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霜衣》一八
于小龙早已在江畔等待,一见林寒青步下船来,急急迎了上去,长长吁一口气,道:“急死我啦!”
只见李文扬肋间挟了两个三尺长短的木桩,急急奔了过来,一见林寒青安然登岸,微微一笑,缓缓放下木桩。
林寒青望了那两根木桩一眼,心中大为感动,心知李文扬准备借这两根木桩浮力,冒险蹈水,赶往那巨舟相助,但他为人一向不喜对人说感谢之言,只不过微微颔首一笑。
李文扬低声说道:“这巨舟颇似传言中的江上行宫,林兄竟然履险如夷,安然回来,兄弟实在佩服,想适才一番恶战,定然是惨烈绝伦。”
林寒青摇头一笑,道:“他们并未迫我动手,就把我送回来了。”
李文扬道:“有这等事?”
林寒青还未来得及答复,突听一个女子声音传了过来道:“林相公可是要渡江么?”
林寒青道:“纵然渡江,也不敢有劳相送。”
只见那巨舟之上,缓缓放下一只小艇,收了踏板,扬帆而去,三帆齐张,片刻工夫,已走的消失不见。
那小艇却直划近岸边。
操舟的是两个青衣小婢,林寒青隐隐辨识出,其中一人,正是带自己进入金娘娘内舱之人。
只见一个青衣小婢走了过来,欠身对林寒青道:“小婢等奉命操舟,送相公渡江。”
林寒青凝目向那小艇望去,只见那小艇两端尖长,其形如梭,看容量,也不过可站三五个人而已。
那近身青衣小婢微微一笑,接道:“相公放心,我等自幼在水中长大,操橹灵活,决不致使相公受到惊骇。”
于小龙接口说道:“你这船一点点大,如何能渡我们三个人和两匹健马。”
那青衣小婢笑道:“不要紧,这梭形快舟,浮力甚大,只要那马儿不要在舟上跳动,就可安然渡过。”
于小龙不敢妄作主意,回顾了师兄一眼,道:“大哥,咱们要不要坐她们的船?”
林寒青略一沉吟,道:“你去牵马来吧!”
于小龙依命而去,片刻工夫,牵着两匹长程健马,走回江畔,两个青衣小婢,先把两匹马牵上小舟,笑道:“三位上船吧!”
李文扬当先一跃,落在船上,林寒青、于小龙也紧随飞落小舟。
李文扬久在江湖之上走动,跃上小舟之后,立时暗中留神看二女举动,表面之上,却装出一副浏览江水的闲情雅致。
二女动作纯熟,一女掌橹,一女掌舵,一叶扁舟,疾向江心冲去。
江涛震耳,波浪起伏,小舟裂浪而行,水花飞起,衣履尽湿。
林寒青缓缓坐了下去,闭上双目。
李文扬目光一转,只见林寒青顶门之上,汗水滚滚而下,心头大感奇怪,但又不好追问,只好闷在心头。
舟至江心,波浪愈大,快艇载重过多,吃水甚深,起伏之间,船缘和江水几成平面,看去甚是骇人。
幸得二女操作纯熟,运橹转舵,避浪而行,足足耗去了大半个时辰之久,才渡过江面。
于小龙手牵着马,当先下船,李文扬紧随登岸,只有林寒青仍然盘膝端坐不动,头顶上汗珠儿滚滚而下。
二婢亦感大惑不解,其中一人忍不住叫道:“林相公船已靠岸,我们还要赶回复命──”
林寒青缓缓睁开眼睛,举步跨下快艇。急急向前行了几步,才回身招手说道:“有劳两位姑娘。”
二婢齐齐含笑答道:“不敢当,相公珍重。”
掉头摇橹,疾驰而去,倏忽之间,隐没于起伏的江涛之中。
李文扬暗中留心观察,只见林寒青头上的汗水逐渐消退,紧张脸色,又恢复了淡淡的忧郁,心中大感不解,忖道:此人适才那等神情,直似突然间得了什么急病,但此刻看来,却又完好无恙,愈想愈觉不解,越思越是困惑。
但他丰富的阅历经验,使他不肯轻易发言,只把此举反复思想后,闷在心头。
三人登岸之后,立时向钟山青云观中赶去。
李文扬轻车熟路,带着放腿而奔,林寒青、于小龙虽有代步,但因李文扬没有坐马,只好牵马赶跑。
大约有二个时辰工夫,东方天际旭日将出之际,三人已到青云观外。
这青云观建筑的规范,并不算大,占地只不过半亩大小。
三人刚到了青云观外,忽听那紧闭的观门,呀然大开,一个四旬左右,长髯垂胸的道人,迎了出来。
李文扬抢在前面一步,说道:“不敢,不敢,有劳道长大驾亲迎。”
那原来这道人正是他们要找的青云观主。
只见青云观主微微一笑,道:“李公子竟然也赶来。”
李文扬笑道:“久日不见观主,思念甚切,特地赶来拜访。”
那道人连连说道:“贫道那里敢当,几位快些请入观中待茶。”两个道童,由那道人身后,闪了出来,去接于小龙手中两匹缰绳。
于小龙望两个道童一眼,递过马缰,却伸手取了马背上的行李。
青云观主目光闪了几闪,两道冷眼般的眼神,缓缓由林寒青和于小龙脸上扫过,说道:“那一位是林公子?”
林寒青一抱拳,道:“晚辈林寒青,道长可是青云观主知命子老前辈么?”
那道人微微一笑,道:“正是贫道,令堂已遣飞鸽传书贫道,说你最近几日要到,贫道已然引颈相望,等待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