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箫》八五
最后这几句话,说得声音甚低,上官琦等无法听出她说的什么。
但见两条人影,手牵手疾奔而去,片刻间走得踪影全无。
上官琦站起身来,长长吁出一口气,转头对杜天鹗道:“杜兄,咱们到江边瞧瞧去吧!”
杜天鹗还未来得及答话,忽听一个异常尖锐的声音说道:“大哥,不用去了,那两艘船已经走了。”
回头望去,只见袁孝卓立在月光下面,相距两人不过六七尺距离。
上官琦急道:“你到哪里去了?”
袁孝道:“我到那边一棵大树上,看那江中情形──”他虽已学了大部人言,但遇上拗口转弯之处,仍是结结巴巴,词难达意,无法说得清楚。
上官琦道:“你看到没有?”
袁孝道:“起初之时,暴风大雨,夜暗如漆,看得不大清楚。自从风雨止了之后,就看得很清楚了。”
上官琦道:“你看到那具棺木了么?”
袁孝道:“看到了,他们把棺木抬入了一个很大的船舱去。”
上官琦道:“那些黑衣大汉,和用剑的红衣人可是从大船中出来的么?”
袁孝点点头道:“不错,不错。”
杜天鹗一皱眉头,道:“上官兄弟,你这等句句追问,不觉着太麻烦么?”
上官琦还未来得及答话,袁孝已连连摇头道:“不麻烦,不麻烦。”
杜天鹗只道他和自己客气,微微一笑道:“袁兄弟太过谦辞了,上官兄弟这等问法,袁兄弟答复起来,只怕也觉着不甚方便。”
袁孝道:“很方便,很方便。”
杜天鹗看他说得十分认真,不禁微微一怔,一时间竟是想不出原因何在。
上官琦笑道:“杜兄不必多心。我这兄弟,从小就在深山之中长大,对人间事事物物了解不深。就是言语方面,也难完全通达。如要他自己把所见之事,从头到尾地仔细说来,只怕遗漏甚多──”
杜天鹗笑道:“原来如此,我老江湖竟也被你们迷惑住了。”
上官琦回头望了袁孝一眼,继续问道:“那艘船很大么?”
袁孝点点头道:“大船旁边,还有四只小船。”
上官琦道:“那船舱之中,都是些什么样人?”
袁孝沉吟了半晌,道:“出来就看到,不出来就看不到啦!”
杜天鹗呆了一呆,低头沉思。
原来他一时之间不懂袁孝言中之意。
上官琦久和袁孝相处,知他遇上了无法说出的事,就用另一种隐隐相近的话说出,当下接口说道:“袁兄弟说那船舱中没有灯火,船舱里有些什么人,无法看到。除了那八个黑衣大汉和四个红衣人手之外,别无所见。”
杜天鹗“啊”了一声,问道:“袁兄弟,那艘船上,可有什么特殊的标识么?”
袁孝低头想了一阵,举手抓抓头皮,不停地摇头叹息。
杜天鹗吃了一惊,低声问上官琦道:“这位袁兄弟怎么了?”
上官琦道:“不要紧,他凡是遇上无法说出之事,常常如此。但他聪明绝顶,想上一阵之后,还是可以想得起来。”
杜天鹗道:“原来如此。”
只见袁孝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想了一阵,说道:“对啦,对啦。一共有两只大船,四只小船,那大船上面还有两面白旗。”
杜天鹗柔声问道:“那白旗之上,可画有什么图么?”
袁孝点点头道:“有啦,有啦,──”低头沉思,半晌说不出话。
杜天鹗知他无法把那旗上图画形容出来,或是根本不知画的什么,无从开口,但已知那船上挂有白旗,追查起来,自是容易多了,当下笑道:“袁兄弟,不用想了;那几艘船,都驰向哪里去了?”
袁孝道:“顺水而去。”
杜天鹗微一点头,转脸对上官琦道:“上官兄弟,眼下的情势,我虽然难以明了全盘,但大概想去,不出两个变化。”
上官琦道:“哪两个变化?”
杜天鹗抬头望望天色,道:“走,咱们被雨水淋了半夜,先找个住宿之处,再慢慢地谈吧!此中情形复杂,也非三言两语能够说完。”当先转身,向前奔去。
上官琦、袁孝并肩随在杜天鹗身后,一口气跑了十几里路,已到市街之上。
这时,天色已近四更,商店客栈,大都上门休息了。只有一处紧临江畔的大庄院,仍然烛火辉煌。
杜天鹗久走江湖,一望那烛火的位置,已知是闵家的宅院。四更天仍然灯火通明,想必凭吊的客人尚未散去,不禁心中一动,回头对上官琦道:“上官兄弟,闵家之事,看来不关咱们兄弟;但可能牵涉到整个武林的局势!”
上官琦道:“是啊!小弟也觉着其中蹊跷甚多,事非小可。”
杜天鹗道:“这么说,你已存下追查水落石出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