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燕惊龙》一三一
§第二十三回 峨嵋夜战
这时,铜钵和尚已被王寒湘折扇迫退到一侧,齐元同、胜一清青钢日月轮和九环刀都已握在手中,脸色凝重、蓄势待发。
只有王寒湘神态仍然十分轻松,缓缓摇动着手中折扇;神态平静,若无其事一般。
他刚才出手一招,点荡开拦击李瑶红的铜钵,随手又攻出二招,把铜钵和尚迫退,目光移到场中李瑶红的身上,看她由玉箫仙子怀中抢过梦寰,不停地在他前胸推拿,立时缓步向场中走去。
李瑶红在梦寰胸前推拿数掌,仍不见他清醒过来,不觉心中发起急来,正感六神无主,忽闻王寒湘的声音在身侧响起,问道:“你抱的什么人?”
李瑶红霍然起身,拉着王寒湘衣袖,答道:“王叔叔,你快些救救他。”
王寒湘低头看了地上梦寰两眼,冷冷问道:“这人是谁?你为什么要救他?”
李瑶红被问的微微一怔,道:“他救过我的命,我也要报答他一次。”
王寒湘冷然一笑,缓缓蹲下身子,左手在梦寰背心“命门穴”上轻轻拍了一掌,潜运真力,瞬息间连走杨梦寰“腹结”、“百会”、“玄机”三大要穴。
只听杨梦寰一声长叹,慢慢地睁开眼睛。
李瑶红心头一喜,蹲下身子,扶他坐起来,问起:“你看看我是谁?”
杨梦寰脸上缓缓现出笑意,吃力地点点头,启动嘴唇,似想说话,那知刚一张嘴,一口鲜血由胸中直喷出来,溅得李瑶红满身都是。
她啊的惊叫一声,两臂一合,把梦寰上身抱住,眼中泪水一颗接一颗,滚落在梦寰脸上。
王寒湘一皱眉头,侧目扫了玉箫仙子一眼,只见她圆睁着一双星目,望着李瑶红和梦寰,脸上神情,十分奇异,似悲似怒。
这一幕复杂的情爱纷扰,只看得当场几位武林高人,都有点怜悯之感。
王寒湘气纳丹田,仰脸一声长啸,啸如龙吟,划破长空,悠长清越,如金击玉,那啸声并不尖锐刺耳,但当场几位高人,都听得心头一震。
那身材瘦小,长眉垂目的老和尚,合掌当胸,高喧了声佛号,声音缓长低沉,但却如怒狮猛吼,字字震人心弦。
王寒湘冷笑一声,道:“咱们括苍山一别,转眼就十八寒暑,想不到你越活越精神了,刚才那狮吼气功,也较十八年前精进不少了!”
这灰衣老僧,法名超元,为峨嵋派十三代弟子武功最高的一个,他和峨嵋派第十三代掌门人超凡大师,及铜钵和尚超尘,施剑的中年女尼超慧,并称为峨嵋四老,但超元的武功成就,却凌驾几位师弟很多。
原来峨嵋派第十二代掌门人一通大师,共收了四个弟子,四人中以超元年龄最大,也是峨嵋门下,三代首座弟子。他入峨嵋门下二十年,超尘、超凡、超慧才相继投入峨嵋门下,超元以大师兄身份代师传授师弟、师妹的武功。
在一通大师圆寂的前两年,超元因误犯清规,被师父逐出万佛寺,要他行脚二十年,才许重返师门。
超元离寺后三年,一通大师就功满圆寂,坐化之时,召来超尘、超凡、超慧三个弟子,考诘武功、佛典,三人中以超凡成就较高,一通大师随命超凡接掌了第十三代门户。这等废长立幼,在武林规矩上讲,本属大忌之事,但因超元犯规遭逐行脚,余下了超尘、超凡、超慧,这三人之中只有超凡才艺最高,堪当大任,一通大师,遂破例提拔三弟子接掌了门户。
待超元行脚功满归寺,超凡已接掌了门户十六寒暑。
他这二十年走遍了天下名山,性情转变得十分恬淡,见三师弟接掌了门户,并无半点怨忿之意,反而处处协助超凡,光大峨嵋门户。
他经常和超尘出没在江湖上,察看武林形势。十八年前,他为寻找藏真图,曾和王寒湘在括苍山中见过一次,那次晤面,两人虽未动过招,但却各自运气,比拼了一次内功。
王寒湘运气作啸,超元低吼呼应,相持顿饭工夫,难分胜败,这当儿华山派的八臂神翁闻公泰,也赶到了括苍山,两人怕被闻公泰抢了先着,自动罢手息争。
十八年后,两人又在万佛顶上相遇。只见超元大师仰起脸,干笑两声,道:“彼此,彼此,王坛主的功力,也较十八年前精进多了!”
