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詞話》第八十四回 月娘大碧霞 宋公明清寨
「冬夏 青不世情, 乾坤妙化 生成,
清 不染 埃 , 操惟持泉石盟;
凡 通 品, 孤霜 味有 馨,
世人欲 生 , 到底芳姿益 。」
一日 月娘 大舅 商 ,要往泰安州 上, 娘娘 香;西 病重之 , 的 心。那 大舅保定 香 祭品之物。玳安、 安 跟 , 了 口 。月娘便坐一乘暖 子,分付孟玉 、潘金 、西 大姐:「好生看家,同奶子如意 、 丫 、好生看孝哥 。後 , 事早早 了。休要出去外 。」又分付 :「休要那去,同傅夥 大 首看 。我 莫到月 就 家了。」十五日早辰, 通信,晚夕 了西 , 姐妹置酒作 。把房 各 房 匙,交付 小玉拿 :「前候仔 。」次日早五更起身, 了家 ,一行人 了 口, 姐妹送出大 而去。那秋深 分,天寒日短,一日行 程,六七十里之地,未到 昏,投客店村坊安歇。次早再行,一路上秋 淡淡,寒雁口 妻口 妻, 木凋落,景物荒 ,不 悲 。有 道月娘 夫主 涉 山答心 :
「平生志 傲冰霜, 一 真心格上 ;
夫 神州 , 千里 山姓字香。」
休 舌。一路 ,行了 日,到了泰安州。望 泰山,端的是天下第一名山。根 地 , 接天心,居 之邦,有 之 象。 大舅 天晚,投在客店歇宿一宵。次日早起上山,望岱岳 。那岱岳 就在山前,乃累朝祀典, 代封 , 第一 貌也!但 :
「 居岱岳,山 乾坤。 山岳之至尊,乃 福之 袖。山 倚 ,直望弱水蓬 。 攀松,都是 薄 。 森 ,金 展翅 ;殿宇 ,玉兔 身走到。雕梁 ,碧瓦朱 。 扉亮 映 , 背 垂 。 像,九 舞舜目 眉;近 神 , 袍 肩禹背。九天司命,芙蓉掩映 衣;炳 公,赭 袍偏 田 。左侍下玉簪朱履,右侍下紫 金章。 殿威 , 三千金甲 ; 廊勇猛,擎王十 衣兵。蒿里山下,判官分七十二司;白 中,土神按二十四 。管太池 面太尉,日日通 ;掌生死五道 ,年年 。御香不 ,天神 丹 ;祭祀依 ,老幼望 祈 福。嘉 殿祥 香 ,正 瑞 旋。」
正是:
「 民朝拜碧霞 , 四海皈依神 帝!」
大舅 月娘,到了岱岳 ,正殿上 了香,瞻拜了 像。 祝道士在傍,宣念了文 。然後 廊都 化了 ,吃了些 食。然後 月娘上 ,登四十九 ,攀藤 葛上去。娘娘金殿,在半空中, 烟深 , 四十五里。 雷雨,都望下 看。月娘 人, 辰牌 分岱岳 起身,登 上 ,至申 已後,方到娘娘金殿上。名宋江牌扁,金 「碧霞 」三字。 入 ,瞻 娘娘金身。怎生模 ?但 :
「 九 髻,身穿金 衣。 田玉 曳 裙,白玉圭璋檠彩袖。 如 萼,天然眉目映 鬟,唇似金朱,自在 模瑞雪 。 如王母宴 池, 似嫦娥 月殿。正大仙容描不就,威 形像 成!」
