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箫》一二二
大殿又恢复一片死寂。
关三胜轻轻拨开掩遮视线的碎石浮土,向外看一看,只见烛光通明,但已人迹全渺,大殿中所有之人,已走得一个不剩。
王干低声问道:“走光了么?”
关三胜挥拳推开堆积的碎石浮土,道:“走光了!”振袂而起,大步走了出来。
王干紧随而出,目光环扫了大殿一周,说道:“关兄可见到那青衣人的面貌么?”
关三胜道:“说来惭愧得很,除了那位什么郡主的闵姑娘外,其他之人的面貌,一概未见。”
王干笑道:“关兄不必自责,这个兄弟也未看到。”
关三胜凝目沉思了一阵,道:“王兄久走江湖,可知哪一门武林中人,有这些怪怪异异的称呼,什么王爷、郡主的,倒真像个都是金枝玉叶。”
王干笑道:“江湖上的事,无奇不有。像关兄被人尊为武相,难道就是当今一品大员不成?”
关三胜道:“兄弟这武相之名,乃敝帮所赐,名虽称相,也不过是在穷家帮中称叫而已。”
王干道:“这就是了。他们故意这般称王号主的,既可混淆耳目,叫人不明所以,也可过过王爷郡主之瘾,有何不可?”
关三胜道:“兄弟在江湖走了数十年,从未听人谈过有这一班人物。”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王干看看天色,说道:“关兄,有一事,咱们该早些解决一下,兄弟也好早决行止。”
关三胜道:“什么事?”
关三胜也觉到事态严重,急急说道:“看将起来,咱们非得要早些找到他们不可了?”
王干轻轻叹息一声,道:“关兄,兄弟想起一件事来。”
关三胜看他神色之间微现惊愕,心头微微一凛,道:“什么事?”
王干道:“咱们在那‘记死簿’上留名之事,只怕不是虚言恫吓。”
关三胜道:“兄弟并无异样的感觉。”
王干道:“这话不错。兄弟在留名之时,也曾暗中运功戒备,但如那素衣少女在笔纸之上,暗中藏下无色无味的毒药,咱们这群留名之人,只怕都已中毒。”
关三胜摇摇头笑道:“王兄太多虑了──”
王干微微一笑接道:“本来兄弟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刚才在大殿之中见到那素衣少女手中之剑,忽然觉着此事异常严重了。”
关三胜似是被王干这几句话启动了胸中疑虑,脸色也随着一变,道:“不错。短短一柄宝剑,不知何故能使纵横江湖数十年的青城双剑,俯首听命?”
王干道:“兄弟之忧,也在此处了。青城双剑神志被人迷乱,不足为奇,奇在那柄短剑何以会有奴役人的力量。兄弟向不信邪,但自目睹那柄短剑的神奇力量之后──”
他突然停了下来,沉吟了一阵,抬头朝着关三胜,道:“关兄可相信世间上有邪法的传说?”
关三胜道:“兄弟虽然听过,但却从未目睹。不过,我倒不信真有其事。”
王干道:“兄弟也不信世上有邪法之说。但除了魔法之外,唯一能够解释那短剑神奇力量的,只有一途了!”
关三胜忽然觉着这位绿林大盗,不但武功甚高,而且智计也确有过人之处,能以成名江湖,实非偶然。当下说道:“愿闻高论!”
王干道:“那短剑之上,定然涂有一种极为难得的药物,而且和人服用的毒物有一种相克相辅、既冲突又调和的作用。服用的毒物控制了人的神智,那短剑上的药物,又控制了人服下药物的药性,因果相成,那短剑就产生了奴役人的神奇力量。”
关三胜叹道:“高论甚有见地,兄弟佩服得很。”
王干道:“如果这判断不错,咱们中毒的成份就很大了。那用毒之人,如果真有此等之能,在那笔纸之上用毒,决无疑问。以此推想。咱们中毒成份就很大了。”
关三胜想了一阵,道:“王兄高论,使兄弟茅塞顿开──”
王干笑道:“关兄太谦虚。兄弟久闻贵帮中文丞唐璇,胸罗神算,满腹经纶,不知此言是否当真?”
关三胜笑道:“那酸秀才,确实有几下子。他能耐多大,兄弟没法子知道;但敝帮中事,大都由他策划。十数年来遣兵调将,从无一次失误。”
王干笑道:“关兄此行可也是奉他之命而来么?”
关三胜道:“敝帮近日有一件大事,酸秀才亲自带着十二高手,赶往处理。兄弟来此之时,他还没有回去。”
王干笑道:“据兄弟所知,贵帮中文丞唐璇,不但读了一肚子书,而且聪明绝世,旁通星卜,对用毒解毒,都有独到之处。关兄如能四日限期之前,赶回贵帮,纵然中毒,也不要紧,想唐璇定有解毒之策。”
关三胜道:“酸秀才会用毒、解毒,兄弟还未听人说过。”
王干笑道:“决错不了。他为人深藏不露,没有用着之前,不愿先行张扬出去。”
关三胜道:“不知王兄对此事,何以知道如此之详呢?”
王干笑道:“这个说来话长,关兄既是常常和他相见,最好还是问问他吧!”
关三胜不便追问,只好淡然笑道:“目下咱们是否要追铁木大师等一行人呢?”
王干一跃而起道:“追!为什么不追呢?几十条武林一流高手之命岂是儿戏?”放腿疾向前面奔去。
关三胜一面放腿紧追,一面笑道:“看来王兄的心肠比兄弟还要仁善,称你为绿林大盗,实在是有些冤枉了。”
王干笑道:“不论哪一门行业之中,都难免良莠不齐,有好有坏。关兄可记得‘盗亦有道’这句话么?”
关三胜叹道:“兄弟未见王兄之前,常听人言,王兄手段如何毒辣;直待今日,兄弟才了然传言纯属子虚。”
王干笑道:“在下不像关兄,上有帮主约束,下有弟子瞻瞩,举动之间,一点马虎不得。兄弟孑然一身,四海飘荡,不论什么事,想到就作,无拘无束,不计情理,不管王法,只要行心之所愿,心之所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