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花令》四
左手不闪不避,食、中二指一并,反向梁子安右手迎去。梁子安看他点来的一指,极是巧妙,不但把自己一招擒拿手法封住,而且二指疾快如风的点向了脉门要穴,骇然向后退开。刘五成道:“失陪了。”
纵身跃起。直向楼梯口处飞去。但闻嗤嗤两声金刃破空之声,言大鹤一抬腕。两把柳叶飞刀急袭而至。言大鹤飞刀手法,誉满江湖,发出飞刀时刻,拿捏的十分准确,刘五成脚还未着实地,两柄飞刀已然并排而至。刘五成急急一偏脑袋,一把飞刀擦面而过,啪的一声钉入壁中,右手一抄,接住了另一柄飞刀。只听马雄飞赞道:“好手法。”
左手一按桌面,呼的一声,直飞过来,人还未到,那右手掌力已经发出。刘五成心知今日之局,不宜恋战,对方不但人手众多,那马雄飞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是以避开了言大鹤的两把飞刀,急急向楼下冲去。哪知马雄飞洞悉机先,遥发了一记劈空掌力,封住了楼梯口处。刘五成左手拍出一招“回头望月”,一挡马雄飞的掌力,只觉这股暗劲,甚是强大,竟被震退一步,不禁心头凛然,暗道:“此人果然是名不虚传。”就这一缓之间,马雄飞已然脚落实地,挡在刘五成的身前。刘五成右手一探“直捣黄龙”,把接得言大鹤的飞刀当作兵刃,直向马雄飞的前胸刺去。马雄飞左手一抬,横里一封,右手却疾向刘五成肩上按去。刘五成心知那马雄飞掌指上,蕴有奇毒,如若被他按中,势必要身受毒伤不可,当下一挫腰,陡然间向后退了五步。马雄飞微微一笑,道:“刘兄如能把师承门派见告,也许在下会手下留情,放你一条生路。”
口中虽在说着客气之言,但双掌攻势,却是凌厉无匹,一招强过一招。刘五成不敢和他掌指相触,幸得接了那言大鹤一把飞刀,一面用小巧功夫闪避马雄飞的掌势,一面仗凭手中短小的利刃,点、挑、封、拦,阻挡那马雄飞的迫攻,身躯却逐渐向窗口移动。马雄飞一面迫攻,一面哈哈大笑道:“刘兄可是想从那窗口处跃入街心吗?这虽是你唯一的求生之路,但机会亦是渺小的很。”
刘五成一语不发,挥动手中短刀,点脉截腕,全神拒敌。他身法灵巧,手中又有短刀为助,马雄飞虽然迫攻甚紧,但一时之间,要想伤他,亦非易事。刘五成且战且退,到了近窗所在,突然大喝一声,手腕一振,短刀脱手而出,直取马雄飞的面门。这等极近的距离之下,刘五成又是猛力投出,劲道十分猛恶。马雄飞虽强,也是不敢大意,身形疾退,偏头让刀。柳叶刀挟一股锐风,掠着马雄飞面门而过。刘五成却藉马雄飞迫攻一缓之势,顺手抄起了一把木椅,投向窗外。但闻一阵呼呼啦啦之声,木椅撞碎窗栏,飞向窗外。刘五成纵身而起,紧随那木椅之后,穿窗而出,马雄飞冷笑一声,道:“想走吗?”
欺身而进,快如电光一闪,话出口,人已追到窗边,右手一抄,抓向刘五成的右腿。这窗下面就是大街,刘五成投椅破窗,早已招来行人驻足,眼看一个人穿窗而出,只瞧得大街上驻足观众,大呼惊喊。马雄飞右手五指将要抓住刘五成的右腿时,突见寒芒闪动,两点银星,挟着破空轻响,自迎面飞到。他久走江湖,一瞧之下,已知这暗器力道劲急,不可轻视,顿时改抓为劈,一掌击在刘五成右小腿上,人却藉势一个倒跃,退了回来。两枚子午钉穿窗而入,掠着马雄飞头顶扫过。仅半寸之差,就要击中马雄飞的面门。言大鹤道:“好小子,竟然还埋伏有帮手相助。”飞步向楼下奔去。马雄飞脸色严肃,冷冷说道:“站住,不用追他了,他活不过十二个时辰。”
梁子安道:“可要下令兄弟们找他的下落?”
