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詞話》第六十六回 翟管家寄致 真人度亡
「八面明窗次第 , 看 下 ,
春色 新柳, 山 寒梅 早崖;
影 梅梢明月上, 敲竹 故人 ,
佳人留下 , 都付 君仔 裁。」
西 那日陪 大舅、 伯爵等 酒中 ,因 道 :「客夥中 船 起身?咱好收拾打包。」 道 道:「昨日有人 ,也只在二十四日 船。」西 道:「 了二十念 ,打包便了。」伯爵 :「 遭起身,那 位去?」西 道:「三 人都去。明年先打 崔大哥押一船杭州 ,他 保 往江下五 ,置 些布 。家中段 ,都 有哩。」伯爵道:「哥主 妙,常言道:要的般般有, 是 。」 ,已至起更 分。 大舅起身 :「姐夫,你 日辛苦,俺每酒已勾了。告回,你可歇息歇息。」西 不肯, 要留住,令小 奉酒唱曲,每人吃三 , 放出 。西 了小 四人六 子。再三不敢接, :「宋 出票,叫小的每 ,官身如何敢受老 重 ?」西 道:「 然官差,此是我 你,怕怎的!」四人方磕 去,不在 下。西 便 後 歇去了。次日早起往衙 中去。早有玉皇 道官差了一 徒弟, 名 排 ,在大 上 ,上安三清四御,中安太乙救苦天尊, 酆都,下列十王九幽,冥曹幽壤, 神虎二大元 ,桓、 、 、 四大天君,太 神后,七真玉女,倒真 司,提魂 魄,一十七 神 。 外 , 的 整整;香花 , 列的 。 中都焚百合名香,周 高 挂, 筵 列,幕走 金,法鼓高 架,彩 旋 。西 家看 ,心中大喜。打 徒弟 排 食吃了,回 中去了。 即令 秀才 帖 , 大 、 大舅、 二舅、花大舅、沈姨夫、孟二舅、 伯爵、 希大、常 、 舜臣 多 眷,并堂客,明日念 。家中 役落作治 供,不 。次日五更,道 皆挨 城,到於西 家,叫 , 入 ,明起 ,沐手焚香,打 响 , ,敷演生神玉章。 排大 首挂起 , 榜文, 一 ,大 :
「 垂慈,仙 乘晨而超登紫府;南丹赦罪, 魄受 而 上朱陵。」
榜上 著:
「大宋 山 平府清河 某坊居住,奉道追修孝夫信官西 ,合家孝眷人等,即日皈 ,上干慈造,意者伏 室人李氏之 ,存日 年二十七 ,先命辛未相正月十五日午 受生,大限於政和七年九月十七日丑 分身故。伏以伉 情深, 之先 ; 月冷,嗟琴瑟以 。徒追悼以何堪, 音容而 想。光 易逝,五七俄 。欲援幽魂,敬 丹悃。 以今月二十日伏延官道,爰就孝居,建盟真 度 ,庸 玉 ;演九 生神 ,奏 琅函。迓 以垂光,金 破暗;降 章而 罪, 柱停酸。爰至深宵,度 而 玉 ; 餐沆瀣,登碧落而 金真。伏 玉陛垂慈,青 降 。 覃 之仁,大 提撕之力。亡魂早超逍 之境, 爽咸登 之天。存 眷 ,均沐休祥。愿 人等,同登道岸。凡 修,悉希元化,故榜。 政和年月日榜。 上清大洞 ,九天金 大夫,神霄玉府上 判雷霆 司府院事,清微弘道, 玄 素,崇教高士, 太乙官提 皇 知磬,兼管天下道教事,高功 元白奉行。」