王寒湘一扬手中折扇道:“贵派号称武林中九大主派之一,自然是看不起我们天龙帮江湖草莽,嘿!嘿!可是我王寒湘也没有把所谓九大门派的高人,放在眼中。天龙帮在这三年之内,定当邀请你们九大武林主盟高人,在我们黔北总堂欢聚一番,以便见识见识九大门派中的绝学──”
超凡大师经过了一阵调息,伤势好转不少;忽地睁开眼睛,望着王寒湘,接道:“贵帮主这等雄心、那真是再好不过,以贵帮声望之隆,这场盛会,定较三百年前,少室峰比剑排名之争,更为热闹,我们峨嵋派只要能接得一纸邀约,定当履约奉陪。”
王寒湘冷冷笑道:“客气,客气,贵派是否有兴趣参与,似和我们天龙帮没有多大关系,眼下我倒有一件事,想请教一二?”
超凡笑道:“王坛主有话,尽管吩咐,贫僧当洗耳恭听教言。”
王寒湘道:“贵派既自鸣是武林中堂堂正正的门户,为什么竟把我们帮主的千金,掳掠到万佛寺来,这可是大背江湖规矩之事?”
超凡大师的目光,缓缓移注到场中的李瑶红身上,只见她紧抱着伤势惨重的梦寰,眼中泪水纷纷,神态如痴如醉,对当前几人对答之言,竟似毫无所闻。
数尺外横卧着纵横江湖的玉箫仙子,也已是奄奄一息,但她似是拼耗着最后一口元气,睁大着眼睛,凝注着梦寰和李瑶红,她静静地躺着,神态十分安静,毫无死亡前的惊怖之色。
他心里暗念了一声佛号,转过头,缓缓答道:“王坛主说的不错,贵帮中李姑娘确曾被敝派弟子,掳送到万佛寺来,不过这中间并非无因而起,她用燕子追魂镖连伤了本派中两个弟子,镖含奇毒,当场毙命,这等辣手行径,倒似是早有积忿──”
百步飞钹齐元同突然冷笑一声,道:“江湖之上,动手比武,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施用暗器,也不算有背武林规矩,以众凌寡,仗多求胜,那才是卑劣的下流行径。”
超凡大师看了齐元同一眼继续说道:“我们把她囚禁在万佛寺,但对她并没有丝毫虐待之处,这一点几位一问李姑娘便可知贫僧所言非虚。”
王寒湘仰脸望着天上繁星,冷冷的答道:“这件事起因为何?咱们先不去谈它,单就贵派掳掠本帮帮主女公子一事,实在太藐视本帮龙头帮主,贵派准备如何对本帮交代?”
超凡只听得心头火起,沉声喧了一声佛号,正待答话,突听李瑶红啊地惊叫一声。
大家转头望去,只见杨梦寰忽地从李瑶红怀抱中挣扎起来,踉跄离奔了两步,又倒了下去。
李瑶红似是想不到他会突然挣扎起身,不觉微微一呆,待他惊叫出声,赶去相扶时,杨梦寰已经跌摔地上。他跌倒之处,相距玉箫仙子横卧的娇躯,只不过有两尺左右,只见他勉强翻动着栽倒的身子,从怀中取出一丹丸,伸长右臂,把手中丹丸,送入玉箫仙子口中。
李瑶红呆呆地站在她身边看着,没有拦阻,也没有说话。直待他把手中丹丸,放入了玉箫仙子口中,她才蹲下身子,扶着他坐起来。
玉箫仙子本已快油尽灯残,杨梦寰挣扎着把怀中一粒丹丸送入她口中时,她已经无力下咽,但那粒丹丸入口后,自化成一股清香的玉液,流入咽喉。
这粒丹丸,正是杨梦寰在船上相遇那身披蓝纱少女所赠,一粒他自己在嘉定江岸受伤后服用,怀中还剩下一粒,他心感玉箫仙子舍命相助之恩,神志略一清醒,就挣扎着把怀中仅存的一粒灵丹,送入玉箫仙子口中。
他只想尽尽心意,并没有存着挽救玉箫仙子的希望。
可是,他忽略了那灵丹的神奇效力。那身披蓝纱少女,只知那五粒丹丸,是她母亲采集了很多药物炼制而成,却不知那五粒丹丸,费尽了她娘的心血,为制成五粒丹丸,耗费她母亲数年之功。她糊胡涂涂地送给了杨梦寰两粒,杨梦寰也糊胡涂涂地服用了一粒,又糊胡涂涂地把一粒送入到玉箫仙子口中。要不是他在嘉定江岸服过一粒灵丹,恐早气绝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