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箫》九九
素衣少女不再理铁木大师,依言微闭双目,暗中运气调息。
袁孝火眼闪动,瞪着又圆又大的双目,凝注在上官琦的脸上。
他和上官琦相处数年之久,对他的举动、身材,早已深印脑际,上官琦虽然用有易容药物,但袁孝一眼之间,仍能看出是他。
袁孝几度欲叫出声来,但却被杜天鹗暗中劝阻下去。
上官琦迟滞的目光,也缓缓地打量了四周群豪一眼,目光由袁孝脸边扫过,恍如未曾相识。
这一次袁孝再难忍受,站了起来,大步直冲过去。杜天鹗一把没有拉住,袁孝已冲到上官琦的身边躬身叫了一声:“大哥。”
上官琦瞧了袁孝一阵,茫然一笑,一语未发。
袁孝大声叫道:“大哥,你难道不认兄弟了么?”
上官琦目光转动,在袁孝脸上溜了一阵,又缓缓别过头去。
那素衣少女也不言语,只是冷冷地瞧着上官琦的反应。
杜天鹗怕袁孝情急之下,闹出事情,赶忙奔了过来,抓住袁孝左臂,低声说道:“袁兄弟咱们先去坐着。他此刻神志不清,等一会咱们再来叫他。”
袁孝回目望着杜天鹗道:“怎么?等一会,他神志就会清醒了么?”
杜天鹗道:“那时如果他还不清醒,我们再想办法。”
袁孝道:“好吧!”缓缓退回原位坐下。
熊熊的烛光,照亮了大厅,群豪都不自禁地把目光投注那素衣少女身上,只见她肩头、臂上、后背等处,仍然不停地向外流着鲜血,显然这伤势并未好久。
最为奇怪的是,她所伤地方都是相搏最不易伤到之处,如果伤到必然很重才对,但她竟还能支持下去。
因有衣服和鲜血的掩遮,谁也无法看到她伤口详细情形。但依情推断,似是她站着不动,任人宰割一般。
大厅上坐满了人,但却一片沉寂。这沉默延续了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好像都为这意外的变化,有点茫然无措,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铁木大师环扫了大厅中群豪一眼,打破沉寂说道:“闵姑娘伤势怎么样了?”
那素衣少女道:“死不了啦!”
铁木大师道:“贫僧身上带有我们少林寺中疗刀剑之伤的金创药粉,姑娘请敷用一些如何?”
素衣少女冷冷地答道:“不必了,我还想多活几日!”
铁木大师脸色微变,低宣一声佛号,道:“姑娘可是相疑贫僧有意加害么?”
素衣少女道:“那倒不是,我身怀药物,大概不比贵寺中药物差吧!”
铁木大师虽是见闻广博的高僧,也被她这等难测高深的答复,弄得有些茫然无措。沉吟了片刻道:“闵姑娘既然身怀疗伤之药,不知何以不肯敷用,贫僧等还要洗耳恭听,姑娘──”
那素衣少女截住铁木大师之言,接道:“我敷不敷药,关你什么事?你们有什么事,你们有什么话,尽管问吧。”
铁木大师怔了一怔,道:“阿弥陀佛,令尊是否还活在世上?”
那素衣少女道:“死啦!你们见到的是假扮的。”
这等坦然答复,使大厅群豪都为之一愕。
青城双剑接口问道:“那棺木中尸体,可是真的闵老英雄么?”
素衣少女道:“一点不假。”
铁木大师道:“令尊既已逝世,为何不公诸武林,偏要故作神秘,不知是何用心?”
素衣少女道:“家父之丧,已经哄传江南中原武林道上,还要怎么才算公诸武林?”
铁木大师道:“姑娘一面传下讣闻,公告武林闵老英雄之死,一面却找人假扮闵老英雄,藏身地窖之中,有意带贫僧等到那地窖中去会见假扮令尊之人,似是有意把这件事制造得扑朔迷离。今日这群豪聚齐贵宅之局,也可说是姑娘一手造成。”
那素衣少女站起身来,冷冷说道:“你们还有紧要之话,快些问吧!我已失血过多,难再支持了。似这等无关紧要之言,最好别说,以免多费口舌。”
杜天鹗突然站起身来,说道:“在下有一件事,想请教姑娘:三日前一个风雨之夜,姑娘运棺江畔,尽杀运送棺木之人,却把令尊灵柩,运上一艘大船,连夜扬帆,不知是何原因?”
素衣少女目光转投到杜天鹗身上,道:“那晚上你看到了?”
杜天鹗道:“看到何止在下一人?”
素衣女道:“不知还有哪个?”
杜大鹗沉声说道:“除了在下之外,还有阴阳双绝、雷名远夫妇──”
群豪一听这几人之名,都不自禁地转头乱看。想这几人定都在座,哪知瞧来瞧去,竟是不见四人,立时起了一阵轻微骚动。
素衣女突然举手一理散披的长发,说道:“你贵姓?”
杜天鹗微一沉吟道:“在下杜天鹗。”
群豪之中,大都听过关外鞭神之名,一大半转脸向杜天鹗望去。
素衣女道:“好!你已经名登鬼录,离死不远了。”
杜天鹗怔了一怔,道:“什么?”
素衣女笑道:“我说你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