马雄飞不答梁子安的问话,却抬头望着钉在横梁上的两枚子午钉道:“起下那两枚子午钉,咱们要追查发射暗器之人的来路。”
梁子安应了一声,纵身而起,左手抱住横梁,右手暗运功力,起出了两枚子午钉,一松左手,轻飘飘的落着实地,恭恭敬敬把两枚子午钉,交在马雄飞的手中。马雄飞接过子午钉瞧了一眼,放入袋中,道:“咱们走啦。”
当先下楼而去。且说刘五成白马雄飞一掌拍中右腿,全身顿失平衡,直向地上摔去。距地还有七八尺,突感一股暗劲,一拨自己的身躯,变成了头上脚下,站落实地。刘五成流目四顾,但见看热闹的人,不下数百之多,也瞧不出是何人所救,生恐马雄飞等追来,一头钻入人群之中,转向一条小巷。行约一里左右,突觉右腿麻木,被那马雄飞掌力拍中之处,有如火灼,这才想起那马雄飞的五毒掌驰名江湖,被他击中一掌,定已中了剧毒。抬头看去,只见一座黑漆大门前面,耸立着两个石狮子。刘五成闪入石狮后面,卷起右腿裤管瞧去,只见右小腿上指痕宛然,五条清晰的指印和一个掌痕,色呈深紫,印入了肉中,中掌处上下半尺都红肿起来,不禁心头骇然,暗道:“好厉害的五毒掌。”
但见红肿之势,快速的蔓延,片刻工夫,整个小腿都已经肿红起来。突然间,脑际中灵光连闪,想起白衣少女之言。想不到,竟然被她言中了。又一个新的念头,闪转脑际,道:“我在这江州城中,从无相识之人,适才有人打出暗器拒挡那马雄飞的追袭,暗发内力,助我站正身躯,这人又是谁呢?我唯一认识的人,就是那白衣姑娘啊。”
心中一转,对那白衣姑娘油然生出敬重之心,暗道:“大概她是不会骗我了,这腿伤如此之重,说不得只好到那城隍庙去瞧瞧了。”他知道自己如若放腿奔行,行血加速,这腿上之毒,亦将随行血快速散布。当下从怀中摸出绢帕,扯成两条,紧捆住右腿两端,缓步向城隍庙中行去。那城隍庙乃江州城中游乐、杂耍云集之地,人人皆知,极易寻找,刘五成很快找到了城隍庙。只见庙前空场上,五色杂陈,说书的、卖唱的、卖膏药的、卜卦的,应有尽有。
这时,刘五成腿上奇毒已然发作。整个腿已经僵硬难屈,而且毒性已开始向上身蔓延,内腑之中,也已感觉到有些不适。他强自振作精神,凭借着一口真气支撑,流目四顾,但见人群往来,接踵摩肩,却不见一个老叫化子。那马雄飞的五毒掌在江湖之上,盛名甚着,武林中人对他是又恨又怕,凡是被他五毒掌击中之人,很少能够活过十二个时辰。刘五成勉强支撑着毒性发作的身体,走进了城隍庙内,已然无法支持,只好依壁坐下。一种强烈的求生本能,使他在将近绝望之中,仍然四下瞧看,希望能找到那老叫化子。但他失望了,强烈奇毒,已然全面发作,刘五成感觉到双目中的视线,已逐渐的模糊不清。眼前的行人,都变成一团黑影!刘五成缓缓摸出那白衣姑娘相赠的玉簪,心中暗道:“那年轻的女孩子仅一面之缘,我为什么竟然要如此听她的话,如若我不急急赶来此地,自行设法疗毒,也许还有几分生机,至低限度,毒性也不会发作的如此之快──”心念至此,神志已有些不清,依壁睡去。一片阳光,照着刘五成手中的翠绿玉簪,闪动着绿色的光芒。昏迷中,不知过了多少时光。
醒来时,已是深夜时分。一灯如豆,照着一丈方圆的斗室,身上的毒伤似已减轻不少,自己正仰卧在一块稻草编织的厚垫子上,一条露着棉絮的被子,轻掩身上。心中暗道:“这是什么所在?我怎躺在此地?”正想挣扎而起,突闻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不要动,你身上余毒未清,如若起身行动,行血加速,使聚毒复散,那又要穷叫化子多费一番手脚了。”
刘五成转眼望去,只见斗室一角,盘膝坐着一个蓬首垢面,鹑衣百结的叫化子。他身旁一座矮几上,端端正正的放着那枚玉簪,灯光照射下,绿芒闪闪。刘五成轻轻叹息一声,道:“多谢老前辈相救了。”
那叫化子望了矮几上的玉簪一眼,缓缓说道:“你从何处取得这枚玉簪?”刘五成道:“是一位白衣姑娘相赠。”
那老叫化子道:“你认识她?”
刘五成道:“萍水相蓬,承她赐赠玉簪。”
那叫化子略一沉吟,道:“她给你这玉簪,可曾说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