月娘瞻拜了娘娘仙容,香案 立著一 祝道士, 四十年 。生的五短身材,三溜髭 ,明眸皓 。 戴簪冠,身披 服,足穿云履。向前替月娘宣 了 文疏,金 炷了香,焚化了 金 ,令左右小童收了祭供、原 祝道士,也不是 守本分的。乃是前 岱岳 金住持的大徒弟,姓石 名伯才。 是 好色之 , 事之徒。 本地有 殷太 ,姓殷, 名天 ,乃是本州知州高廉的妻弟。常 多不 本的人,或 弓 , 架 犬,在 上下二 , 一睃看四方 香 女,人不敢惹他。 道士石伯才, 一藏奸蓄 ,替他 女到方丈,任意 淫,取他喜 。因 月娘生的姿容非俗,戴著孝冠 。若非官 娘子,定是豪家 眷;又是一位 白髭 老子,跟 家童。不免向前稽首,收 神福, 二位施主方丈一茶。 大舅便道:「不 生受, 要 下山去。」伯才道:「就是下山,也 早哩。」不一 , 至方丈。 面糊的雪白,正面芝麻花坐 ,柳 ,香几上供 一 洞 白牡丹 。左右一 淡 之 ,大 :「携 袖清 舞 , 一 明月 。」 大舅上姓。大舅道:「在下姓 名 , 就是舍妹 氏。因 夫主未 香愿,不 取 上 。」伯才道:「既是令 ,俱延上坐。」他便主位坐了,便叫徒弟守清、守 看茶。原 他手下有 徒弟,一 叫郭守清,一 叫郭守 ,皆十六 ,生的 致, 上戴青段道髻,用 扎住 角,後用 根 。身穿青 道服, 上 鞋 , 身香 人。客至 茶 水,斟酒下菜。到晚 ,背地 掇箱子,拿他解 填 。明 兄徒弟, 父大小老婆。更有一件不可 , 了 子,每人小幅 著一 大手巾。看官 :但凡人家好 好女,切 休要送 寺 中出家, 僧作道;女孩 做女冠姑子,都 瞎男 女娼。十 九 都着了道 。有 :
「琳 梵 事因何, 道即天尊 即佛,
栽花草 清意, 待客迎 假做作;
美衣 服 徒弟, 浪酒 茶 女娥,
可惜人家 子, 送 父作老婆。」
不一 , 徒弟守清、守 ,房中安放卓 ,就 上 ,都是美口甜食,蒸 , □春 ,各 菜蔬, 春 。白定磁 , 杏 匙, 品雀舌甜水好茶,收下家火去。就 上案酒,大 大碗 ,都是 菜上 。□□□□斟琥珀, 泛金波。 月娘酒 ,就要起身。叫玳安近前,用 漆 托出一疋大布,二 白金, 石道士作致 之 。 大舅便 :「不 打 上 。 些微 ,致 仙 ,不 酒食。天色晚 ,如今 要 下山去。」慌的石伯才致 不已 :「小道不才,娘娘福 ,在本山碧霞 做 住持,仗 四方 粮,不管待四方 主,作何 下使用?今聊 粗 薄 ,倒反 厚 ,使小道都之不恭,受之有愧!」 再三,方令徒弟收下去。一面留月娘、 大舅坐:「好歹坐片 ,略 三杯, 小道一 薄情而已。」 大舅 款留 切,不得已和月娘坐下。不一 下 上 ,石道士分付徒弟:「 酒不中吃,另 昨日徐知府老爹送的那一 透瓶香荷花酒 , 你 老爹用。」不一 ,徒弟 用 , 酒上 。先 斟一杯, 手 月娘。月娘不肯接。 大舅 :「舍妹他天性不用吃酒。」伯才道:「老夫人 路 霜,用些何害?好歹 用些。」一面倒去半 , 上去, 月娘接了又斟一杯 大舅, :「 老爹,你老人家 此酒,其味何?」 大舅 了一口, 香甜 美,其味深 。 道:「此酒甚好。!」伯才道:「不 你老人家 ,此是青州徐知府老爹,送 小道的酒。他老夫人、小姐、公子,年年 岱岳 香建醮, 小道相交 厚。他小姐衙 ,又寄名在娘娘位下 。小道立心平淡, 香火,一味志 ,甚是敬 小道。常年 岱岳 上下二 粮,有一半征收入 。近年多 了我 恩主徐知府老爹, 奏 ,也不征收,都全放常住用度,侍奉娘娘香火。 者接待四方香友。」 ,下 玳安、平安跟 夫,下 自有坐 , 心,大 大碗酒肉,都吃 了。看官 : 石伯才 藏殷天 , 引月娘到方丈,要暗中取事。 不加意奉承? 了 杯, 大舅 天晚,要起身。