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燕惊龙》二七五
一阳子道:“依贫道看来,他们不但伤及内腑,而且经脉也被震荡过甚,是以血气运行,已略略离位,要想治疗,怕非短时之事。”
天宏大师点头答道:“道兄所言极是,老衲亦觉着他们血气有点离位,要是在普通一般武师言,即使有人能替他疗治,纵然保得性命,也难保得不残,即令侥幸不残,则有生之年,也无能再练武功一事了,所幸闻、马都是身具数十年的修为,以老衲看来,只要有能手施诊,当不致落得那般结局──”话至此处,微作沉思,又道:“眼下只望能以内家功力,把他们经血导入正常,使他们自己能运功护住内伤,不致扩大,只要能突出重围,当不难设法了。”
天宏大师与一阳子这一番洽商,静玄道长却未发一言,捋髯仰首,望着远方,呆呆出神似在集中精力,在思考什么。
天宏大师转脸向静玄道长静站一旁,知他精通歧黄之学,不觉说道:“静玄道兄,久仰你医学精博,不知道兄有无良策。”
静玄道长缓缓转过身子,道:“大师过誉,愧不敢当,不过以贫道愚见,以我几人功力或可能使之不再恶化。”一阳子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就请道兄作主。”
静玄道长探手入怀,取出一只碧玉小瓶,道:“这玉瓶之中,是我们武当派历代相传秘方制成的调气固神丹,虽非什么灵药,但服用之后,不无小补,先让他们每人服用一粒,咱们再以本身功力,助他们打通受伤经穴。”
一阳子道:“贫道久闻武当派调气固神丹,乃疗治内伤圣药,武林之中,人人珍视──”
静玄叹道:“调气固神丹虽无什么起死回生之能,但对身受轻微内伤之人,确有药到病除之效。不过,眼下闻兄、马兄等人所受的伤,就非区区几粒调气固神丹所能救得了,最为要紧的,还是咱们凭借内力,打通他们受伤脉穴,先使他们气血流畅,促使心脏机能恢复功用,这几粒丹药,只不过略收点和血之效。”
天宏大师抬头望望天色,回头对身后随来的十八弟子说道:“你们四人一组,分守住那三条山谷出口,不让天龙帮中人出来,六个在四周巡视,一发现天龙帮有什么举动之时,即刻传警。”
十八个弟子,同时合掌领命,十二个弟子分守住三条山谷出口,六个弟子分开巡行四周。
天宏大师眼瞧十八弟子,各奔职位,立时又提高了声音,道:“各位施主,道兄请各就原地静坐,养息一下精神。”
全场群豪都依言在原地坐下,但各门派中大都暗自派出一两个高手,自动去协助围守谷口的少林弟子。
松木道长拂髯微笑道:“天龙帮邀我们九大门派比剑,虽然造出了一场杀劫,但却使我们九大门派数百年来相积的一点嫌怨,完全消除,如果咱们能够平安的脱出天龙帮的阴谋,今后江湖之上,当不会再见咱们九大门派之间相互纷争了。”
天宏大师点头笑道:“道长说的不错,这场浩劫过后,武林之中也该有一段平静时间了。”
静玄道长打开瓶塞,倒出了很多黄豆大小般的白色丹药,分别启开受伤之人的牙关,把丹药投入口中。
一阳子低声对玉灵子道:“咱们回到金顶峰后,应该把追魂十二剑招,分别传授给门下弟子了。”
玉灵子道:“师兄之见,正和我心意相同,小弟当闭关三月,以谢历代师祖,破此禁例,把追魂十二剑招,传给门下弟子。”
忽闻鸟羽划空,一只红冠白羽的巨鹤由万丈碧空直泻而下,直待到三四丈高低之时,陡然打个盘旋,稳住下落之势,缓缓的绕着群豪飞行。
这等奇大之鹤,举世少见,在场群豪都是久走江湖,见闻广博之人,也不禁抬头相望。
忽听沈霞琳叫道:“寰哥哥,你看这大白鹤是不是兰姊姊养的灵鹤玄玉?”她心地之间,一片纯洁,想到之言,立时就随口说了出来,而且声音很大,毫无避忌,引得群豪纷纷转头向她望去。
杨梦寰低声答道:“不错,这巨鹤正是玄玉──”但见百道以上目光,齐齐投注过来,不禁脸上一热,住口不言。
