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霜衣》三六
林寒青仔细看去,发觉了那行刑大汉火针刺入处竟都是人身上的穴道,不禁心神大震,暗道:如此手段,漫说是血肉之躯,纵然是铁打铜铸之人,只怕也难以忍受得了。
但闻惨叫之声,连续传来,片刻工夫,二女身上各刺了一十二枚火针。
林寒青心情激动,怒火高烧,但身着枷锁,手上的铁铐,都是百炼钢冶制而成,坚牢无比,无法挣脱,虽有救人之心,却无救人之力。
只听一缕柔细的哀求之声,传了过来,道:“教主慈悲,请赐我等速死──第子等在九泉之下──也不忘教主的大恩大德了──”声音凄凉哀怨,字字伤心断肠。
那带着面具,身着黄衫之人,只用两道森冷的目光,扫掠了二女一眼,恍如未闻那断人肝肠的哀求之声。
仍是那青衫文士,冷笑一声,说道:“这不过是一点小小的苦头,重刑还在后面。”举手一挥,接道:“暂给我收押水牢,让他们再受三日水浸之苦,再动人刑。”
两个黑衣大汉,应声跑了过来,把满身火针,重伤奄奄的二女架了下去,那八个身躯高大、面目凶恶、赤裸着上身刑手,却守在敞厅未动。
林寒青暗暗叹息一声,道:“不知那一个又要受这等惨绝人寰的毒刑了!”
但见那青衫文士,突然一睁半闭的双目,扫掠全场一眼,笑道:“敝教的活动,一向隐密,故而武林中人,甚少知道──”
忽听一声大喝道:“老夫想起来了。”
林寒青转头望去,看那说话之人,正是韩士公。
青衫文士一摆手道:“愿闻其详。”
韩士公道:“如若老夫猜的不错,你们该是一向横行西南道上,隐身在云贵山区中的玄皇教──”
那青衫文士哈哈一笑,道:“不错,韩大侠确不愧见多识广之人,本教确然一向活动在云贵之区,甚少涉足江南和中原一事,如今天下祸乱已动,本教教主,胸怀悲天悯人之心,网罗武林同道,共谋大事,重整河山。”
韩士公冷冷说道:“旁门左道,岂能成大事?”
那青衫文士冷笑一声,目注绿绫,说道:“这老猴儿如此狂妄。不让他吃上一些苦头,他也不知利害。”
绿绫微微一笑,接道:“此人在江南、中原一带,素着盛名,大部武林同道,都是他故旧相识,是以我擒他之后,一直未肯加害,想不到囚了他两年岁月,仍然未改他的狂傲之性,致于你何处置于他,听凭作主。”
那青衫文士一转脸望着那带着奇形面具,居中而坐的黄衫人,抱拳说道:“教主裁示。”
黄衫人也不讲话,微微摇首。
青衫人道:“教主待会还要接见佳宾,既无赐示,不敢再多劳教主的心神了。”
那黄衫人缓缓站了起来,转身缓步而去。
绿绫和那青衫人,齐齐站起,躬身相送。
那环伺敞厅的黑衣人,和八个行刑大汉,更是个个屈下一膝,捧拳过顶,跪拜相送,直待那黄衫人的身影在四个男女童子护拥之下,步入厅角暗门之中,才站了起来。
那青衫人目送教主去后,回顾了韩士公一眼,道:“本教教主慈悲为怀,不忍以重刑加害于你──”
忽听一声急促的钟声,传了过来。
那青衫人和绿绫,脸色同时一变,霍然站起身来。
绿绫急急一挥手,跃下木台,急疾而去。
青衫人目光环扫了敞厅一眼,说道:“暂把他们带入水牢,抬下刑具。”
八个身躯高大的行刑人,抬起了铁锅石炉,仍从来路退了回去,十几个黑衣人却一齐动手,分别把厅中锁铐之人,蒙上黑布,带离敞厅。
林寒青只觉一人牵住了自己手铐,向前行去,由高而低,片刻之后,水声潺潺,似如跳入了一小溪中,两膝以下,尽都浸入了冰冷的水中。
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骂道:“老夫如若能脱困而出,要不把你们这座桃花居踏为平地,我瘦猴王就算白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
这正是韩士公的声音,只听他愈说愈气,话也愈讲愈是难听。
但那些牵带他们进入水牢的黑衣人,个个都似有着极好的修养,竟然无一人还口相骂。
林寒青双目虽被黑布蒙了起来,但听觉无损,觉得铁链抖动,似是被锁了起来,接着水声轻响,那些牵带群豪而来的黑衣人,似都退了出去。
韩士公骂了一阵,无人理会他,也就自动停了下来。
忽听一个女子长长叹息一声,道:“林相公。”
林寒青听那声音就在身侧,但这水牢中不下七八个人之多,无法确定是否还有姓林之人,一时间,倒是不便答腔。
那女子叫了一声,无人相应,微一停,提高了声音道:“林寒青。”
这一次直呼姓名,林寒青再无怀疑,接口应道:“姑娘有何见教?”
那女子听得林寒青答应之声,就在身侧,放低了声音,道:“你那一瓶参丸,恐怕也被他们抢来了,唉!只望偷窃你那参丸,能医好我家小姐之病,却不料遭玄皇教中人鬼谋生擒。”
林寒青想到了那参丸的重要,不自禁的问道:“你们不是早已把参丸遣人送走了么?”
那少女轻轻叹息一声,道:“那是骗你啦,我们到你灵前奠祭之时,早已把参丸藏了起来,告别之后,重又取了参丸,急程赶回府去──”
林寒青暗暗叹道:“江湖上的人物,当真是个个鬼诈,当时我们竟然被他们骗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