伯才道:「日色 落,晚了, 不下山去。倘不 ,在小道方丈, 宿一宵,明早下山 容些。」 大舅道:「 奈有些小行李在店 , 恐一 小人 躁。」伯才笑道:「 何 挂意?如有 毫差 , 得是我 香的,不拘村坊店道, 害怕!好不好把店家拿 本州 打,就教他 人下落。」 大舅 了,便坐住。伯才拿大 斟上酒, 大舅 酒利害,遂往後 上 看 喜,伯才便教徒弟守清引 ,拿 匙 ,教大舅 看去了, 月娘 身子乏困,便要 上 。 石伯才一面把房 拽上,外 坐去了。也是合 有事,月娘方 上〈扌歪〉著,忽 面响 了一 。 背後 ,跳出一 人 ,淡 面貌,二柳髭 , 三十年 。 戴 青巾,身穿紫 衫。 抱住月娘, 道:「小生姓殷名天 ,乃高太守妻弟。久 娘子乃官豪宅眷,天然 色。思慕已久,渴欲一 , 由得 。今既接英 ,乃三生有幸,死生 忘也!」一面按著月娘在 上求 。月娘 的慌做一 ,高 大叫:「清平世界,朗朗乾坤, 事把良人妻室, 在此做甚?」就要 而走。被天 死苦 不放,便跪下 :「娘子禁 ,下 小生, 求 允!」那月娘越高 叫的 了。口口大叫:「救人!」 安、玳安 是月娘 音,慌慌 ,走去後 上,叫大舅 :「大舅快去!我娘在方丈和人合口哩!」 大舅 步做一步,奔到方丈推 ,那 推得 !只 月娘高 :「清平世界, 香 女在此做甚 ?」 大舅便叫:「姐姐休慌,我 了!」一面拿石 把 砸 ,那殷天 有人 ,撒 手,打 背後一溜烟走了。原 石道士 背後,都有出路。 大舅砸 方丈 , 月娘道:「姐姐,那 玷污不曾?」月娘道:「不曾玷污。那 打 背後走了。」 大舅道士,那石道士躲去一 ,只教徒弟 支 。被大舅大怒,喝令手下跟 玳安、 安 ,把安 ,把道士 窗 壁都打碎了。一面保月娘出 碧霞 ,上了 子,便 下山 。 昏 分起身,走了半夜,投天明 到山下客店 。如此 般,告店小二 。小二叫苦 , :「不合惹了殷太 ,他是本州知州相公妻弟,有名殷太 。你便去了,把俺 店之家,他遭塌凌辱,怎肯干休?」 大舅便多 他一 店 ,取了行李,保定月娘 子,急急奔走。後面殷天 不 ,率 二三十 ,各 腰刀短棍, 下山 。 大舅一行人, 程做一程。 四更 分, 到一山凹 。 木 中,有 光。走到跟前,都是一座石洞, 面有一老僧秉 念 。 大舅 :「老 ,我等 上 香,被 人所 ,奔下山 。天色昏黑,迷踪失路至此,敢 老 ,此 是何地名? 那 路回家?」老僧道:「此是岱岳 。 洞名 雪 洞。 僧就叫 洞 ,法名普 ,在此修行二三十年。你今遇我, 乃有 !休往前去,山下狼虫虎豹 多。明日早行,一直大道,就是你清河 了。」 大舅道:「只怕有人追 。」老 把眼一 , :「 妨,那 人 至半山,已回去了。」因 月娘姓氏。 大舅道:「此乃吾妹,西 之妻。因 夫主, 此 香。得遇老 搭救,恩有重 ,不敢有忘。」于是在洞 歇了一夜。次日五更,月娘拿出一疋大布 老 。老 不受, :「 僧只化你 生一子,作 徒弟。你意下如何?」 大舅道:「 妹止生一子,指望承 家 。若有多 ,就 老 作徒弟出家。」月娘道:「小 小,今 不到一周 ,如何 得?」老 道:「你只 下,我如今不 你要。要 十五年 你要哩。」月娘口中不言。「 十五年在作理 。」遂 下老 。看官 :不 今日 老 一子出家,後 十五年之後,天下荒 ,月娘 孝哥 ,往河南投奔 守就昏去。路遇老 度化在永福寺,落法 僧。此事表 不 。次日,月娘 了老 ,往前所 。走了一日,前有一山 路。 座山名 清 山,生的十分 。但 :
