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霜衣》七
林寒青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劲装的大汉,一面放腿而行,一面不停的哭泣。
这人正是适才和几个道童动手之人,只听他哭的声音愈来愈大,似是把胸中无限伤心事,尽都付于一哭中。
韩士公生平最是爱管闲事,忍不住高声喝道:“喂!朋友,大丈夫有泪不轻弹,什么事使你这等伤心?”
那黑衣大汉恍如未闻韩士公喝叫之言,仍然放腿疾奔而行。
韩士公横里两个飞跃,拦住了那劲装大汉的去路,说道:“朋友可是有耳疾么?”
那劲装大汉拂拭一下面上的泪痕,抬起头来,冷冷的喝道:“格老子,你是什么人?”此人一口四川土语,但声音却十分宏亮震耳。
韩士公微微一笑,道:“在下见兄台哭的十分伤情,好心相劝。”
那劲装大汉本已停下了哭泣之声,听得韩士公一提,又不禁放声哭了起来。
韩士公一皱眉头,道:“兄台有什么伤心之事,何不说将出来,在下或可代为分担一些悲凄。”
那劲装大汉举手一挥泪痕,道:“男子汉,大丈夫,生死安足放在心上,我不过是为天鹤上人悲痛罢了。”
林寒青心中惦念着那瓶千年参丸,和周簧的生死之事,恨不得插翅飞回钟山青云观去,对韩士公爱管闲事一举,大为不满,但听那劲装大汉说为天鹤上人悲痛之言,再也按捺不下好奇之心,忍不住问道:“你为天鹤立人悲痛什么?”
那劲装大汉长长叹息一声,道:“他为咱们武林同道,不惜舍身轻入毒宫,这是何等壮烈的举动,可是天下人,又有几个知晓其中内情,知道天鹤上人舍身挽救武林浩劫的壮举?”
林寒青:“这么说将起来,你是知道的了?”
那劲装大汉道:“我自然是自知了。”
林寒青道:“兄台可否把其中内情,说给在下等听听,也好让我等为兄台分担一些悲苦。”
那劲装大汉打量了林寒青一眼,突然大声喝道:“不行!我现在没有工夫和你们说话,快闪开路!”
右手一挥,横向林寒青拨了过去。
林寒青一吸小腹,腿不屈膝,脚不抬步,倏然向后退开三尺,韩士公却横跨两步,拦在身前,冷笑一声,说道:“兄台出手就想伤人,不觉着莽撞一些么?”
那人先是一怔,继而怒声说道:“格老子伤了你又怎么样?”扬手一拳,劈了过来。
韩士公右手一翻,横里斩去,口中朗朗喝道:“好个霸道的人。”
那劲装大汉不再言语,运拳如风,连环击出,招招带着啸风之声,势道极是威猛。
转瞬之间,两人已相搏十三四个照面,韩士公陡然疾攻一掌,闪到一侧,说道:“兄台拳势威猛,江湖上甚是少见,可是川中三义中铁拳贾飞兄么?”
那劲装大汉微微一怔,道:“兄台何人,怎生识得兄弟?”
韩士公哈哈大笑道:“老夫韩士公──”
铁拳贾飞一抱拳,道:“久仰,久仰,原是老猴儿──”他为人带着三分浑气,话说出口,才觉失言,只觉脸上一热,垂下头去。
韩士公豪情飞扬,哈哈大笑,道:“武林朋友叫我老猴儿的也不止贾兄一人,不用放在心上,何况老夫和贾兄的两位义兄,都是多年执交,川中三义,只有贾兄还未见过,今宵有线幸会。”
铁拳贾飞道:“兄弟常听两位兄长谈起韩兄,豪情快人,今宵一见,果是见面有胜闻名。”
韩士公道:“好说,好说,在下替贾兄引见一位武林后起之秀,他的年事虽轻,但武功决不在咱们之下──”
扬手指着林寒青还未开口,铁拳贾飞已抢先说道:“就是这位么?”
林寒青淡淡一笑,抱拳说道:“在下林寒青,末学后进,还望多多指点。”
铁拳贾飞从头到脚把林寒青仔细的打量了上遍,老气横秋的一摆手,道:“不敢当,韩兄郑重推介林兄,想来林兄定然是个身怀绝技的高人。”
林寒青微微一笑,仰脸望着天上明月,也不和他争辩。
铁拳贾飞在川中三义中,虽是排行最小,但脾气却是三人中最坏的一个,听得韩士公大大的夸耀一个年不过弱冠,名不见经传之人,心中已是大不服气,此际再见林寒青那等冷漠神态,心中更是恼怒,冷笑一声,道:“兄弟如能有幸领教林兄几招拳脚,也算得一大荣幸。”
林寒青回目望了贾飞一眼,说道:“在下自知不是敌手。”
韩士公已知林寒青武功高强,这位浑厚暴急的莽夫,只怕难是敌手,但眼看他苦苦相逼,不禁心头有气,高声接道:“川中三义,各怀绝技,老大以十八路神刀威镇一方,老二以朱砂掌名满江湖,这位贾兄弟,以一双铁拳成名武林──”
§第十二章
铁拳贾飞目光一掠林寒青,道:“如若兄弟和这位林兄动手,愿以双拳相搏。”
韩士公目注林寒青,沉声说道:“江湖之上,扬名立万,甚是重要,所以,有不少武林高手,宁愿叫名在人不在,为了闯立名头,闹的血染黄沙,川中三义,在当今江湖名重一时,林兄弟如能接这位贾兄几招,也可在川中一带,扬一场万儿。”
言下之意,无疑暗示林寒青不要再对这浑人谦辞。
林寒青缓缓把目光移注在贾飞的身上,道:“贾兄执意想赐教在下几招,在下如再推辞,那是却之不恭,不过既然动手相搏,最好能赌些什么,也好增一分雅兴。”
贾飞自负一双铁掌,打败过无数高人,数十年来,极少遇上敌手,当下说道:“兄弟年长几岁,自是该听凭林兄吩咐,不知咱们要赌些什么?”
林寒青道:“如在下败在贾兄的铁掌之下,愿自行断去一手,今生今世,永不再和人动手相搏。”
贾飞倒是不料到林寒青竟然立下了这重赌约,不禁一怔,道:“这未免太重了吧!”
他为人脾气虽然冲动急躁,但并非穷凶极恶之人,只觉林寒青太过冷傲,想教训他一下,也好在韩士公前面出出风头。
林寒青淡然一笑,接道:“如若贾兄不幸失手,败在在下的手下,在下只望贾兄能够告诉天鹤上人此去毒宫之情,不知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