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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箫》二七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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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璇缓缓把目光移注到欧阳统的身上,接道:“他可是劝帮主早日撤退,不要插手于这次武林是非之中;他的存心,只是为了对付江湖上九大门派,替那些无门无派的江湖豪侠出一口气;穷家帮和他滚龙王应该是携手合作,同为九大门派的排拒之人,纵然不能合作,也该保持个井水不犯河水。”

  欧阳统道:“先生猜测之言,一句不错。”

  唐璇笑道:“滚龙王说完之后,派人带你们出了阵图,而且出阵之后立时有一件更为惊心动魄的事物,吸引你们注意,使你们无暇回头去瞧那阵图。”

  欧阳统道:“不错,滚龙王说完之后,立时有两个手执鹅羽扇的青年少女走了过来。二女不停地挥动鹅羽扇,带我们出了石阵。”

  唐璇道:“看到了什么惊心动魄的事物了么?”

  欧阳统道:“看到了那石阵紧依靠在一处浅山坡下,出阵之后,立时传过来一声惨叫,其余转角之处,竖起了五支木桩,每一支木桩上都吊着一人,最右一人,已为遥掷过来的一柄飞刀所伤。当时情景,实叫人无暇回顾石阵,立时赶将过去救人。哪知奔到木桩之下,突然由四面八方中射过一阵箭雨。原来滚龙王早已在四外埋下了强弩利箭,他大概自知这些弩箭无法伤得我们,不足一盏热茶工夫,弩箭自停。”

  唐璇道:“那木桩之上,吊的什么人?”

  欧阳统道:“都是咱们帮中弟子。”

  唐璇轻轻叹息一声,道:“那活着的四人,可曾救回么?”

  欧阳统道:“都伤在弩箭之下了。”

  唐璇微微叹息一声,道:“这人的用心当真是够险恶了──”微微一顿,又道:“我唐某人有如他眼中之钉,背上之锥,一日不拔,他就一日难得安心。但他为了算计我唐某人,伤了咱们帮中四个弟子,倒使我不安得很。”

  欧阳统愕然问道:“唐先生言中之意──”

  唐璇接口说道:“滚龙王想诱我去查看那八阵图是否真的是诸葛武侯遗留的阵法,他好在四周埋伏高手──”

  欧阳统恍然大悟,道:“先生说的不错。传言武侯八阵图中,变化无穷,飞砂走石,但滚龙王布下的八阵图,却只有缕缕山岚淡烟,除了隐遮去眼前景物之外,并没任何奇怪之处。”

  唐璇凝目寻思了片刻,突然泛现出一脸坚决之色,道:“咱们将计就计,和他们硬拚一阵也好──”他长长吁一口气,道:“趁我精力尚能支撑,和他们决战一场。”

  欧阳统心头一凛,急急说道:“先生的身体要紧。滚龙王一代枭雄之才,何况他羽毛已丰,决非短日内可以消灭去他的实力。先生切不可斤斤较一时的得失,使心神疲劳过度。”

  唐璇微微一笑,苍白的脸色上闪掠一丝欢愉之色,说道:“多谢帮主的关顾──”语声忽然一顿,黯然接道:“如不在半月之内大挫一下滚龙王的锐气,属下,属下──”忽然住口不语。

  欧阳统吃了一惊,道:“先生体力不支,咱们不妨先撤回君山总寨,待先生体力恢复之时,咱们再和滚龙王一决雌雄。”

  唐璇摇头说道:“我退敌进,授人以可乘之机。十里莽原一把火,烧得滚龙王仍存余悸,他不敢轻敌躁进,无非是对我们穷家帮有了畏惧之心──”他缓缓把目光四顾一眼,接道:“属下已决心借机和他再拚一场。如若皇天助我,这一战能大挫滚龙王的精锐气势,赐我以百日疗息之暇──”似是自觉语泄玄机,赶紧搬转话题,转望着南翁姜士隐道:“姜大侠要唐某卖弄小技,一试六爻神卜──”

  姜士隐急急接道:“如能寻得小女──先生之情,老夫当刻骨铭心,永矢不忘。”

  唐璇笑道:“只怕玄虚之说,难以作准,有负雅望。”

  姜士隐叹息一声,道:“先生的才识,老夫已五体投地,不用谦辞了。”

  唐璇探手从怀中取出一具小巧的龟壳,六枚金钱,推开案上酒杯碗筷,道:“诸位见笑了。”把金钱放入龟壳之中,摇了一阵,撤在案上。

  铁木大师、费公亮,都已对这位文弱书生生出了敬仰之心,知他胸藏奇能,看他摇卦,无不屏息观看。

  只见唐璇手中龟壳一放,六枚金钱齐齐滚落在桌面之上。

  群豪齐齐地伸首望去,但却瞧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姜士隐却把两道目光,凝注在唐璇的身上,脸上泛现出无比的紧张。

  但见唐璇凝神望着那摇出的金钱,沉默不语。

  隐室中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逐渐地投注到唐璇的脸上。

  时光在严肃中过去,足足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

  唐璇仍然望着摇出的金钱出神,默然不语。

  姜士隐忍了又忍,仍是忍不住心中的纳闷,大喝一声,道:“唐先生,卦象如何?小女是否还活在世上?”

  唐璇轻轻叹息一声,道:“就卦象上来看令媛──”忽然住口不言。

  姜士隐心头大急,伸手一把抓住唐璇,急道:“小女可是死了么?”

  他急怒之间,出手奇重,唐璇文弱之躯,哪里能够受得住,登时疼得脸色惨变,但当着群豪之面,又不好叫出声来,暗中咬牙,强忍痛苦。

  欧阳统一急眉头,道:“姜大侠,唐先生不会武功,如何能受得住你这一抓?什么话,先请松手再说。”

  姜士隐经此一喝,神志忽清,赶忙松开了右手,说道:“先生请恕在下情急失常。”

  唐璇笑道:“姜大侠爱女心切,如何能怪?”

  姜士隐黯然说道:“小女可是遇上什么凶险么?”

  唐璇道:“姜大侠请恕在下直言,卦象中充满着凶险,但生机隐隐突起于凶象之中。这卦象,实在下生平未曾卜过,一时间难由卦象中论断凶吉,故而沉吟不言。”

  姜士隐忽然流下泪来,说道:“这么说将起来,小女是凶多吉少了。”

  唐璇低声说道:“妙在这四面凶险一线生机。在下凭这卦象,令媛还活在世上,只不过她身经连番凶险──”

  姜士隐唏嘘出声,道:“先生不用相慰老夫了──”

  唐璇突然一手击在案上,道:“姜大侠只管放心,令媛不但活在世上,而且有惊无险。我唐璇可以性命作保,若令媛不在世上,唯我唐某人是问就是。”

  姜士隐两目中寒光一闪,道:“先生,生死大事,岂是随便开得玩笑的么?”

  唐璇道:“姜大侠只管放心,我唐某人素来不说戏言。”

  姜士隐精神一振,道:“此言当真么?”

  唐璇道:“在下怎敢戏弄姜大侠!”

  姜士隐目中神光一闪,道:“如若小女不在人世,唐先生届时可别怪老夫出手无情了。”

  欧阳统知他说得出,就做得到,当下接口说道:“星卜之术,岂能用来打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