「八面嵯峨,四 峻。古怪 松 翠 ,搓崆迓 挂藤 。瀑布 ,寒 逼人毛 冷; 崖直下,清光射目 魂 。 水 ,推一人 晌。 倒卓,山 哀,糜鹿成群,狐狸 。穿 棘往 跳 , 野食前後呼 。 立草坡,一望 商旅店,行 山 , 是死 坑。若非佛祖修行 ,定是 人打劫 。」
原 山, 做清 山,山上有座清 寨,寨中有三 寇。一名 毛虎燕 ,一名矮 虎王英,一 白面郎君 天 ,手下聚五百小 , 一打家劫道,放火 人,人不敢惹他。 下 大舅一行人, 口,簇 著月娘 子, 入山 。那 日色已落,天色昏黑,不 村坊店道。正在危 之 ,不防地下 去一 索子,把 大舅 口 落倒,跌坐 坑 。原 山下小 , 月娘 子, 上山 , 大舅一行人, 三 寇。 出一夥小 , 著 垛, 入山 。 大舅一行人,都被拿到寨前。三 寇在寨上,正陪山 及 雨宋江 酒。宋江因 了娼 婆惜,逃躲至此。三人留他寨中住 日。宋江看 月娘 戴孝髻,身穿 素衣服, 止端 , 容秀 , 非常人妻子,定是富家 眷,因 其姓氏。月娘向前道了 福:「大王,妾身 氏之女,千 西 之妻,守 孤霜。因 夫主病重, 下泰山香 。先在山上被殷天 所 ,走了一日一夜,要回家去。不想天晚, 大王山下所 。行李 垛,都不敢要,只是乞 性命 家, 幸矣!」宋江因 月娘 哀惋 人,便有 分慈 之意。乃便欠身向燕 道:「 位娘子,乃是我同僚正官之妻,有一面之 。 夫主到此 香,因被殷天 所 , 到此山所 ,有犯 弟清 ,也是 烈 。看我宋江的薄面,放他回去,以全他名 !」王英便 :「哥哥 奈小弟 妻室, 小弟做 押寨夫人 !」遂令小 ,把月娘 入他後寨去了。宋江向燕 、 天 道:「我恁 一 ,王英兄弟就不肯教我做 人情?」燕 道:「 兄弟 般都好,自吃了有 些毛病! 了 人女色,眼 火就 。」那宋江也不吃酒,同二人走到後寨, 王英正 著月娘求 。宋江走到根前,一把手 王英拉著前 ,便 道:「 弟既做英雄,犯了『溜骨腿』三字,不 好 !你要 妻室,等宋江替你做媒,保一 女子好的,行茶 水,娶 做 夫人。何必要 再醮做甚 ?」王英道:「哥哥,你且胡 兄弟 !宋江道:「不好,我宋江久後 然替 弟 娶一 好的。不 你今日要了 人,惹江湖上好 笑。殷天 那 ,我不上梁山便 ;若上梁山, 替 人 了仇!」看官 :後宋江到梁山做了寨主,因 殷天 了柴皇城花 ,使黑旋 李逵 了殷天 ,大 了高唐州。此事表 不 。 日燕 宋江 此 ,也不 王英肯不肯,喝令 夫上 ,把月娘 了去。 月娘 放了他,向前拜 宋江 :「蒙大王活命之恩。」宋江道:「阿呀!我不是 山寨大王,我是 城 客人。你是拜 三位大王便了。」月娘拜 , 大舅保著 了山寨, 了清 山,往清河 大道前 。正是:
「撞碎玉 彩 , 金 走蛟 。」
有 :
「世上只有人心歹, 物 教天 人;
但交方寸 , 狼虎 中也立身。」
竟未知後 如何,且 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