大 , 挂 二十字,大 :「青玄救苦, 符告 ,五七 ,水火 度, 。」即日 真人穿大 ,坐牙 , 金 ,左右 , 喧喝,次日高方到。 道官率 接至 所,行 ,然後西 著素衣 巾拜 。 茶 ,洞案傍 ,安 筵法席,大 金卓 , 花椅褥。二道童倚立左右。其人 容貌,戴王冠, 以 ,穿大 斗牛衣服, 履。登文 之 ,西 金段一疋,金字登 之 , 了九 雷巾,大 金 白 法氅, 袖 鬣, 下白 ,朱 登 朝舄,朝外建天地亭, 把金 盖。金童 烟,玉女散花, 幢捧 , 神 ,三界符使,四直功曹,城隍社令,土地 迎, 不 。高功香案上列五式天皇, 令召雷皂纛天蓬,玉尺七星 , 水法盂。先是表白宣 意, 官沐手上香 ,二人 手 向外三 召 。然後高功 令焚香, , 符召 , 一 文 符命, 奏三天,告盟十地。三 ,打 音 ,化 行香。西 手 跟 ,排 喝路,前後四把 金 ,三 挑搭。孝眷列於大 首,孤魂棚建於街上。 供,委付四名排 看守。行香回 ,安 已 ,在 棚 。那日各 友街 夥 ,送茶者 不 。西 悉令玳安、王 收 ,打 回盒人 。早辰 , 三 盟, 告符 ,破 召亡。又 音 往李瓶 前 召引魂,朝 玉陛,傍 几筵, 悟道。高功搭高座,演九天生神 ,焚 太乙 酆都十王,冠帔 。午朝高功冠裳步罡踏斗,拜 朱表, 青 ,遣差神 , 下 酆。原 真人年 三旬, 表非常。 束起 ,午朝拜表, 然就是 活神仙。端的生成模 ?但 :
「星冠 玉 , 氅 金霞。神清似 江皓月,貌古如太 松。踏罡朱履步丹霄,步 琅函浮瑞 。 髯 ,修行到 漏之天;皓 明眸,佩 掌五雷之令。三 十洲,存性到洞天福地;出神游高, 沆瀣 朝元。三更步月 , 里乘 背高。就是都仙太史 凡世, 惠真人降下方。」
拜了表文, 道官 生天 神虎玉 。行 午香,回 棚 。 真人前,大卓面定 。 道官等稍加差小。其 散 ,俱平 卓席。 真人、 道官皆 段尺 。四位披花,四疋 ,散 各布一疋。卓面俱令人 送 中,散 各有手下徒弟收入箱中,不必 ,吃 午 , 了西 ,都往花 各亭 洞 玩散食去了。一面收下家火, 新 上下卓 上、 大舅等 朋夥 吃。正吃之 ,忽 京翟 那 差人 下 。西 即出到 上, 人 入。只 是府前承差 ,青衣窄 , 字 巾,乾 靴,全付弓箭,向前施 。西 答 下 ,那人向身 取出 , 上 , 封折 十 。 人上姓,那人道:「小人姓王名玉,蒙翟 差遣送此 。不知老爹 有 事,安老爹有 到京 知道。」西 道:「你安老爹 到 ?」那人 :「安老爹 十月 到京。因催皇木一年已 , 都水司郎中。如今又奉 理河道,直到工完回京。」西 了一遍,即令 保 房中管待 ,分付明日 回 。那人 :「 老爹在那 住?宅 稍信在此。小的 了 要赴往 平符下 去。」西 即 出 道 那人。陪吃 食 ,同往家中去了。西 拆看 中之意,於是乘著喜 , 拿到 棚 ,教 秀才看, :「你照此修一封回 答他,就稍寄十方 汗巾,十方 汗巾,十副 金挑牙,十 金酒杯,作回奉之 。他明日就 取回 。」 秀才接 看,其 曰:
「寓京都眷生翟 首, 奉即擢大 堂西 四泉 家大人 下:自京邸 手 之後,未得 容相叙,心甚歉然。其 教之意,生已 家老爹前悉 之矣。 者因安 山 到,方知 家有鼓盆之 ,但不能一 ,奈何!奈何!伏望以 哀可也。外具 ,少表微忱,希 。又仰 任 修德政, 民有五 之歌,境有三留之 。今 考 ,必有甄 。昨日神 都功 次工上,生已 老爹 了,安上 家名字。工完 奏,必有恩典, 家必有掌刑之喜。夏大人年 本,必 京堂,指 列 矣。 此 ,伏惟高照不宣。」
附云:
「此 可自省 ,不可使 之於渠。 密! 密!」
又云:
「 老爹前月二十九日卒於 。」
下 :
「冬上 具。」
