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飚》一五
他虽震碎了僧袍,但身上仍有几处蓝色的火焰未熄。
原来那毒火顽强无比,不论何处,只要沾染一点,就一直延烧不绝。
胡柏龄回头望了那中年劲装大汉一眼,又回头冷冷对天望大师说道:“大师已被火毒烧伤数处,只怕剧毒已侵入体内,纵然用沙土熄去身上毒火,只怕也难保得性命了。”
言下之意,已暗中相示,要他快用沙土熄去身上火势。
天望大师不再答话,纵身跃起,两三个纵跃,隐入一个山角之中不见。
胡柏龄知他不愿在自己面前,满地翻滚,失了他的身份,才任凭身上毒火燃烧,先行走避。
张敬安缓步走了上来,笑道:“那老和尚纵然扑熄身上火势,只怕也难活得下去。”
胡柏龄淡淡一笑,也不追问,心中却在暗暗忖道:“难道这夺魂子母梭中暗藏的毒火,世间当真就无药医得吗?”
只听张敬安继续说道:“如他衣服刚燃之时,立即用沙土扑灭,那就不致毒火侵入体内了。”
胡柏龄是何等聪明之人,已知张敬安知道了他暗中相示天望大师扑熄毒火之法,心中暗道:“我如不想出适当之法,掩去此事,只怕要引起他怀疑。”
心念一转,微笑说道:“这少林和尚如当场被毒火烧死,势必引起少林僧侣的强烈报复行动,师弟和周兄,伤势未愈,小兄一人只怕也难抵挡──”
张敬安微笑接道:“小弟久闻少林派被誉为武林中泰山北斗,门下弟子,个个武功高强,今日一见,方知传言非虚。”
胡柏龄缓步走到那劲装中年大汉身侧,说道:“周兄伤势如何,如若无碍,咱们要早些赶路,如果伤势沉重,那就先到兄弟‘迷踪谷’中去,休息几日再走不迟。”
他微一沉忖,又道:“据我推想,这少林和尚身受重伤之后,势将引起其他僧侣报复之心,再晚片刻,只怕就难以走得了。”
那劲装大汉虽然身受伤势不轻,但却不愿示弱,大笑说道:“区区一点伤势,兄弟还可以支撑得住,咱们还是赶路要紧。”转过身子,当先向前奔去。
胡柏龄翻身上马,一抖缰绳,健马如飞,疾追上去,追到那劲装大汉时,突然伸出右臂,一把将劲装大汉抱上马鞍,自己一点马镫,翻身而下,笑道:“周兄身受微伤,不宜奔行赶路,请用兄弟坐骑。”
那劲装大汉,回头望了胡柏龄一眼,也未说一句感激之言,纵马而行。
半宵紧赶,待天色黎明时光,已离“迷踪谷”五十余里,张敬安突然跃下马背说道:“师兄奔走半夜,想已疲累,请骑小弟坐骑。”
胡柏龄微微一笑,道:“小兄毫无倦意,师弟不用客气。”
张敬安犹豫了一阵,道:“小弟有几句话,未能事先相告师兄,心中极是不安──不过──不过──”他不过了半天,仍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胡柏龄道:“师弟有什么难言苦衷吗?”
张敬安道:“不敢再瞒师兄,家师等早已到了北岳,小弟相访之时,因受家师告诫,故而未曾相告师兄。”
胡柏龄心头一震,暗暗想道:我只料他近日内会赶来北岳,想不到却已先到,这么看将起来,只怕他阴谋早已发动──
胡柏龄沉思片刻接口说道:“酆师叔做事,一向神出鬼没,不知他老人家现在何处,快带小兄去见他老人家,我已十几年未见过酆师叔了。”
张敬安微微一笑,道:“家师就在左近,只是这两匹健马,不知该如何处理才好?”
胡柏龄是何等聪明之人,一听张敬安的话,立时了解他话中含意,略一沉忖,举手一掌击在张敬安坐马头上。
但见那健马长颈一抬,倒地死去。
胡柏龄抬头看去,只见那劲装中年大汉,仍然端坐在马上不动,双手扶鞍,两目紧闭,晨光中望去,脸色一片苍白,不禁一皱眉头,暗道:“此人受伤甚重,再走上十里路,非从马上跌下不可。”大步走了过去,左手扶住那劲装大汉,右手一掌击中马头。
那马一声低嘶,卧毙地上。
张敬安望了那劲装大汉一眼,问道:“周兄的伤势很重吗?”
胡柏龄知他此刻已无行动之能,伸手把他背在身上,说道:“小兄背着他走吧!”
张敬安道:“有劳师兄了。”转身直向一个山脚处奔去。
胡柏龄紧随身后而行,转过了一个山脚,景物突然一变。
只见两道山壁夹峙着一条山谷,谷中满是高可及人的荒草,除了那道荒谷之外,再也没有可通之路了,不禁微微一怔,道:“师弟,难道酆师叔就在这荒草中吗?”
张敬安道:“不错。”身子一侧,直向荒草中钻去。
胡柏龄紧随身后,走入草中。这条山谷,荒草甚深,进入数尺,人已全被荒草淹没。
张敬安双手分拂荒草,走的十分缓慢,似是在暗中用心辨认路途。
深入了二三里路,张敬安才停下了脚步,高高举起双手,互击三掌。
片刻之后,遥闻击掌相应之声。
眼前荒草一阵波动,突然现出来两个劲装大汉,来人一见张敬安,齐齐抱拳一礼。
张敬安道:“师父在吗?”