沈霞琳仰首上望,不自觉举起右手,对着绕飞巨鹤挥动了一下。那巨鹤耳目灵敏无比,沈霞琳举起手来,立时被它发觉,长唳一声,双翼骤敛,倏忽之间,降落到霞琳身边。
此鹤巨大,落在地上,比起盘坐的人还要高出一头,昂首而立,红冠耀目。它似乎毫不畏人,在霞琳身侧站了一会,竟从环坐的群豪之间走过,直待到了片空地之上,才突然一展双翼,凌空而起,双翅展动间 起的劲风,吹起一片沙石。
但见它穿空斜上,眨眼间飞过一个山峰不见。
一则群豪心情正值沉重之时,再者那巨鹤的高大,世所罕见,挺立行动之间,神威凛凛,它虽从人群之间穿过,竟无一人相犯于它。
沈霞琳瞧着巨鹤的去向,出了一会儿神,转过脸,低声对梦寰道:“玄玉既然来了,黛姊姊定然也会到这里来啦,好久没有见到她了,我心里很想念她。”
杨梦寰看师父、师叔都在望着他,口中嗯了一声,没有答复霞琳之言。
沈霞琳却似毫未察觉,瞧了梦寰一眼,又道:“黛姊姊本领最高,要是她肯帮我们,咱们就不怕天龙帮了。”
杨梦寰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不要说话啦,好好养息一下精神,等一下只怕还要有几场凶惨的搏斗。”
沈霞琳微微一笑,不再言语,转脸向天宏大师等盘坐之处望去。
只见静玄道长和大师伯一阳子盘膝闭目而坐,举手分按在闻公泰、马家宏两人前胸,天宏大师左手扶着滕雷而坐,右手顶在他背心之上,片刻之后,三人脸上,都隐隐见了汗水。
广阔的山坳中,静寂的鸦雀无声,群雄个个闭目而坐,满脸庄肃之色。
只有沈霞琳睁着又大又圆的眼睛,不住地瞧来瞧去。
忽见翻天雁马家宏身子挣动了一阵,缓缓坐起身子。三人之中以他功力最深,又有护身罡气,是以醒得最快。他如梦初醒般,睁眼向四周瞧了一阵,把身躯向左移开了两尺。
天宏大师低声说道:“马道兄伤势未愈,最好不要移动身子。”
马家宏长长吸了一口气,霍然站起身子,回头望了静玄道长一眼,道:“多谢道兄相救。”
静玄道:“马道兄功力精湛,贫道只不过──”
马家宏道:“如非道兄相助,贫道那里还能重生。”一面答着静玄的话,一面暗中试行运气。
要知马家宏有罡气护身,虽被李沧澜“乾元指”所伤,但他只是被震的气血流散,晕倒当场,内腑虽感受到震动,但因经过护身罡气挡了锐锋,伤得并不太重,经静玄道长以本身内力,把震散的真气,导聚丹田之后,人立时清醒过来,真气带动行血,立时全身血脉流畅,百穴畅通,人和未受伤前一般。
但闻公泰和滕雷却因没有护身罡气,而受伤较重。
天宏大师在滕雷身上施展“推宫过穴”手法,先把他身上几处要穴活开,运用内力将他被震散的真气,导聚丹田,天宏大师内功虽比静玄深厚,但因滕雷受伤甚重,并未实时醒来。只见他缓缓睁开眼睛,瞧了天宏大师一眼,又缓缓闭上双目。
天宏大师目睹滕雷诸般神情,心中已知不是三五日可以休养得好,当下手掌加了几份内力,一提丹田真气,立时有一股强烈的热流,循臂而上,集聚掌心。白衣神君滕雷觉着一股强猛热流由后背“命门”穴直逼内腑,立时感到血脉流行加速。他第二次睁眼又看了天宏大师一眼,道:“多谢大师援手相救,我雪山派决不和天龙帮──”
天宏微微一笑道:“滕施主伤势极重,但目前不宜动怒,但请闭目休息。”
这时,闻公泰也由晕迷中清醒过来,眼瞧一阳子坐在身侧,满头大汗,知是他出手相救,心中甚是惭愧;暗道:这数日来,我常常向他们昆仑派中挑拨,讥讽,他竟毫无忌恨,但凭这一点,就非我八臂神翁闻公泰能及万一。心念转动,挺身欲起,那知他伤势未愈,这一挺身,忽觉内腑痛苦难当。他乃生性倔强之人,纵然内腑巨疼难耐,但仍然不肯示弱,正待第二次挺身坐起,却被一阳子举手按在身上,笑道:“闻兄快请闭目运息,以你精湛的内功,不难很快复元──”闻公泰微微一笑,依言闭目运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