大水,涎一星眼,眼光如醉,抹的嘴唇,料此人一定好情。就留下一子,在屋吃酒,和王六歇了一夜。道便躲避在外歇了。他女做娘的留下客,只在上,不下。自此以後,那何官人被王六搬弄得快活,打得一似火炭般。三日,不人家夜。道也禁他多使。姐一去十日不,心中思想,挨一日似三秋,盼一夜如半夏。未免害「木之目,田下之心。」使八老往城中守府中探。看小姜,悄悄他:「官人如何不去?」小姜:「官人日有些身子不快,不曾出。」回姐。姐王六商,了一副蹄, ,尾,一盒酥,在上磨墨,拂花,封柬帖。使八老送到城中去。下把物在盒,交八老挑著,叮付:「你到城中,了官人,索他收,回帖。」八老揣著柬帖物,一路。到城守府前,坐在沿街石基上。只伴小姜出,看八老:「你又做甚?」八老喏,拉在僻:「我特你官人,送了,有。我只在此等你,你可通官人知道。」小姜即身去。不多,只出。那五月,天暑。穿著衣服,戴瓦帽,金簪子,上鞋。八老慌忙喏,道:「官人好些?姐使我稍一柬帖,送了。」接了柬帖,:「五姐好?」八老道:「五姐官人一向不去,心中也不快。在那里多上覆官人,下去走走?」拆柬帖看,上面著甚言:

  「                        妾姐拜

  情郎大官人台下:

  自尊,思慕之心,未少怠;不忘于心。向蒙期,妾倚凝望,不降蓬。昨遣八老探起居,不遇而回。恙欠安,令妾空望,坐。不能生翼,而傍君之足下也!君在家自有妻美,又肯念于妾?吐去之核也!具腥味茶盒事,少申安意。辛希笑,情照不宣!  外具香囊一,青一,少表寸心!

  下仲夏念日妾姐再拜  」

  看了柬帖,并香囊。香囊面,安放青一。香囊是口做的,扣著:「寄情郎君膝下」八字。依先摺了,藏在袖中。府傍首,有酒店。令小姜:「八老同店吃酒,等我回帖你。」分付小姜:「把物收我房去。你娘若,只河下店主人家送的物。」小姜不敢怠慢,把四盒物收去了。走到院房,悄悄了回柬。又包了五子,到酒店,八老:「吃了酒不曾?」八老道:「多官人好酒!吃不得了,起身去。」子并回柬付八老,:「到家多多拜上五姐,五白金他。三日,我自去看他。」八老收了柬下,送出店,八老一直去了。走入房中,葛翠屏便:「是家送物?」悉言:「店主人胖子打我不快,送物安。」翠屏亦信其。口,交丫鬟金子,了一 ,一尾,半副蹄子,送到後春梅吃。是店主人家送的,也不查。此事表不。八老到河下,天已晚了。入柬都付姐收了。拆柬,下看。上面道:

  首字覆

  「卿五姐次:向蒙,又承厚款,亦且情雨意,席,少怠!所云期望,正欲。偶因不快,有失卿之盼望!又蒙遣人垂,兼惠可口佳肴,不感激!只在二三日,容面布。外具白金五,帕一方,少申芹之敬!伏乞心,!

  下再拜   。」

  姐看了,帕上著四句,曰:

  「帕,  洒翰毫墨新;

  寄多情五姐,  永百年情。」

  看,姐把子付王六。母子千喜等候,不在下。正是:

  「得意友情不,  知心人至相投。」

  有:

  「碧窗下封,  一香;

  知你毫玉手,  相思都付不言中。」

  竟未知後何如,且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