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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箫》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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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一萍盖上瓶塞,问道:“翁兄这化毒丹,当真能解他们服下之毒么?”他虽亲眼看到翁天义施用此药,把四位盟弟由昏迷中救了回来,但仍有些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

  翁天义道:“叶兄这般相疑兄弟,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叶一萍接道:“非是在下相疑,实因此事关系太大,兄弟难以放心。”

  抬头望去,只见四位盟弟脸色,渐都好转,泛现血色,不觉心中一宽。

  翁天义冷冷地说道:“叶兄要兄弟办的事,已然办完,那降魔十三掌,也该全部传授给兄弟了?”

  叶一萍道:“现下他们药力尚未完全行开,只怕还难以相授武功,中原五义,一向言无不践,兄弟既然答应了翁兄,决不会中途毁诺!”

  忽见那银白服色老者,怒睁了双目,问道:“大哥,千臂毒叟给我们服的什么药物,好像有点不对。”

  叶一萍笑道:“二弟放心,小兄亲目所睹他用此药,把四位由昏迷中救醒回来,也许良药苦口,此药在解毒之时,使人有些难过之感。”

  那银白服色老人,似是对叶一萍有着无比的信任,微微一笑,闭目不再说话。

  那身着浅蓝、淡紫、鹅黄服色的老人,相继睁眼瞧了叶一萍一眼,各自又闭目调息。

  翁天义似已感到不耐,大声说道:“叶一萍,你说话算是不算?”

  身着银白服色老人,忽然睁眼,怒道:“翁天义,你随口胡说八道,可是想讨苦头么!哼!叶一萍也是你叫的么,中原五义生平未对人说过一句诳言,岂肯失信于你!”

  翁天义冷冷说道:“我和令兄相约有言,他把降魔十三掌传授于我,我把化毒神丹交付他,以解诸位身受之毒。如今我已依约交付他化毒神丹,但叶兄却借故推拖,不肯相授那降魔十三掌,这算不算欺骗在下呢?”

  身着银白服色老人,微微一怔,回头对叶一萍道:“大哥,此话可是当真么?”

  叶一萍长长一叹,道:“为了相救四位盟弟,我答应以降魔十三掌法,换他化毒神丹解药──”

  那银白服色老者“啊”了一声,道:“大哥既然答应了他,咱们自不能失信。”

  叶一萍道:“小兄数十年来心中一直隐藏着一件隐秘之事,没有对你们说过──”

  那淡紫服色老者接道:“过去之事,不说也罢!”

  叶一萍微微一笑,道:“承蒙几位义弟谅解,小兄感激不尽。不过此事如不说出,小兄终是难安;倒不如一吐为快,纵然有背我立下重誓,也较闷在心中好些──”

  他微微一顿后,接道:“三十年前那无名老人毛遂自荐地找上了咱们中原五义之门,自说自话,要把一种旷绝武林的绝技传授咱们,当时我心中虽然觉着此事太过突然,但因好奇之心过胜,就贸然答应下来。心想咱们中原五义之名,非同江湖间无名小卒可比,量他决不敢欺骗咱们,何况此等之事,立刻就要揭穿,哪知他竟提出个别相授之法。据他所言,因那降魔十三掌,乃天下武林中最为精萃之学,一个人的精力,不可能把十三招掌式在短短的数年之中完全学习精熟,是故他才找到我们中原五义,分别传授,把降魔十三掌,分别传授我们五人,以便精神集中,求其精进。我一时被他好言说动,未和四位盟弟商量,就答应了他。小兄首先被召入室中,传了我一招之后,突然停了下来,要我立下重誓,今生今世不得对人谈起他传授武功之事,因他那一招掌法过于奇奥。小兄被他奇招所惑,没有多考虑,就下重誓,播种了咱们兄弟翻目的因果。”

  那分坐四壁的老者,一个个听得双目圆睁,齐齐地说了一声:“那无名老人传授我们武功之时,经过之情,和大哥所说一样,不过──”

  不知何故三人同时住口不言。

  叶一萍微微一叹,道:“不知那老人传给四位贤弟是什么武功,但传给小兄的却只有──”

  忽闻那身着鹅黄衣服的老者大叫一声,吐出来一口鲜血。

  叶一萍一皱眉头,说道:“翁兄,这解药没有错么?”

  翁天义摇摇头道:“兄弟这化毒神丹,乃解毒圣品──”

  一语未完,忽闻连声大叫,那身着浅蓝、淡紫、银白服色老者,各自喷出一口鲜血。

  翁天义瞧得脸色一变,霍然站起了身子。

  身着银白服色老人双手捧胸,惨然一笑,道:“大哥,我们都被千臂毒叟翁天义骗啦──”

  叶一萍羞忿交加,大喝一声,急跃而起,和身直向翁天义猛扑过去。

  就在叶一萍缩身猛扑翁天义的同时,十二个劲装少年也一齐站起了身子,准备出手拦截千臂毒叟。

  翁天义竹杖疾举,一招“潮泛南海”,向前猛攻过去,逼退四个劲装少年,冲出一条路来,快如流矢一般,疾向大殿外面奔去。

  上官琦见所有之人,一齐出手,正想站起身子,忽闻“噗噗”“碰碰”一阵连响,十二个身着劲装少年,几乎同时一齐摔倒在地上。

  他乃聪明绝伦之人,心中忽然一动,不再提聚真气,仰身倒卧在人群之中。

  分坐在四个壁角的老者,忽然一齐站了起来,个个两手捧腹,双目圆睁,向外狂奔。但不过走了四五步,先后摔倒地上,一个个口中血喷如泉。

  叶一萍一扑未中,正待放腿疾追上去,但却为眼前触目惊心的变化所震吓,不觉一怔。

  眼看四位义弟和十二个门下弟子,以及爱徒上官琦,全都摔倒在大殿之上,直似千百支利箭穿心而过。饶是他久走江湖,定力深厚,也不禁老泪纷披,六神无主,自言自语地叫道:“四位盟弟暂请安息,小兄要在毒发之前,拚尽余力追杀千臂毒叟翁天义,奠祭四位贤弟阴灵之前,然后横剑自绝,聊谢愧疚之罪。”说完,疾向大殿外面追去。

  一阵惊心动魄的大闹过去,大殿上又恢复一片静寂。

  夜风吹来,摇动了大殿上的烛光,烛影摇红,照着横卧地上的一十七具尸体。

  上官琦暗暗地吐出了胸中一口闷气,忖道:“十二个劲装少年,和我同时身受毒针之伤,为什么我的毒性没有发作,他们却一齐毒发?大概因他们动了怒火,妄自提聚真气,使毒性加快了发作。”

  心中正自忖思之间,忽见数尺外一个身着银白色服色劲装的少年手脚微微伸动了一下,不禁心中一惊,暗道:“难道他们都是和我一样的没有死么?”当下静卧不动,以观究竟。

  大约过了有一顿饭工夫之久,忽见那手脚伸动的银白服色少年,挺身坐了起来,双手轻击三掌。

  掌声甫落,三个服色不同的劲装少年,一齐坐了起来。

  上官琦暗暗叹道:“果然四位师叔门下,都有卧底之人──”

  只听那银白服色少年,低声吟道:“春来万里客。”

  浅蓝服色的少年接口吟道:“乱定几年归。”

  那鹅黄色的少年接吟道:“肠断江城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