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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箫》六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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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琦回头望去,只见那怪老人双腋之下,各挟着一支竹杖,满脸笑意地站在身后,心中异常感动地说道:“如非师父及时赶来相援,只怕弟子今日非得走火入魔不可。”

  怪老人笑道:“这一月多来,我常常守在你的身边,暗中相助于你──”

  上官琦道:“师父这一月多来,常常守在我身侧,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呢?”

  怪老人笑道:“如果你知道了有我在你身旁护法,你就不会这样一心一意地用功了,也许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有今日成就。”

  上官琦真情激荡地说道:“师父待弟子这般情意深厚,叫弟子如何报答?”

  怪老人道:“不用报答啦,只要你日后能在江湖上有所成就,不负我传授你一场武功之情,也就是了。”

  上官琦道:“弟子,弟子──”他只觉心中有着甚多话要说出来,但一时之间,又不知从何说起。“弟子”了半天,仍然“弟子”不出个所以然来。

  怪老人微微一笑,道:“琦儿,你现在好好地休息一下,然后再开始运气调息,待真气畅行全身之后,再停下休息,过了三天,再去见我──”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那猴娃儿看去虽然有点笨头笨脑,但学起武功来,进步却是很快。这半年来,他的内功进境,十分神速。看来你们或将提前离开这古寺了。我要去啦!”竹杖一点,穿窗而去。

  他虽是失去双腿之人,行动却迅快至极,一闪而逝,疾如电奔。

  三日时光,弹指即逝。上官琦依言在第四日上,赶赴那怪老人存身的阁楼。

  只见室内空空,那怪老人不知到了何处。

  壁角留有一方白笺,上官琦取过白笺,展开一瞧,只见上面写道:

  “我因急事离寺一行,多则十月,少则半年即可归来。你和那猴娃儿武功已然扎下基础,日后能否有得大成,全凭自己修为。尽半年之功,好好温习拳掌之学。如我过了十月不返,你们就可打开壁角的木箱,依照我箱中留示去做。”

  下面画了一只短箫,也未留名。

  上官琦望着白笺,心中忽然有一种惘惘若失之感──

  千百种不同的念头,一一从脑际闪过,心中暗自思忖道:“这老人在这古寺之中,一住二十年岁月,不知何故,现在竟突然离开这座古寺。他函笺之上,说明有急事离此,不知是什么急事,竟需在半年以上时光。唉──他双腿已失,走起路来,不知是否方便?虽然武功卓绝,难道就凭腋下两根竹枝跋涉长途不成?──”他心中不但对那老人有着无比的怀念,还有着极大的隐虑,想道:如果他和袁孝随同那老人而行,沿途之上,有个照顾,当会好些。

  心中千回百转,茫茫无绪,不知该如何处理才好。

  忽然觉着这件事应该和袁孝商量一下才对,举步走出阁楼,却又不知到哪里去找袁孝。

  §第十八章 汉阳古渡

  这一段时日之中,他很少和袁孝见面,也不知袁孝在什么地方,练的什么武功。一时之间,想不出该到哪里去找,长长叹息一声,又退回阁楼之中。

  他在那阁楼等了四天,仍不见袁孝踪迹何处,直待等到第五天中午时分,袁孝才急急奔回阁楼。

  上官琦未见袁孝之前,急于要见袁孝:其实见了袁孝之后,却如未见袁孝一般。袁孝一直听他详细地讲完那怪老人出走情形,但始终未发一言。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阵,上官琦忍不住问道:“袁兄弟对此事可有什么意见么?”

  袁孝摇摇头,道:“大哥要怎么办,兄弟就怎么办。”

  他这两年来,已可听懂了大部人言,但说来仍然词难达意。

  上官琦暗暗想道:“他虽失去了双腿,但武功卓绝,行动仍极迅快,而且已过数日之久,追赶恐已不及。何况天涯茫茫,他留函之中,又未说明去向。这等辽阔的世界,到哪里找他呢──倒不如就在这古寺阁楼中等他半年再说。”

  他把心中之意告知袁孝,袁孝自是一力赞成。其实他心中没有主见,如若上官琦主张去追那老人,他也同样觉着不错。

  半年等人时光,在感受上,本极悠长;但上官琦和袁孝日习拳掌,夜习内功,倒不觉得如何难过。

  起初两月,两人是各自练习,后来开始对掌过招。袁孝天赋异禀,神力过人,拳势掌风,强烈绝伦,加上飘忽如风的身法,有时竟和上官琦拼上两三百招不败。

  匆忙不觉岁月长。又是桂子飘香日,屈指算算,半年已过。那怪老人依然杳如黄鹤,音讯全无。

  上官琦天性纯厚,怪老人逾时不归,给了他甚大感伤。展开他留函重读,尚有四月时光,才能打开他留下的木箱。

  后四月的等待岁月,使上官琦失去了欢笑。那老人留给了他深厚的恩情,也留给了他无比的想念和忧虑。

  袁孝目睹上官琦每日愁眉不乐,不自觉间受了感动,两人每日愁眼相对,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过满四月,已是岁尾隆冬,深山风如剑,满地铺着白雪。

  这日是那老人十月约期的最后一日。上官琦和袁孝默默坐在阁楼中,由晨至暮,两人未发一言。

  直到天色入夜,上官琦才站起身来,对着那老人留下的木箱大拜了四拜。

  袁孝一直看着上官琦的动作,处处模仿。上官琦对那木箱行礼,他也对那木箱行礼。上官琦抱起木箱,走到窗口之处坐了起来,袁孝一直紧随身后。

  上官琦回头望了袁孝一眼,道:“兄弟,你把这木箱打开,看看师父他老人家留的什么?”

  袁孝依言伸出手去,毛茸茸的手指将要触及那箱盖之时,突然又缩回手来,说道:“还是大哥开吧!”

  上官琦看他似是又多懂了甚多事情,心中甚是高兴,当下举手,轻轻打开箱盖。

  只见箱中放了几件衣服,折迭得甚是整齐,衣服之上放了甚多散碎的银两和四颗宝光闪闪的明珠。

  一侧箱角处,放一封白简。

  上官琦取出简中函笺,只见上面写道:“我如逾十月限期未返,尔等就不必再久等于我。箱中衣服、明珠,和一些散碎银两,已足够尔等离寺后,一段时日所需。寺中诸般隐秘,下山后,切莫轻易和人谈起。孝儿不必再回那悬崖中去,其母身罹怪疾,我虽已尽力代为疗救,但人力能否胜天,挽她一劫,还难预料。尔等拆阅此信,其母命运已决──

  “孝儿天性纯孝,知此警讯后,恐将痛不欲生,不但影响他武功进境,且恐害他一生沉沦,务必阻止回崖探母之心。”

  留函到此,倏然中断。但显然余意未尽,不知何故,未再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