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魔令》六七
江晓峰看清楚来人之后,飘身落着实地,低声说道:“姊姊。”这声音很低弱,充满着黯然的伤感。
方秀梅眨动了一下眼睛,仔细瞧了江晓峰一眼,爽朗的笑道:“兄弟,在官道旁边,不便谈话,咱们那边坐吧。”放步向前行去。
江晓峰紧随在方秀梅的身后,行到一处小溪旁边。
方秀梅打开手中包裹,取出两套男人衣服笑道:“下去洗个澡,换换衣服,姊姊相信取的衣服,不会相差太远。”
江晓峰呆了一呆,道:“就在这四无掩遮的荒野小溪洗澡么?”
方秀梅微微一笑,道:“怕什么,深更半夜,四无人踪,我刚刚已经洗过了,你洗好了招呼我一声,我在那面草丛中休息。”
江晓峰皱皱眉头,道:“这个,这……”方秀梅接道:“在江湖上走动,要能随遇而安,不用这个,那个了,快去洗吧,洗过澡,我还有要紧事和你商量。”放下衣服,转身而去。
江晓峰想到月来都未净身,只好行近溪边,除下衣服,匆匆净过身子,穿上方秀梅取来的衣服,果然尺寸甚是合身,当下重重咳了一声,正想招呼方秀梅,那知人影一闪,方秀梅飞跃身前,笑道:“那边有饭菜,咱们边吃边谈吧!”牵着江晓峰,行入一堆草丛之中,一块围布上,早已摆好饭菜,而且碗筷俱全。
方秀梅一面催促江晓峰食用,一面说道:“兄弟,看了刚才情形,姊姊不得不改变主意了……”江晓峰停筷问道:“如何改变呢?”
方秀梅道:“这法子很冒险,除了武功之外,还要几位凭机智和幸运,就是姊姊这数十年在江湖上所闻所见,数百年来,江湖从没有这样的怪事,蓝天义能够在极短的时间,使人人为他效命,变敌为友,正所谓一夕大变,天不易势,这事情有些古怪,如是咱们不能了然内情,那就无法和他们抗拒,也无法使武林同道相信我们的话。”
江晓峰道:“姊姊的意思是……”方秀梅道:“设法和蓝府中人接近,好歹找出一点头绪来,你的武功,我的江湖经验,再加上小心从事,而且,蓝天义久寻不获,也许已经认为我们死去,这也给我们不少方便,几方面一凑,或有可乘之机。”
江晓峰道:“姊姊说的是,小弟也曾想过这档子事,蓝天义目下的企图不明,咱们也无法冒然指他有独霸武林的野心。”
方秀梅轻轻叹息一声,道:“不管蓝天义心机多么深沉,但他取得‘金顶丹书’和‘天魔令’的隐密,仍然泄露了出来,无缺大师和玄真道长,失陷于蓝府之中,总可使正大门派中人,提高一些戒心,乾坤二怪未出蓝府,也可使黑道人物,对他有些动疑,姊姊担心的还是那位玉燕子蓝家凤!”
一提蓝家凤,江晓峰不自禁为之心头一震,急急说道:“蓝姑娘怎么样?”
方秀梅两目盯注在江晓峰脸上瞧了一阵,道:“她的绝世容色,和天赋娇媚,如若一心一意的为他父亲效忠,不择手段,武林中正义、公道,非毁于其手不可,第一个,兄弟就无法抗拒。”
江晓峰长叹一声,默然不语。
方秀梅长长吁一口气,仰脸望天,道:“我也不能怪你,蓝家凤太美了,别说你们男人了,姊姊我是女的,看到也难免情难自禁,爱由心生,要不然,她出道不过短短一年的时光,怎会被人捧为江东第一娇呢?其实,又何止江东?姊姊我走遍大江南北,见过了不少妖媚佳人,但一比起蓝家凤来,顿使人有着霄壤之感……”她举手理一理被夜风吹乱的长发,又道:“蓝天义有这样一个女儿,再加上他收存金顶丹书和天魔令上记载的武功,真要兴风作浪,江湖之上,实难找出拒抗他们父女的人。”
江晓峰缓缓抬起头来,叹息一声,道:“姊姊,如若能证实那蓝家凤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小弟自信还有自制之能,不至于屈服在她美色之下。”
方秀梅笑道:“蓝家凤一共有多大年纪,如何有十恶不放之罪呢?”
江晓峰道:“姊姊,小弟并非好色之徒……”方秀梅接道:“实在是那位蓝姑娘太美了,是么?”
江晓峰长叹一声,默然不话。
方秀梅道:“兄弟,姊姊在西域时,曾听到一个传说,那传说交织爱恨,是英雄行径,也是英雄末路,姊姊想了这么多年,还没有把它想通。”
江晓峰道:“想通甚么?”
方秀梅道:“想通它是悲剧还是喜剧。”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现在姊姊把这个传说讲出来,是喜是悲,兄弟你自己去想吧!”