秀才看 , 待袖,早被 伯爵取 看了一遍, 付 秀才收了, 道:「老先生把回 千 加意做好些,翟公府中人才 多,休要教他笑 。」 秀才道:「貂不足,狗尾 。 生匪才,焉能在班 中弄大斧?不 乎塞 而已。」西 道:「老先生他自有 主意,你 狗才 的甚 ?」 臾,吃 午 ,西 分付 打 ,送各 眷街 家不 。玳安回院中李桂姐、 、 月 、 、洪四 、 香 六家香 人情 去,每家 答一疋大布、一 子。後晌就叫李 、 惠、 奉三 小 伺侯。良久,道 擂,上朝拜 ,解 送 ,天色 晚。及比 了醮,就有起更天 。 外花大舅被西 留下,已不去了。 大 、沈姨夫、孟二舅告 回家。止有 大舅、二舅、 伯爵、 希大、 秀才、常 并 夥 在此,晚夕 看水火 度,就在大 棚 搭高座、扎 、安 水池火沼,放 斛食。李瓶 位,另有几筵 幕,供 整。傍 一首魂 ,一首 ,一首 ,上 :「制魔保 受 南 」,先是道 音 列坐,持 捧盂 ,四 道童侍立法座 。 真人 戴 金降魔冠,身披 霞衣,登高座,口中念念有 。音 止,二人 手 宣偈云:
「太乙慈尊降 , 夜壑幽 次第 ,
童子 前引 , 死魂受 步 。」
真人薰沐焚香,念曰:
「伏以玄皇 教, 度於冥途;正一垂科,俾 形而 。恩沾幽爽, 被 。 真香,志 上 : 中大慈仁者, 赴感太乙救苦天尊,青玄九 上帝,十方救苦 大真人,天仙、地仙,三界官 ,五岳十王,水府 酆 , 伏此真,香 法。 伏望 座浮,空 耀。日空青枝,酒 除 ;甘露食味, 孤 。今 供儿告 符命,九幽 罪, 停 。切以人 凡,日 俗 。不知有死,惟欲 生。 能 於善根,多 入於 趣。昏迷弗省,恣 嗔。 自己 存, 信 常易到。一朝 逝, 事皆空。 障 身,冥司受苦。今奉道伏 亡 室人李氏 魂,一 ,久 夜。若非 拔於愆辜,必致 逃於苦 。恭惟天尊, 隆 劫, 九 。秉好生之仁,救 之苦。洒甘露而普滋群 ,放瑞光而遍 昏衢。命三官 考 之 , 十殿 推研之 。 囚 禁,宥 解冤。各 符使, 出幽 。咸令登火池之沼,悉 之形。凡得更生,俱 道岸。」
高功念五 , 食神 ,散法食:
「 天浮九 ,九 出乎太空之先;地凝九幽,九幽 於重 之 。九 列正, 物 受生成,所以 天地之根,各受生於胞胎, 三光而育 。人之有死 者,皆所以不能受其形,保其神, 其 ,固其根, 其本真耳。若得 生, 得濯形於太 , 於太 , 受九 凝合,三元 成胞,乃可成形。匪伏太上之金科,玄元之秘旨, 可 度幽魂,全形 , 景朝元,制魔保 。 形真符, 宣奏。」
「太微〈廴回〉 旗, 英命 ,
召 夜府, 度受生魂。」
道 先 魂 ,安於水池 ,焚 符, 。次授火沼 ,焚 府, 。高功念:「天一生水,地二生火;水火交 ,乃成真形。」 度 , 神主冠帔,步金 ,朝 玉陛,皈依二 。朝玉清, 五供 :
「道中尊玉清,王溟滓 光。包梵 象,森 一忝珠。死魂受 ,受 超仙界。」
朝上清五供 :
「 中尊上清,主赤明 。推 元 ,流演洞渺溟。死魂受 ,受 超仙界。」
朝太清五供 :
「 中尊太清,主道包天地。玄元始 劫,度出迷魂。死魂受 ,受 超仙界。」
高功曰:「既受三皈, 宣九戒:
第一戒者,敬 ,孝 父母。 第二戒者,克勤,忠於君王。
第三戒者,不 ,慈救 生。 第四戒者,不淫,正身 物。
第五戒者,不 ,推 己。 第六戒者,不嗔, 怒凌人。
第七戒者,不 , 害善。 第八戒者,不 ,傲忽至真。
第九戒者,不二,奉戒 一。 汝 ,戒之!戒之!」
九戒 ,道 音 ,宣念符命,并十 孤魂,挂金索:
「大慈仁者,救苦青玄帝。 座浮空,妙化成神力。清 斛食,示 焦面鬼。注界孤魂, 受甘露味!」
「北 南征, 甲披袍士。 死忘生, 效於 家。 响一 ,身 沙 。 忘孤魂, 受甘露味!」
「好 好女, 人 奴俾。暮打朝喝,衣不遮身 。逐 出 , 街 。 死孤魂, 受甘露味!」
「坐 行商,僧道 士。 年,在外 衣食。病疾 身,旅店 依倚。客死孤魂, 受甘露味!」
「 ,枷 囹圄 。 凌 ,身 街 。律有明 ,犯了王法罪。刑死孤魂, 受甘露味!」
「宿世冤仇,今世 相 。暗 ,毒 胃。九 生烟, 了身和 。 死孤魂, 受甘露味!」
「乳哺三年,父母恩 。十月 胎,坐草 盆 。性命 ,子母 世。 死孤魂, 受甘露味!」
「急 危,受忍 〈廴回〉避。私 官 ,逐日 催逼。自刎 梁, 了三寸 。屈死孤魂, 受甘露味!」
「久病淹 , 。疥 痍 ,遍 腥 。菽水 , 治。病死孤魂, 受甘露味!」
「巨浪 ,洪水滔天至。 舟沉,身 江 。回首家 , 人稍 寄。溺死孤魂, 受甘露味!」
「回 烟,一 避。猛火 情, 身和 。 焦 ,死作 薰鬼。焚死孤魂, 受甘露味!」
「附木精邪, 主魍 , 介 ,莫不回生意。太上慈悲, 垂方便 。十 孤魂, 受甘露味!」
度已 , 真人下高座。道 音 ,送至 外。化 焚 箱 回 , 功 。道 都 了冠服, 排收 道像。西 又早大 上 明,酒筵 列。三 小 唱, 友都在堂前。西 先 真人把 ,左右捧著一疋天青 金段,一疋色段,十 白 ,叩首回拜道:「亡室今日已 我 功救拔,得遂超生,均感不 !微 聊表寸心。」 真人道:「小道 冠裳, 膺玄教,有何德以 人天?皆 大人一 感格,而尊夫人已 景朝元矣。此 若受, 赧 !」西 道:「此 甚薄,有 真人,伏乞笑 。」 真人方令小童收了。西 了真人酒,又 道官把 ,乃一疋金段,伍 白 ,又是十 。 道官只受了 , 者不肯受, :「小道自恁效 , 追拔夫人往生仙界,以 其心。受此 ,尚 不可,又 此盛 乎?」西 道:「 父差矣。真人掌 ,其一 文 法事,皆乃 父 心。此 父酬 ,何 不可?」 道官不得已,方 下,再三致 。西 道 酒已 ,然後 大舅、 伯爵等上 , 西 散福 酒。 大舅把 ,伯爵 , 希大捧菜,一 跪下,伯爵道:「兄 嫂子今日做此好事, 得真人在此,又是 父 心,方 化 , 嫂子 戴 冠,身穿素衣,手 羽扇, 著白 ,望空 而去。此 真人追 之力,哥的虔心,嫂子的造化, 我好不快活!」于是蒲斟一 ,送 西 。西 道:「多蒙列位, 日 神。言 不 ,何敢 此盛意?」 ,一 而 。伯爵又斟一 :「哥吃酒,吃 ,不要吃 。」希大慌忙 一 菜 吃了。西 回敬 人 ,安席坐下。小 唱起 , 役上 割道。 夜在席前,猜拳行令,品竹 ,直吃到二更 分,西 已 半酣, 人方作 起身而去。西 , 小 三 子,往後 去了。正是:
「人生有酒 醉, 一滴何曾到九泉?」
有 :
「百年方誓日, 一夕竟 ,
金 落, 翔 分;
超生空自喜, 恨不 情,
物 , 愁 且 清。」
竟不知後 如何,且 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