江晓峰似是被方秀梅的言词,引起了无限兴趣,急急说道:“兄弟洗耳恭听。”
方秀梅道:“姊姊在西城时,曾看到一个青石堆砌的大坟,坟墓的四周,种满了各种奇花,花色之杂,应该是天下第一,西域严寒,但那石坟却是群山环抱,四季温暖如春,那地方原本是维吾尔族王宫所在,为了埋葬两个人,将整座的王宫搬迁而去。”
江晓峰道:“那石坡之中定然是埋葬的很受崇敬的人物了。”
方秀梅道:“是两个悲剧英雄。”
江晓峰道:“是两个男人了?”
方秀梅道:“一男一女,那男的是维吾尔族的英雄,天赋神力,武功过人,那女的是维吾尔族的名花,据说,那女的生的娇艳绝世,是那一代维吾尔族中第一美人,两人同受着维吾尔族人的敬爱,那男的力搏虎狮,勇冠群伦,被族人奉为第一勇士,也替族人建立了很大的功勋,按理说郎才女貌,佳偶天成,两人该是很理想的一对,可是两个人都太骄傲了,但族人却觉着他们是天生的一对,因此,尽力为他们撮合,有一次,在一场为那男的庆功酒会儿那位美丽的姑娘,突然心血来潮,想考验一下自己的美丽究竟有多大的魅力,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甘愿为她效死……”江晓峰道:“这要如何考验呢?”
方秀梅道:“那位美丽的女郎,就在酒会上宣布了一件事,她要与会的男士,参与一场比武之战,那一个胜了,她就嫁给他为妻。”
江晓峰道:“她要考验自己的魅力,使族人自相残杀,岂不是太过残忍了么?”
方秀梅道:“因为她太高傲了,她明明知道族人要在这场宴会上,撮合她和族人第一勇士的婚事,为了骄傲,她宣布了决定自己终身的办法,于是,一场恶斗就在筵前展开。”
江晓峰道:“那人既是维吾尔族中第一勇士,还有何人敢和他动手呢?”
方秀梅道:“因为那位姑娘太美丽了,族人中不乏敬慕她的少年,虽然明知不是敌手,但也忍不住挺身而出,那位美丽的姑娘笑了,证明了自己的魅力。”
江晓峰道:“以后呢?”
方秀梅道:“自然没有人能是那位第一勇士的敌手。他战胜了十二阵。”
江晓峰道:“那是意料中的,应该是一场喜剧了。”
方秀梅道:“可是那位美丽的姑娘又想出了花样,她要得胜的人,跪在身前,向她求婚。”
江晓峰道:“那位第一勇士呢?跪了没有?”
方秀梅道:“跪了,他无法抗拒她的美丽,就跪在那美丽的姑娘身前,当他站起身子时,看到了那姑娘脸上的笑容,听到她娇美的声音,她说:‘你征服广大的疆土,上千万的人,我却征服了你。’”
江晓峰道:“这姑娘太骄傲了。”
方秀梅道:“就这样一句话,铸成了千古的大悲剧,那位第一勇士,突然感觉到英雄的尊严受到了伤害,竟然拔出身上的佩刀,刺入自己前胸之中,鲜血顺着那雪亮的锋刃,缓缓流了出来,一代英雄,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江晓峰只觉心头震动,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那位姑娘该满足了,她果然征服了族人中第一勇士。”
方秀梅黯然一笑,道:“是的,她征服了本族的第一英雄,但她失去了自己心爱的人,她看到他流出的鲜血,突然感觉到自己一直在深爱着他,她哭了,泪水顺着那美丽的面颊流在他的身上。”
江晓峰接道:“那还有什么用呢,她逼死了他!哭也无法使他复活了!”
方秀梅不及江晓峰的问话,接着说道:“她俯下身子,拿起他仍然握在手中的佩刀,缓缓把刀锋刺入胸中,英雄、美人,就这样子的双双死去,他们的族人,把他们合葬在起。”
江晓峰听的有些黯然,缓缓说道:“姊姊,这故事是真的么?”
方秀梅道:“我不知道,但我到过他们合葬的石坟前面,维吾尔族为了纪念他们的第一勇士,和那位美丽的姑娘,就在那石坟前种植了很多花,此后,每一个到石坟奠祭的人,就带一株花去,种在那石坟四周,渐渐的愈种愈多,整个的石坟,被千百种花卉环绕了起来。”
江晓峰轻轻叹息一声,道:“那位姑娘会武功么?”
方秀梅摇摇头道:“不会。”
江晓峰道:“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竟然能把一把利刀,刺入了自己的胸中,这份勇气实在非同小可了。”
方秀梅喃喃叹息一声,道:“兄弟,不论这传说是真是假,但它却有着一种很深奥的含意,兄弟听完了这段传说之后,不知有何感受?”
江晓峰道:“我为他们不值,但也有些同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